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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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菜场的时候外面飘起了细密的小雨,楚烟雨从包里拿出伞撑起,时焱没带伞,就这么淋着。
楚烟雨走了几步,停了下来,看向被打湿的时焱,雨滴在校服外套晕出深色的水迹,打湿的发梢微微下垂。
“进来吧。”她说。
“哈?”
“一起撑伞吧,你别淋感冒了。”
“老子才没这么脆弱!”时焱嫌弃地瞥了眼楚烟雨伞上的广告,“老子才不想撑这么寒酸的伞。”
“嗯。那你继续淋雨吧。”
“……”
雨越下越大了。
时焱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丝后悔的。
但是他绝不会服软,除非她再说一次,那他还可以考虑考虑。
楚烟雨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快到家的时候,她在门口的“有家超市”私人杂货店买咖喱块,从钱包抽钱的时候正好风一吹,她没拿稳,10块钱纸币给吹跑了。
她立马追过去捡。
纸币正好落在时焱脚下,他见楚烟雨弯下腰要捡,恶劣地上前用脚踩住。
时焱笑道:“楚烟雨,你求我呀。”
“嗯,求你。”
“……”
就这?
“叫声哥哥来听听。”
“哥哥。”
“叫声爸爸。”
“爸爸。”
由于太轻松得到反而觉得索然无味。
时焱松开了脚。
楚烟雨拿出纸巾擦了擦染上雨水污渍的人民币,交给杂货店老板买了咖喱。
杂货店老板找零一分钱,楚烟雨小心翼翼地收好零钱。
时焱继续跟着楚烟雨走进老旧的小区。
“纪委,我本来觉得你应该是有骨气的人。”
“你对骨气的认知有误。”
“切,那是你的狡辩。”
“嗯,那就当作这样吧。”楚烟雨到家门口了,她回头看向时焱,“我到家了,谢谢你送我回家。”
一句话成功让时焱炸毛,“……我不是要送你回家啊!”
“嗯?”楚烟雨歪了歪脑袋,“那你为了什么?”
“为了找出你的弱点!可恶!老子要找出你的弱点然后狠狠地打击你。”
“我的弱点?”楚烟雨突然笑了,“何必大费周章,你问我不就行了?”
“哪有傻瓜会告诉别人弱点?”
“嗯。我是傻瓜,所以我的弱点是,我需要钱。”
“……”时焱的脑袋瓜突然悟了。
“果然你和我姑妈的事情和钱有关!”
“嗯。”
“你和她到底约定了什么!”
“这个不可以告诉你。”
“我都说过了,我出比她更多的钱。”
“那也不行。”
“为什么!”
楚烟雨眨了眨眼睛:“大概,这就是我的骨气吧。”
“……”
楚烟雨又笑了,“你可以雇用我给你跑腿,你不是让李峰给你买饭吗?我也可以,而且可以给你打五折,我只要50块一次。”
时焱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眉梢一挑,露出了邪气的笑。
“楚烟雨,我雇佣你可不止做哪些事情了。”
“你想我做什么?”
“嗯……比如,先亲我一下,给你一百块。”
时焱是开玩笑的。
他也没想让土里土气的纪委亲他,这种一看就是封建保守的女孩子,估计亲他一下能要她命。
可是……
头顶上的雨突然停下了,少女的伞偏到了他这边,湿热的气息在顷刻间落在右侧的脸颊边,带着雨的潮气,同时鼻腔因为楚烟雨的突然靠近,涌进了清新的薄荷味。
没有往常那些女生喷洒的香水味。
普通的,平淡的,薄荷味的,楚烟雨的吻。
她将购物袋全移到左手边,右手向他伸出讨钱。
“一百块。”
时焱脑子一片空白没反应过来,听话地从皮夹子里抽出了一百块给楚烟雨。
“谢谢。对了,你等我一下。”
楚烟雨飞快地跑回家,一口气爬了六楼,小白听见她的脚步声激动地吠叫,随口哄了两声,从家里拿了把新伞出来,跑回楼下的时候气有点喘,她将伞撑开,普通的格子伞,她递给时焱。
“这把伞没有广告,你可以撑。”
“我回家了,时焱你也早点回家吧,别在外面乱晃,拜拜。”
楚烟雨转身要走,手臂被时焱拉住。
少年的眼眸幽深,盯着她。
“喂,纪委,和你睡要多少钱?”
楚烟雨奇怪地反问他。
“你要和我睡?”
