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路灯下，个高腿长的季连珏表情无比认真，秦芽恨不得多咳一会儿，逃避这该死的话题。

        啊不是，这人知道喜欢什么意思吗？

        秦芽干咳了半天，实在躲不过了，尴尬地笑笑。

        “你眼光不错，那什么，你还回去上晚自习吗？”

        季连珏摇摇头。

        秦芽连忙说。

        “也是你都到家了，那我回去了，现在还早，我再去学一会儿。”

        说完，就要开溜。

        “秦芽。”

        才转身，季连珏就在身后喊她。

        她也不能装作没听到，只能先背对着他。

        “啊，怎么啦？还有什么事吗？”

        季连珏悄悄地向前靠近了一点，声音放得很小，很低落。

        “你是不是，也很嫌弃我？”

        他说也。

        是觉得她跟季连家的人一样吗？

        秦芽不算一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但关于被亲人讨厌这件事，她深有感触。

        那些独自期待，默默忍耐的日子，并不好受。

        何况他只剩下半年的寿命。

        秦芽在心里叹口气，握了握拳，转身。

        虽然已经有预料，但是看到季连珏黯然脆弱的神情，她心里还是狠狠酸了一下。

        “我不嫌弃你。”

        想了想措辞，秦芽认真说道。

        “我觉得季连同学是个很优秀的人，盘亮条顺，体贴有礼，咱们学校里边儿，能比得上季连同学的恐怕没有啦！你弟弟也比不上！真的！”

        接着话头一转。

        “但是！季连同学，你现在才高一嘛，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学习啊！来，我问问你，你期末考试多少分？”

        季连珏眨眨眼。

        “我之前没有去过学校。”

        秦芽一下子卡了壳。

        “你没上过学？”

        季连珏脆弱地笑了一下。

        “身体不好，一直请的家庭教师。”

        也是，剧本里说季连珏出生就被送去了国外，基本上每周都要治疗，怎么还会有时间去学校？

        况且他看上去这么纯良，一看就是很少和人打交道，说不定在国外连朋友都没有。

        不过，既然他之前一直在国外，今天之前他们应该没见过才对，季连珏没理由喜欢她。

        秦芽觉得这孩子一定是对她有什么误解。

        “那你为什么喜欢我？”

        季连珏一脸受伤的表情，像可怜的小动物。

        “我不可以喜欢你吗？”

        秦芽：……

        “也不是这么说……”

        “我会打扰到你吗？”

        秦芽看着对方越来越黯淡的眼睛，连忙解释。

        “不打扰不打扰。”

        闻言，季连珏眼睛里的光都亮了一些。

        想到他为数不多的寿命，秦芽心一横。

        “那这样，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你有什么心愿（遗愿），我会尽力帮你完成的，行么？”

        季连珏轻轻笑起来，像春水荡开了一样。

        秦芽不禁再一次感叹这张自带打灯光的脸，看来上帝打开一扇窗就会焊死一道门，他这颜值恐怕是用寿命换来的。

        季连珏说。

        “我的愿望就是和你做同桌。”

        “现在已经实现了。”

        晚风吹过，秦芽一时有些无言，旁边有小孩嘻嘻哈哈打闹，其中一个小女孩说：“我可真是太开心啦。”

        季连珏眼底含笑，看向那个小女孩。

        “我现在也很开心。”

        季连珏没有跟她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和她交换了微信，那之后，秦芽就打车回酒店了。

        离开之前季连珏听说她在找房子，说自己家隔壁的房子一直没人住，可以帮她问一下邻居要不要出租。

        真是个热心的人，要是没那么短命就好了。

        回到酒店，秦芽给徐星怡发消息，问班主任有没有来。

        【没有呢，老师们好像都去开会了。】

        【不过赵启然来问你了噢，我说你去上厕所了（虽然你一整个晚自习都没回来~~】

        班主任没来就好，秦芽向她道了谢，自动忽略后面那句话。

        秦芽背了课本回来，洗完澡之后就在台灯下继续看书了。

        系统蹦出来啧啧啧。

        [你真要考第一啊？]

