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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来者不善


“楚、楚家表妹好!”

        相较于昨天,顾伽罗的气色好了些,她头上缠着方帕子,半躺在架子床上,身后靠着个靠枕,扫了眼楚佩,又将目光投向齐谨之。  .

        这是怎么回事?楚氏会带着楚玉过来,顾伽罗能猜得到。

        可这楚佩?

        齐谨之递给顾伽罗一个安抚的眼神,旋即看向楚氏,无声的询问着。

        不是他不敬重长辈,实在是楚氏这种做法太欠考虑。

        楚佩是什么人?一个曾经与齐谨之有过议亲意向的表亲,如今更是和离的失婚妇人。

        不管是哪个身份,都不适宜贸然跑到齐家来做客。

        而楚氏身为大家主妇,断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她这么做,分明就是仗着长辈的身份有意为之。

        长辈没个长辈的样子,就别怪晚辈‘冒犯’了。

        齐谨之此刻无比后悔,他真是不该为了面子而邀请楚氏,瞧瞧这都弄得什么事儿啊?!

        楚氏接收到齐谨之近乎质问的目光,赶忙笑着解释道:“前些日子阿玉生病了,很是想念京中的亲人,正巧阿佩在京里呆得闷了,我、我便命人将她接来西南散心。昨儿阿佩才到,依礼也该来拜访你们夫妇,恰巧就收到了

        她故意做出无奈又抱歉的神情,弄得齐谨之也不好太过在意。

        楚佩也赶忙上前解释,“都是我不好。理当事前投个拜帖的,只是一听表嫂生产,心急之下就、就——”

        说到最后。楚佩的声音越来越小,显是很为自己‘失礼’而感到不好意思的模样。

        “哎呀,这有什么啊,都是一家子亲戚,何必弄得这般生疏?”

        楚玉见不得自己姐姐这位委屈,满脸不在乎的跳出来打圆场:“再说了,表嫂生产是大喜事。咱们特意前来贺喜,表嫂高兴还来不及,又岂会怪罪?”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床前凑,故意冲着顾伽罗挤眉弄眼,“表嫂,您说是不是?”

        是你个大头鬼!

        明明是齐谨之向楚氏表达了他的不满。让楚玉这么一说。竟成了顾伽罗小心眼儿,容不得客人主动上门来贺喜?!

        这叫什么道理?

        幸好顾伽罗早就知道楚玉的‘童言无忌’,对她的‘口无遮拦’也不会放在心上。再者,此刻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情敌’楚佩身上,根本无暇跟个不懂事的毛丫头置气。

        “玉表妹说的是,佩表妹能来看我,我很高兴。”

        顾伽罗没有看楚玉,而是光明正大的打量着楚佩。

        说实话。顾伽罗对楚佩没什么印象,毕竟和楚佩撕逼的是‘顾伽罗’。真正的顾伽罗只在小时候见过楚佩几面,十多年过去了,儿时的记忆早已模糊。

        楚佩的一些情况,顾伽罗基本上都是‘听来’的。

        算起来今天是顾伽罗本尊与楚佩的第一次见面。

        唔,怎么说呢,楚佩比顾伽罗想象中的要成熟、稳重。

        顾伽罗没有记错的话,她和楚佩是同年,貌似楚佩比她大了几个月。

        但今日一见,许是楚佩过去几年过得很不顺心、又许是经历了重大的变故,楚佩的眉宇间总是笼着一股轻愁,整个人看起来竟是比顾伽罗老了好几岁。

        虽然此刻的顾伽罗状况也不好,还没有从早产的折磨中走出来,但还是看着比楚佩年轻、鲜活。

        相由心生,顾伽罗料定楚佩最近过得很不好。

        由此顾伽罗对她贸然来水西、来齐家的目的就多了几分警惕——楚佩生得很不错,出身也不赖,虽嫁过人,很难再嫁入高门做正室,但委身做个贵妾、二房什么的,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顾伽罗忍不住偷眼看了齐谨之一眼,恩恩,她家博衍年少有为、仪表堂堂、仕途顺遂,身边除了她顾氏这个嫡妻外,连个小妾、通房都没有。诸多优点中还要加上‘洁身自好’这么一条……在有些人看来,齐博衍绝对是个好对象咧。