时焱清醒过来了,一把甩开楚烟雨的手。
“噫,谁要和你睡,我岂不是亏死了。”
“那不就得了。”
楚烟雨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她人已离开,留下的薄荷气息却经久不散。
似有若无地萦绕着。
时焱想把自己不争气的心脏给摔地上。
见鬼了。
他脑子坏了。
肯定是楚烟雨太奇怪了,他从没遇见过这种脾性的女生,他才会被带跑产生奇怪的想法。
虽然时焱有了伞。
但是回去的路上他仍然没有撑。
任凭风雨吹散身上的奇怪的躁动。
于是,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少年,成功在第二天患上感冒。
头痛欲裂,喉咙毛躁,涌起强烈喝水的欲望。
抬手抓起床头的杯子,空空如也。
看了眼手机,夜间12点45分。
时焱起身去倒水。
客厅的光亮着,他听见母亲的声音。
“淼淼,你怎么又这么晚回来,哎呀,肩膀怎么湿了,赶紧去洗澡,别感冒了。”
时淼将伞收好:“没事的,妈,我撑着伞呢。”
“我叫陈阿姨给你煮点姜汤。”
时焱张了张嘴,想说他也要喝。
干燥的喉咙发不出声音。
“见你回来我也放心了。”
“妈,我都二十几了。”
时焱在阴影里看着光下的他们。
他都不记得,上次妈妈等他回家是什么时候了。
她似乎从来都不会等凌晨回来的自己。
等成年了赶紧搬出去住吧。
楚烟雨周日去派出所拿到了16岁的身份证。
拿到了身份证意味着可以出去打工了。
家里的债务会越来越少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她相信着。
楚烟雨的家人一起庆祝楚烟雨拿到了身份证。
楚烟雨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地方。
她的妈妈周水仙乐呵呵地排队买了本地有名的熟食店的熟菜,妹妹楚烟火帮忙摆放碗筷。
楚烟雨无奈地笑。
“你们太夸张了。”
十岁的楚烟火点燃了小块蛋糕上的蜡烛,这是她最喜欢的环节,奶声奶气地叫唤着:“姐姐,许愿!”
楚烟雨从不许愿。
她的愿望靠自己实现。
她摸了摸妹妹柔顺的脑袋,捏了捏两侧的丸子头:“姐姐把愿望送给小烟火,你替姐姐许愿
吧。”
楚烟火双手合十,闭眼许了愿望,吹灭了蜡烛。
她许愿姐姐的愿望能够实现。
一小块蛋糕分成了四份。
楚烟雨将其中的一份摆在父亲的黑白相框前。
“爸,你也吃。”
饭饱喝足,晚餐末尾时,周水仙贼兮兮地从身后掏出了一瓶啤酒。
“烟雨,你已经是大人了,可以陪妈妈喝酒了对吗?”
楚烟雨义正言辞地拒绝酒鬼老妈:“我还没满18。”
周水仙狡辩:“16岁就已经是半个大人了,可以喝半杯了。”
“不行。”
周水仙采取撒娇策略:“楚烟雨啊~”
“不行。”
“烟雨啊~”
“不行。”
周水仙假哭:“呜呜呜,你爸他不在了都没人陪我喝酒了,好寂寞哦。”
“……”
“我和你爸因为酒才顺利在一起的,所以喝酒对我而言有特别的意义。”
“……哎。”楚烟雨叹了口气,妥协,“那我只喝半杯。”
周水仙露出得逞的笑容:“嘿嘿嘿。”
她为自己倒满了一杯,又给楚烟雨倒了半杯,再看向吃蛋糕的楚烟火。
楚烟雨挡在了楚烟火的面前:“不可以,烟火才十岁!”
“我知道的啦。”
说好半杯。
半杯过后又半杯。
空酒瓶堆积,摆满了桌面。
最后一瓶喝完,楚烟雨有点醉,迷迷糊糊地抱着小白狗倒在地毯上睡着了。
周水仙为楚烟雨盖上薄毯,双手撑着下颚看着楚烟雨微红的睡颜,她睡着的样子比清醒的时候柔软多了,有了这个年纪少女该有的模样。
周水仙眼眶发涩,自从楚天光去世后,姐姐便自主担负起了太多。
这个家的账本从楚天光那转移到了楚烟雨这。
维持基本生活的同时努力还清债务,以及希望妹妹与同龄人“一样”,该有的都有。
楚烟雨醒来时已经第二天早晨了,雾蒙蒙的光透过窗户散进房间里。
洗漱完毕后她还有点酒醉后的迷糊,坐在椅子上乖巧地让周水仙为自己编头发。
周水仙很喜欢为女儿们编头发,无论是楚烟雨还是小烟火。
不过楚烟雨只让她帮忙编最普通的麻花辫,这也是楚烟雨的父亲楚天光唯一会编的发型。
楚烟雨在用这种方式怀念、思念自己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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