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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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莲曦没有料到陆云合会来莲瑶宫, 来得这么突然,来势汹汹。而且,他并没有带白公公, 而是带了那个侍药太监墨公公。
天色暗沉,小雪飞扬,外面是一片孤寂的寒冷,冷得人打从心底发寒。寝殿内却是温暖如春,处处萦绕着淡雅的檀香。
她一身单薄雪衣, 坐在华贵古朴的梳妆镜前, 拿着象牙梳慢慢梳着自己的发, 看着镜子里一脸阴沉迫近的帝王。
他对她,从未露出过这种表情, 她的心里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陆云合趁夜冒雪而来, 头上、身上沾了湿意,带来一室寒气。
“你来干什么?”她停下梳发的动作, 望着镜子里的他,神色冰冷, 语声淡漠。
陆云合一言未发,径直走到她身旁, 一把抓住她的手, 拖着她走向床榻。
“放手!别碰我!”尹莲曦手中梳子落地, 发出“砰”的一声,她挣扎着, 愤怒又惊恐,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直到被他重重甩到床上。
墨域没有退下, 就这么站在寝殿中, 似笑非笑地看着,妖孽似的容颜透着诡异,像是急切,像是惊喜。
尹莲曦摔得头昏眼花,还没缓过来,就被陆云合制在身下。她拼命推他,却被他单手钳住双手手腕,只听“嘶”的一声,他不带一丝怜惜扯破了她的衣服。
骤然的冷意令她声嘶力竭:“陆云合你滚开!不许碰我!你让我觉得恶心!”她惶恐,害怕,她不能再脏了身子,她不能对不起夫君。
“啪”一声,一记耳光打掉了她的疯狂,也让激动的两人同时安静下来。
尹莲曦看着他,像不认得他了。这么多年,他喜爱她、护着她,从未动过她一根手指,可今日他竟打了她。
她感受到了他的恨意,他恨她。
他怎么会恨她?她慢慢冷静下来,冷冷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她想到了一个可能:他知道了她和夫君的事。除此以外,她没有值得他恨她到如此地步的事情。
可他怎么会知道的?夫君呢?夫君会不会有事?她心中急切,但面上未露。
对上她冰冷的眸,看到她很快就红肿的面颊,陆云合一阵心痛懊悔,伸手想要抚摸她,却被她躲开。
他内心一刺,自嘲一笑,终于开了口:“莲儿,你是朕的妃子,朕的女人,你有什么资格拒绝朕的宠幸?朕纵容你,太久了。”
小心翼翼爱她,用尽心力护她,他所求不过她一个甜美的笑容,一个温柔看他的眼神,却连这小小的愿望都无法实现。他是天子啊,为了她,卑微至此。
“你可以杀了我,但休想再碰我!”
“是吗?”陆云合咬牙笑了,“莲儿,你不过就是仗着朕对你的喜爱和纵容,毫无底线地来伤害朕。”他右手抓住她已然残破的衣服,用力一撕,她雪色的肌肤便裸露在了他的面前。
“放开我!放开我!”尹莲曦再度开始挣扎,拼了命地挣扎,却更是惹恼了他。
他再没给她留颜面,一把扯开了她浅蓝色的兜衣,让她的上身再无半分遮挡。
美丽的身子令他的眸色晦暗,欲色渐浓。他许久未碰她,也没有兴致碰其他嫔妃,日日夜夜思她想她,他爱她爱得发疯。
他看着她,就像欣赏一副绝妙的画卷,痴迷,欢喜,激动,她的挣扎与愤怒更是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她是他的,他想对她如何便如何,他何需忍?他本无需去忍!