        以往绑定的宿主里面，少有真的醉心学习的，毕竟大家的目的都是主线任务。

        秦芽晃了晃手里的书。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吗？]

        虽然现在的她活在一本书里，但前十六年她一直作为一个普通的学生生活，系统蹦出来之前，她有自己的目标和理想。

        现在多了要做的任务，也多了很多烦心的、要解决的人和事，但不代表她决定为了那些放弃她这一辈子的人生。

        哪个学生没做过考上第一名的梦？

        她就不信她不行。

        接着又投入到课本中，一直看到快十二点，才放下书睡觉。

        关了灯躺在床上，入睡之前，有一瞬间恍惚出现季连珏的脸。

        垂着眼睛，委委屈屈的。

        秦宅。

        秦洛回到家，秦母给她端来一碗汤，这是请营养师专门配的药汤，说是喝了对学生比较好，清心明目，秦洛上学期间每天都会喝一碗。

        “小心烫，吹一吹再喝。”

        回到家面对秦母的关心，秦洛心里熨帖得不得了，转头一想到白天被秦芽指责的话，鼻子就酸了。

        端着碗，一边喝一边眼泪就掉了下来。

        秦家只有秦父严肃一些，但是只会教训一下弟弟秦宇畅，面对秦洛一向是和煦的，秦母更不必说，如宝如珠地捧着她。

        她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就算爸爸妈妈对秦芽严格一点，毕竟是他们收养了她呀，怎么可以这么冲撞他们呢？

        想着想着，眼泪越掉越凶。

        秦母发现她肩膀一抽一抽的，连忙搂着她。

        “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了？在学校谁欺负你了？”

        念头一转，立刻就有了答案。

        “是不是秦芽？她欺负你了？”

        秦洛知道这样不好，家里现在本来就因为秦芽关系紧张，她如果说是秦芽，事情肯定会变得更加糟糕的。

        但是她实在忍不住，头埋在妈妈怀里，哭得委屈，止也止不住。

        秦母心疼得不得了。

        “别去管她了，以后在学校只管避开走，别委屈了自己，知道了吗？”

        秦洛抽抽嗒嗒的，好不容易止了哭，被秦母用手指抹了眼泪。

        “多大的人了，羞不羞。”

        秦洛破涕为笑，搂住秦母的腰撒娇。

        也许是受了感染，睡前，秦母也泪眼涟涟的。

        “也不知道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辛辛苦苦养大了孩子，结果不是亲生的，亲生的接回来，结果又是那个样子。”

        秦父沉默半晌。

        “亲不亲生又怎么样？无论如何，秦洛都会是秦家的孩子，你注意一点，别再孩子面前说漏嘴了。”

        提到这个，秦母突然想到什么，顿时紧张起来。

        “洛洛今天回来就哭了，会不会是秦芽跟她说了什么？”

        秦父也皱了眉头。

        “这可不是件小事，当初接她回来已经跟她讲清楚利害关系，她总不会真的昏了头，把事情说出去。”

        秦母可不这么觉得。

        “以前我也这么想，可你看她这些天的样子，有一点点对父母的尊重吗？谁知道她会不会把事情往外说。”

        想到可能的结果，两人脸色都越来越差，当初选择隐瞒就是走了一步险棋，如今木已成舟，无论如何都要继续瞒下去。

        “你给她打个电话，别让她在外面乱说话。”

        秦母气结。

        “电话早就被拉黑了，哪里打得通。”

        “拉黑了就不知道去学校吗？你就当面跟她说，她还能当场跟你犟嘴？”