        尤其是现在,顾伽罗刚刚生产,身材走形、身子受损,想要恢复到过去的模样,少说也要调养个三五个月。

        按照彼时的惯例,即便清河县主不插手儿子房内事,‘明理’的顾伽罗也该主动帮丈夫纳妾,以便能代替她好好伺候齐谨之。

        其实,早在顾伽罗怀孕不能同房的时候,她就该这么做了。

        但顾伽罗不想,她是地道的大齐贵女,可也在后世待了四年,亲眼见过了一夫一妻是个什么样子,又岂会甘心与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正巧她们夫妻天高皇帝远,耳边没有长辈暗示,更没有‘好心人’提醒,最妙的是,齐谨之自己也没有这个心思,顾伽罗就乐得装糊涂。

        除了曲妈妈偶尔会暗地里嘀咕两句外,整个后衙,根本无人提及这方面的话题。

        但楚氏和楚佩的到来,却让顾伽罗从自己的美梦中惊醒过来。

        清河县主不在,齐家的其他女性长辈不在,楚氏作为舅母,顶着‘长辈’的名号关心一下外甥的个人幸福问题,也不算逾矩啊。

        顾伽罗越想越心塞,原就有些苍白的面色愈发难看起来。

        齐谨之一直密切关注着,见她这般,赶忙问道:“阿罗,可是又疼了?”

        顾伽罗刚刚生产完,下/身的恶露还没有彻底流净,撕裂的伤口也时时作痛,所以齐谨之唯恐她又有什么不舒服。

        顾伽罗当然不能说她是‘醋得心痛’,便顺着齐谨之的话头,含糊的点了下头,故意做出疼痛虚弱的样子。

        齐谨之赶忙清场。客气却带着几分疏离的对楚氏道:“舅母,阿罗双胎早产,身子有些不适。恐怠慢了舅母,还请您暂且去前厅小坐。”

        说罢,他也不等楚氏表态,便大声喊道:“曲妈妈,劳烦你招呼舅母和表妹们去前头吃茶。”

        曲妈妈一听齐谨之这语气,便知道大爷此时的心情很不好,赶忙进来。热情的请楚氏一行人‘移步’。

        楚氏微微蹙了蹙眉头,显然,她没想到齐谨之竟这般不给她这个长辈留面子。

        不过转眼一看顾伽罗。确实憔悴得厉害,联想到路上听到的流言,楚氏暗暗撇了撇嘴:罢,看在齐顾氏差点儿没命、如今只剩半条命的份儿上。就不跟他们小夫妻计较了。

        楚氏故意摆出明理长辈的派头。关切的叮嘱了顾伽罗几句,便领着侄女儿和女儿出了寝室。

        “医女,快叫医女进来!”

        齐谨之拿着帕子仔细的给顾伽罗擦去脸上的冷汗,嘴里大声的喊着。

        顾伽罗伸手捉住他的手,“大爷,不必叫医女,我、我没事。”

        齐谨之一怔,对上顾伽罗的双眸。

        顾伽罗抿了抿唇。直直的迎了上去,坚定的说道:“大爷。我、我绝不会把你让给其它女人的。绝不!”

        哪怕她不能和齐谨之同房,哪怕她被人骂做‘妒妇’,她也绝不容许有第二个女人靠近她的男人!

        齐谨之与顾伽罗对视良久,只看得顾伽罗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忽然漾起一朵大大的笑容:“阿罗,放心,除了你,我也不想要其它的女人!”

        顾伽罗却不肯轻信,“即使那个女人长得好看?即使长辈们一力‘劝说’?即使我三五个月都不能——”

        齐谨之拿着帕子的手抵上她的唇,坚定的说道:“不管任何情况,我都不会背叛我的阿罗!”

        顾伽罗定定的看着齐谨之认真的双眸,良久,方舒展了眉眼,轻轻颔首:“好,我信你!”

        齐谨之却皱起了眉头,“舅母作甚将楚氏姐妹带来?她明知道我没那个心思。阿罗,我总觉得这其中有问题。”

        刚刚出了那样的事,齐谨之也有点儿草木皆兵了,尤其马翰泽对齐家的火器觊觎已久,齐谨之就忍不住胡思乱想。

        顾伽罗得到了齐谨之的保证,心情好了些,笑着说道:“能有什么问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们来都来了,咱们只管仔细应对即可。”

        齐谨之缓缓点头,看来,他在内院也要好生布置一下。

        顾伽罗犹豫了下,小声问道:“大爷,外头的事——”

        昨日那一幕让她记忆深刻,此事一日不了结,她就一日无法安心。

        齐谨之道:“放心吧,那些煽动百姓的乱民我已经命人抓了起来,而那些苦主,我也让人好生安抚,并许诺全力追查失踪百姓的下落。万一那些百姓遭遇了不测,我、我也会竭尽全力的予以补偿。”

        顾伽罗又问道:“那、那展、娶两家可有查出什么不妥?”