他轻而易举便将她制住,她的反抗在他看来根本不值一提。他从未勉强过她,一直都尊重她、体谅她、爱护她,可如今他才发现曾经的他想法是多么愚蠢。
如今,她就在他的面前,像柔弱无依的小兔儿一般,没有半点与他抗衡的能力,而他可以肆意地宠幸她、占有她,把她当作他的禁脔。
“陆云合,你别让我恨你!”尹莲曦剧烈地喘息着,眼泪从眼角滑落,她想遮住自己的身子,可她的双手双脚被他制住,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挣不开。
“恨?那就恨吧,总好过你的心里没有朕!”他受够了她的冷淡,受够了她的拒绝,既然她如此鄙夷他的深情,他又何必将她捧在掌心,爱入骨髓。
他俯身便要吻她,却陡然停下,死死盯着她,眼神冷冽可怖,像要吃了她。
雪白的肌肤上是星星点点的红痕。他与她恩爱多年,知她肌肤娇嫩,他力道稍重些,就会在她身上留下红痕,没个三五天不会消去。
从前,他总会故意在她身上留下专属于他的印记,看着她害羞地遮掩住,娇气地嗔怪他,他便会愉悦地将她抱在怀中,再好好地宠爱她一回。
可现下,这些若有似无的红痕……分明不是他留下的。
“是谁?”他狠狠捏住她的下巴,眸色通红地逼问她。
他原本不信的,墨域呈上一本医学古籍,告诉他,他的莲儿是万中无一的药娘子,而他并不是匹配她的那个男人,所以她不爱他,所以他们无法孕育子嗣。
多么可笑,他怎么会相信这种荒诞的事情!
可是,当他看完关于药娘子的全部记载,却动摇了。莲儿养的那只白色小兽团团、时不时会出现在她身边的毒物、她不知从哪得来的毒药迷药,还有――明明他们身体都无恙,明明他专宠她一人,她却从来不曾怀过子嗣。
[皇上,那白色小兽以血为生,却只会吸食与莲妃娘娘相匹配的那个男人的血,且……是在他们同房后。那小兽原本虚弱不堪,如今却肥壮健康,那便说明:莲妃娘娘找到了那个男人,而且……他们之间有了苟且。]
墨域说完这番话,他大发雷霆,差点就让人把他拖出去,凌迟处死。
他的莲儿怎会背叛他,怎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皇上何不走一趟莲瑶宫,亲自审一审莲妃娘娘,若真做过,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所以,他带着怒意趁夜而来。
他没想到,她真的会背叛他!
面对他满是怒意的质问,尹莲曦什么也没说,只是睁着泪眼、带着恨意看他。
“是不是他逼迫你?告诉朕那人是谁,朕杀了他,朕不怪你!”他的眸中尽是痛色,但他还愿意给她机会,缓和了语气问她,只要她承认她是被迫的。
她依然不说话,只是那双眼睛早已表露一切,她并非被逼,她心甘情愿。
“好,你好得很!”陆云合疯了似的吻住她的唇,啃咬她的唇瓣,在她的身上留下他的印记,疼得她浑身颤抖。
好恶心!好难受!尹莲曦只觉胸腔间堵得慌,胃里的东西翻上来,五脏六腑像是搅在了一起,让她直想吐。
她受不了他的气息,受不了他的碰触,她想反抗,可哪怕只是一个细小的动作,都被他强硬制住。她再也无法忍受,喉头涌出一股酸意,干呕出声。
陆云合愣住了,抬起身子,面容扭曲,愤怒而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朕就让你这么恶心?”
趁着他松开她的当儿,尹莲曦一把将他推开,扯过被他撕得破烂的衣服遮住自己便要逃离他,却踩到了繁杂的裙摆,摔倒在地。
入眼,是一双缎面靴子,她抬头,看到了一双带笑的眼睛,但那笑容却让她背脊发寒。
墨域蹲下身子,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手指搭上了她的脉搏。
陌生的男子气息更是让她反胃想吐,她想抽回自己的手,他却已松手站起,面向陆云合,低头缓声道:“皇上,莲妃娘娘已有近两月身孕。”
这个消息如一记炸雷,炸得陆云合脑海一片空白,连怒意都似乎消散了。
他看着她,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
他们在一起四年,这四年里,他宠她爱他,无时无刻不盼着她为他诞下皇子。他曾想过,只要她生下皇子,他定会为她们母子扫清所有的障碍,让她成为他的皇后,让他们的孩子成为太子。后宫三千,他都可舍弃,只要一个她足以。
四年了,他爱了她四年,她始终没能怀上皇嗣。失落之余,他甚至想过,将年岁尚小的二皇子养在她名下,至于二皇子的生母,不过是个小小的美人,随便找个由头处置了便可。
他事事为她筹谋,没想到她竟有了身孕,怀的……不是他的孩子!
