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哀莫大于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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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牧宜下定决心,不再理会王玄的胡言乱语,将她递过来的两封信一扔,转身飞奔离去。
王玄望着她绝尘的身影,倒也不去追,只是站在原地露出些似笑非笑的神情。一个身影从街旁的一株槐树后闪出,晃荡着来到她身边,将地上的信函拾起来抖了抖灰。
“你何必这么做,”王遮将那两封信收进袖中。“若是被陆烟客知道了,你觉得你会有好果子吃?”
王玄猛地出手,凛冽掌风直冲他而去。王遮头也不抬地挥动衣袖,轻而易举化了这一招。
“我这弟弟还是如此厉害,”王玄翘着兰指挽了个手花,拢了拢鬓发。“陆烟客怎么想,与我何干?”
“若不是我来救你,你连杜铖都敌不过,要是真的碰上陆烟客,你能在他手下过几招?”
“那又如何!”王玄声嘶力竭地吼道。“我就是见不得他们两个恩恩爱爱,情意绵长!”
“何苦呢,”王遮叹了口气,望着周牧宜离开的方向。“说到底,陆烟客与你我是同路人。”
“同路人?哈哈哈——”王玄面色凄凄,苦笑道:“从小他便是天纵之才,文武双全,父母疼爱。便是后来家破人亡,可天底下谁不为曾家这冤案痛彻心扉?”
“如今他不也与我们一样,须得与那严贼周旋。”
“那不一样!”王玄倏地转身,眼底是深不可测的恨。“要不是他父亲懦弱无能,不敢反抗严贼的污蔑,爹爹怎会被他株连致死?!”
“君要臣死,爹又能如何。”王遮不知在何时已然站直了身子。“当年家破人亡的,又何止是你我。如今陆烟客为了翻案,身重剧毒,日日与贼人周旋,还要暗中护住他心爱的女子。论说心思缜密,步步为营你我不及他一二。”
王玄冷笑道:“几日不见,你倒成了他的知心人。”
“知不知心有什么要紧的,说到底我们三人目标相同,你何必总是针锋相对。”王遮劝道:“更何况他的确是个布局高手,还没踏入朝局,便已经收拢了不少江湖和民间势力。便是没有我们两个,他早晚也要翻父辈之案。如今借他这东风一用,报了我们的仇,有何不可?”
“啪!”
王玄一个巴掌扇在他脸上,怒目道:“我看你是想与他比试想疯了!爹的仇,你我不报,还有谁记得!我每日都忘不了,是他曾家牵连了我王家,严贼可恨,曾家亦可恨!”
王遮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
天光近午,快要入冬的日头暖意融融,王家姐弟俩站在这份驱散不了的温暖里,心如寒冰。
他们光明正大地立在街头,却披着一身无法以真实身份示人的枷锁,日日夜夜,任凭仇恨吞噬了心底潦草微薄的善意。
许久,王玄才从袖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纸包扔给弟弟:“下个月的解药。”
说完转身便走,行了几步又顿住脚步,侧头道:“痛了就吃,别忍着。这毒只有他们给的药才能缓解,你内力虽高,但也抵挡不了。你要帮陆烟客,我拦不住你,若是让他们拿住了把柄,断了你的药,记得告诉我去何处替你收尸!”
王遮捏着纸包淡然一笑:“那就要多谢长姐了。”
话音未落,王玄便消失在街头。
安平街,周氏报房。
周牧宜脚步凌乱地奔进人头攒动的堂内,顾不得回应认出自己的客人们,跌跌撞撞上了二楼。
她心知杜铖定是没有回来,可还是跑到他房前敲了好几下门,直到闻声出门的川子将她拉住,她才声音颤抖道:“川先生,王玄说,陆巡按他要与别人成亲了。”
话一出口,她忽然察觉,即便在回来的路上,她一息一刻都在脑中告诉自己王玄的话不过是胡言乱语,但这些有关陆烟客的消息,终究还是像一株生命力顽强至极的野草,在她心底扎了深深的根。
川子虽然不甚清楚她与陆烟客的关系,但阮咸足够机灵,早就从两人之间的暗波流动中看出了些许苗头,也曾在杜铖来到铺子里是,拉着他套出了几句闲话,等川子一醒,便尽数说与他听。
眼下见了周牧宜这般模样,心下更是确定了十分。
“周姑娘,你的意思是,陆巡按他原本是与你定了终身?”