        乌蒙展家、曲家便是暗中联系贺氏,悄悄种植罂粟的人家。也是这次事件顾伽罗重点怀疑的对象。

        齐谨之:“暂时还没有发现确凿的证据,不过这两家确实有问题。另外,水西那边我也命人去调查了,正如阿罗你所言,展氏是个聪明人,她知道如何取舍。”

        乌蒙就这么大,齐谨之的乡勇遍布六部,背后那人想要藏匿一百多工匠,或是处理一百多个尸体,很难瞒过乡勇的耳目。

        所以,齐谨之怀疑,那些失踪的工匠可能早已被人带离了乌蒙。

        而水西便是个不错的隐匿之处。

        毕竟相较于封闭的乌蒙,水西地处蜀、滇、黔三地交汇处,道路四通八达,且多方势力聚集,官府和当地土司、头人犬牙交错,更适合一些黑暗势力生存。

        或许,那个幕后黑手便在水西经营了一方地盘呢。

        顾伽罗点点头,“阿卓却是个识时务的人,我就怕展家牵连太深,她狠不下心来。还有,大爷,你说这事跟齐勤之、齐勉之有没有关系?”

        东齐被圣人连根挖起,西南大营的东齐心腹也被分化,一部分投了马翰泽,一部分悄悄归到了西齐麾下,而还有一小部分死忠党,仍坚定不移的跟着齐勤之。

        这部分人不多,但也颇有些能量,真若是行动起来,还是能给齐谨之夫妇制造不小的麻烦的。

        齐谨之面沉似水,眼底不带任何温度的说道:“他们?最好与此事无关,否则——”他绝不会饶了这对兄弟。

        反正该做的面子事儿都做了,该刷的好评也都刷爆了,就算齐谨之杀了齐勤之兄弟,也不会有人骂他‘凉薄寡恩’,只会猜测是不是那对兄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错事。

        顾伽罗见齐谨之事事都考虑到了,并无什么遗漏,这才放心的舒了口气。

        精神一放松,顾伽罗这才感觉到身体的疲累和疼痛。

        齐谨之赶忙唤来医女,眼瞧着医女诊了脉,然后看着她给顾伽罗按揉腹部。

        医女的力道很大,顾伽罗疼得满头大汗,丝丝直抽冷气。

        疼、疼、疼,真是太疼了,偏还不能停止,恶露清不干净,她的身子就始终不能转好。

        抬眼看到齐谨之满眼心疼的模样,顾伽罗虚弱的笑着说:“大爷,我这里没事了,你还是出去招呼舅母她们吧,好歹是咱们请来的客人,总不好这么晾着。”

        齐谨之皱眉看着顾伽罗惨白的面容,以及疼得直哆嗦的身体,实在放心不下。

        顾伽罗再三催促,齐谨之无法,只得交代医女和紫薇她们几句,抬腿出了寝室。

        前厅里,楚氏一行人正坐在吃茶。

        楚玉性子跳脱,根本就坐不住,扒在门前,抻着脖子往正寝室的方向看,嘴里还小声的嘀咕,“真真娇气,不就是生个孩子嘛,还弄得这般兴师动众,巴巴的把姑母请来,人来了,她又拉着大表哥不让待客,好没规矩!”

        曲妈妈恭敬的立在楚氏跟前回话,耳尖的听到了楚玉的嘀咕,暗暗皱了皱眉头。

        心道:楚家大小姐看着还规矩稳重,可这二小姐就——唉,有这么个不懂事的妹妹,楚家大小姐似乎也不是个好人选呢。

        楚氏仿佛没有听到楚玉的抱怨,继续跟曲妈妈套话:“……听说昨儿府衙有些不太平,怎么,竟是还有人敢跟博衍对着干?”

        虽然齐谨之对外宣称顾伽罗是因为双胎而早产,但楚氏根本就不信,她料定昨日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没准儿还是齐顾氏自己犯了错。

        曲妈妈心里不喜,但还是规规矩矩的回答:“好叫大舅太太知道,昨儿确实有几个宵小趁着大爷不在,意图在府衙生事,不过已经被留守的季先生和周主簿处置妥当了。”

        楚氏挑了挑眉,换了个方氏继续套话:“那就好。不过我怎么听说你们大奶奶因此还受了惊吓,这才早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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