她怀孕了!听到墨域的话,尹莲曦倏地睁大眼睛,左手覆上自己的小腹,难掩内心的狂喜,唇角上扬,眼眸有了光彩,一扫方才的死寂。
她怀孕了,她有了夫君的孩子,夫君若是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可是,当身后传来巨大的阴影和强烈的压迫感,她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这个孩子或许来得不是时候……不,是她和夫君的孩子,她一定会护好它,谁也别想伤它,除非她死!
陆云合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走到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她。
他看着她一身凌乱,破烂的衣服挡不住她美丽的娇躯,乌黑的长发披散,垂落后背,垂落胸前,被打的面颊红肿,泪眼朦胧,面色透着苍白,柔弱而又狼狈。
他就这么看着她,看了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他蹲下身,托起了她的下巴,让她的视线与他齐平,让她看清他眼中的愤怒、痛苦与失望。
“墨域。”过了许久,他声音低哑地开口。
“奴才在。”
“把莲妃关进地宫,好生伺候。”一瞬间,他所有的情绪仿若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疲惫。他放开了她,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奴才遵旨!”墨域应下,微笑着看向尹莲曦,“莲妃娘娘,奴才让人为你更衣。”他的嘴角勾起得逞的笑容,看她的目光灼热而疯狂。
莲妃啊莲妃,你终于落到了我的手上,我定会让你成为我最得意的作品。
尚未靠近莲瑶宫,躲在暗处的陆云阙碰到了匆忙飞来的团团,团团显得很焦急,围绕着他飞,似乎在阻止他过去。
一身黑衣的陆云阙抬手,让它落到自己的手臂上,压低声音问它:“陆云合……在?”
团团阻止他去见莲儿,定是有人在她身边,而这个时间能去到她宫中的,只能是陆云合。
团团扑扑翅膀,给了他肯定回答。
陆云阙眸色暗下,望向莲瑶宫的方向,眉头皱起。陆云合去了她的寝宫,他们……会做些什么?
雪越下越大,雪花纷纷扬扬落在他的身上,静谧无声。
他在雪中站了很久,终是闭了闭眼,低声道:“告诉她,我来过。”
团团小脑袋点了点,表示答应。
可陆云阙又道:“罢了,什么都不用说,我过几日再来。”她若知道他来过,怕是又要多想,就只当他没来过吧。
后日便是年祭,所有的皇室成员都会参加,后宫除了皇后,四妃也会到场,届时他应当会看到她。
待年祭结束,他再来找她。他已安排好一切,他们很快就会日夜相守,不急着这一天两天。
但是,年祭那一天,陆云阙并没有看到尹莲曦,四妃之中,独独缺了她。
难道她又使性子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他思索片刻,心中终是不安,暗中交代宫中的眼线去查探。
这两日并未听说宫中有什么事情发生,但愿她没出什么事才好。
年祭结束,他在宫中的线人给他递了消息:莲妃已经失踪数日。
失踪……他的眼眸沉下,心知情况不妙,按理说,莲儿若是失踪,最着急的应是宠她入骨的陆云合,可现下宫中并无任何关于莲妃失踪的消息,那只说明一点:莲儿的失踪跟陆云合有关。
是陆云合把她关起来了,还是……他心口一滞,不敢去想,着线人继续打探她的消息。
年祭之后是为期三天的赏梅节,陆云阙本不打算参加,但因为尹莲曦,他在倚梅园待足了三天。
这三天,他一直都在暗中打探尹莲曦的消息,却一无所获。莲瑶宫服侍的宫人本就少,尹莲曦失踪后,那几个宫人也不见了,换了一批新人。
宫中没人敢议论莲妃之事,有两个发现莲妃失踪的嫔妃私下交流了几句,被拔了舌头,打入冷宫。
这三天,他观察过陆云合,陆云合神色与平日并无两样,看上去依然是那个温和知礼的君王。皇后连芷清撑着病体参加完年祭后便回了淑宁宫休息,陆云合没让任何嫔妃作陪,多数时候一个人在梅林中搭建的毡房内喝酒。
“表哥。”
一声轻唤,拉回陆云阙的思绪,他转头看去,看到了盛装打扮的贺宁嫣以及她身后跟着的两名宫女。
贺宁嫣如今是正三品的婕妤,但陆云阙见了她,只是冷冷一瞥:“贺婕妤有话说?”他也曾对她多加照拂,但自从她成了陆云合的女人,为了陆云合几次从他这边探听消息,他待她便再也没有了从前的情分。
贺宁嫣像是没发现他的冷淡,微微笑道:“表哥怎么独自一人在这凉亭吹冷风?小妹的毡房中温着酒,表哥可要去喝两杯,暖暖身子?”