        秦母心里生气，侧过身背对着他，不想说话。

        秦父也气得不轻，摘下眼镜揉了揉眼角。

        他倒要看看，当初说要走的时候硬气得不得了，离开秦家之后，是不是真的就过得潇洒了。

        对于秦芽来说，日子当然不要太潇洒。

        除了每天要六点钟就起床上学之外，六点钟，路上的出租车都没几辆，还好有打车软件，不至于站在路边傻吹冷风。

        秦芽坐上车，掏出巴掌大的小册子，默默背起了数学公式。

        背着背着，【恶评指数】莫名其妙跳了一格。

        她下意识抬眼看司机，对方果然透过镜子，不住地在瞥她。

        秦芽身量已经长起来了，一米六几的个子，春天的衣服没那么臃肿，显得秦芽很有几分窈窕的感觉。

        司机见她背着书包从酒店出来，脑筋就胡乱转起来了，不过他也没说出来，只是在心里偷偷地浮想联翩。

        秦芽在学校前面的红绿灯下了车，然后立马就在手机上给了司机一个差评。

        校门口人来人往，背着书包的高中生像鱼钻进捕鱼笼一样，从小小的一方校门游进去。

        秦芽照旧站在路边嘬蟹黄小笼包，吃得嘴唇油光发亮。

        吃完正要走人，想到季连珏温吞的表情，就顺手再打包了一份小笼包。

        还没上早自习，教室里乱哄哄的，到处都是叽叽喳喳聊天的学生。

        秦芽看了眼，季连珏还没来，揣在怀里的小笼包还热乎着，她一只手塞在里面暖着，一只手拿出语文书看。

        陆陆续续教室里人越来越多，直到早自习铃响，同桌徐星怡小跑着进来，教室里人都来齐了，除了季连珏还没来。

        徐星怡显然是赶着来的，一坐下就掏出水杯灌了好几口，呼呼地喘着气。

        秦芽问她。

        “吃了吗？”

        徐星怡还是有点儿不习惯秦芽突然跟她讲话，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

        “……啊，起晚了，还没吃呢。”

        秦芽从怀里掏出打包好的小笼包，递给她。

        “你吃。”

        徐星怡连忙摆手。

        “不用不用。”

        秦芽还举着包子，疑惑道。

        “不爱吃？蟹黄味的。”

        （秦芽：还有人不爱吃蟹黄小笼包？

        徐星怡咽了下口水，小声说了句谢谢。

        是很香，学校门口那家早点铺的招牌，二十一笼，不便宜了，而且经常去晚了就买不到。

        她小口小口地咬着吃，秦芽又突然从课兜里掏出一瓶牛奶塞过来，徐星怡赶紧受宠若惊地接了。

        这个新同桌，好像也没有很难相处嘛。

        不过昨天她去找新来的季连珏当新同桌了，应该下午就会换走吧。

        想到这个，不知怎么的竟然还有点失落。

        秦芽一边早自习，一边时不时瞥一下季连珏的座位，都快下早自习了，对方才姗姗来迟。

        而且眼下还有一点点青黑。

        季连珏一进来就吸引了一大片的目光，一是因为他好看，班上同学估计还没看够，二自然是因为他迟到了，而且还明目张胆地从老师眼皮子底下走过去。

        往座位上一坐，就立马趴桌子上睡了。

        秦芽：……

        这是勇士吧？

        出人意料的是，一向严苛的班主任，竟然没有说他，只是看了他一眼，继续在班里转悠监督学生自习去了。

        难不成班主任也知道他身体不好？

        季连珏刚趴下去，突然又支起了脑袋，冲着秦芽的方向找到她，朝她笑了一下。

        秦芽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看自己的书，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她偷偷打开看一眼，季连珏给她发了消息。

        【我已经和邻居说好啦，明天你就可以搬过来】

        【好困啊，我先睡一会儿，晚点跟你说】

        后面还发了个小奶狗呼呼睡觉的表情包。

        跟他简直一模一样。

        秦芽淡定地收起手机，面不改色。

        徐星怡却突然看过来，好奇地问。

        “秦芽，你耳朵怎么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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