周牧宜被问得心中一痛,低下头摇了摇:“不曾。”
川子听她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实在有些不忍:
“我前几日去府衙打听消息时,就听说那王玄巧言善辩,说得审问她的官差都开不了口。你既见过她,想必她已然越了狱,定是想掀起什么风浪。周姑娘,她的话万万不可信。”
周牧宜心底的慌乱在川子的这番话里渐渐平息,她定了定神,思索片刻道:“川先生,你说得对。王玄不是什么善茬,之前她试图杀过我,此番越狱,定是想搅弄风云。”
她从袖中取出陆烟客的那封信:“既然她说陆大哥要与扬州府的方姑娘成亲,我明日便亲去扬州查问明白。”
“让阮咸与你同去吧,你们两人一起,好歹能互相照应一番,我们在苏州也放心。”
“好,顺便把沿路的信函都送了。”
周牧宜转身回房,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收拾出一个小包裹,见还未到黄昏时分,她又开始胡思乱想,干脆来到库房分拣信件。
扬州府本不在他们眼下的递送范围内,理来理去只得把送去镇江府的信函收拢在一处。
次日,她和阮咸套了马直奔扬州府,跑了一整天,黄昏时分才进了城。
阮咸早就从川子那里得知要去扬州府查办何事,虽然他也不信陆烟客会另娶他人,可当两人在青云巷方家门口望见大红的喜字、恭贺的人群,听见喧天的锣鼓、毕剥的爆竹,他张着嘴,半天才说出一句:“周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啊?”
周牧宜没有出声,目光怔怔地盯着欢天喜地的宾客,手里的那封信被她攥得皱巴。
她感觉自己的双脚犹如千斤重,迈了半晌才到方宅门前,失魂落魄地扯住一个腰间系红的小厮,问出一句沙哑的“今日是你家小姐与何人成亲”。
“南直隶的巡按御史,陆老爷!”小厮欢喜道。“姑娘,你是贺喜的宾客吗?可曾带了喜帖?”
“那位巡按御史,是叫……陆烟客吗?”
“姑娘,你怎的知道陆巡按的名讳?”小厮面露疑惑。
周牧宜倏地放开手,跌跌撞撞地转身,想走出这一片张灯结彩的喜气洋洋。
阮咸奔过来扶住她,她却听不见他的呼喊,唯有那些喧嚣的锣鼓,一下下击打在她心间,每一个音节都重得要将她击倒在地。
这片欢天的喜气实在沉重,她奋力迈动双腿,却怎么都挣不脱这方被大红灯笼晕染的天地。
她双腿一软,艰难地伏在地上,抖着手将那封信函撕开,取出写满字句的笺纸,以手撑地慢慢读着。
“展信第一问:苑苑近期可按时服药?我一切都好,只是偶有清咳。你托人寄来的梨膏,我日日都有服用,见效甚佳。
“今日我去吴县勘查水塘,见小小一亩方塘之内,竟映着云色天光。我记得你说过,最喜朱子那句‘天光云影共徘徊’,你若与我同在苏州,便可瞧见这般景致。
“苑苑,思君如是,慕君如是,唯愿片刻身到扬州。”
原来他们二人,早已情深至此。
如今回想从前,陆烟客的确不曾对自己承诺过什么,许愿过什么,更别说思君慕君这般直白剖心之语了。
他连见着小小的一亩方塘,都能想起二人间闲谈时的碎语,特特写了信说与她听,怕是早就将她深刻心头,须臾不忘了。
而她周牧宜……她周牧宜不过是个过路女子,他瞧着有趣便逗弄一番,终究还是要回到他的通天大道中去的。
什么将来你会知道我是谁,都不过是随口说来哄骗她罢了,从头到尾,偏只有她一人信得真切。
而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却从来都没把她放在心里。
周牧宜痴痴望着这般情意绵绵的字句,那些点横竖撇的刀斧钩钺,一下一下,扑在她身上剜心削肉。
一声喜竹震天响,她松了手,任由笺纸和信封一同落下,夹杂在爆竹声过后,零落一地的细碎红纸中央。
她望着那些拼凑不成的纸片,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也随之飘散无形了。
原来哀莫大于心死,不是戏台上唱的那样痛彻心扉、生死不能,而是两行清泪、颓然跌坐,唯有淡淡的咸涩,和几声苦笑而已。
泥地上的石子在她掌心磨了数个来回,她恍若未觉,只呆呆望着那笺纸在夜风中肆意翻飞,像是在嘲讽自己痴心妄想一般,转瞬间消失不见。
中朝新贵,高门嫡女,真是一段尽可传颂千古的良缘佳话。
在嘈杂不息的恭贺声中,周牧宜扶着阮咸缓缓站起,一步一步走出这一方被无尽喜气映红的天地。
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这是自己做信使三年来,第一次弄丢了手中的函件。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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