“多谢贺婕妤,喝酒就不必了。本王看皇上独自一人待了三天寂寞,贺婕妤不妨多陪陪圣驾。”
贺宁嫣面上笑容微凝,谁都知道,皇上如今不召后妃侍寝,她连见一面皇上都难。陆云阙这话,是往她心上扎刀。
她的心中始终有他,始终恨他。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就不能接受她的情意?她从未肖想过燕王正妃之位,她只想成为他的侧妃陪在他的身边,一生一世服侍他。可他却在得知她对他的心意后,迫不及待就将她嫁了人。
她嫁的那个男人,她根本不爱,倒是让她有机会时时见到皇上。皇上让她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她照做了。她哪里有什么选择,皇命难为。
后来,她成了皇上的婕妤。她原本以为她的好日子来了,却没想到皇上疯狂迷恋宠爱莲妃,她们这些后宫的嫔妃全部都是摆设罢了。
她有多久没有侍寝过了?一年、两年、还是更久?一个在宫中不受宠的嫔妃,跟活死人有什么差别?
呵呵,这一切都拜他所赐,她的好表哥。
“皇上不召见,小妹哪里敢打扰。”贺宁嫣缓和了神色,脸上重新挂上浅浅的笑意。望着这个她曾经深爱的男人,她的内心是无法诉说的痛苦和挣扎。
“那贺婕妤可要多上上心,进宫不易,万望珍惜。”陆云阙说罢,便拂袖离去,却听“铛”一声,他袖中之物落到了地上,引得他驻足回头。
贺宁嫣正为他的话着恼,脸色一阵青白,忽见他袖中掉落一支发簪,她定睛一瞧,愣住。
两人的视线皆落在那支发簪上,那是一支鎏金蝴蝶簪,做工精致,但款式过于简单,是宫里的嫔妃们大多都不会选用的。
陆云阙眼眸眯了下,俯身拾起发簪攥在了手心,一字未说,转身离开。
贺宁嫣的心中却是万分震惊:那支簪……
如果她没看错,那是莲妃的簪子,莲妃装扮向来素雅,那支簪子是她经常戴的那支。莲妃的簪子怎么会在表哥的手中,他们……
她站在原地,直到陆云阙的身影彻底不见,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阴沉的笑。
这倒是一个接近皇上的好机会,关于莲妃的事情,皇上一定很感兴趣。
她知道莲妃失踪了,也知道莲妃的失踪跟皇上有关。倘若不是皇上把莲妃关了起来,按照皇上对莲妃的宠爱,早就掘地三尺了,哪里会像现在这样不闻不问的。
她并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要将莲妃关起来,宫里擅自讨论的人都被处置了,再没有人敢说这件事。不过她曾听过风言风语,说是莲妃偷养了男人,给皇上戴了绿帽子。
倘若传言是真的,倘若方才那只簪子果真是莲妃的,那足以证明莲妃和表哥不清不白。
说来也是奇怪,表哥那么不爱热闹的人居然也会来参加赏梅节,如今看来,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只要她把这件事情告诉皇上,皇上一定会彻查,一旦查出莲妃和表哥有私情,那他们就全完了。
皇上除去表哥这个眼中钉,宫里没了莲妃,皇上不就会雨露均沾了,而她这个立下大功的人自然会更受重视。
她笑着,仿佛美好的前程就在眼前,她转头对随侍的宫女说道:“去,帮我同白公公说一声,我有要事求见皇上。”顿了顿,她补充一句,“是关于莲妃的。”
“是,主子。”宫女领命离开,很快不见了踪影。
贺宁嫣就在原地等着,吹着冷风,内心却是一片激动的燥热。
表哥,你可别怪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让你心里没我的,我已经不想再喜欢你了,那就让你成为我接近皇上的踏脚石吧。
很快,前去传话的宫女回来了,她对贺宁嫣行了礼,道:“奴婢跟白公公说过了,白公公让奴婢带婕妤去见皇上。”
“好,你带路吧。”贺宁嫣整了整满头的珠翠,脸上挂起浅浅的笑意,跟着宫女走了。
倚梅园很大,有一条主路,还有不少岔路。宫女领着贺宁嫣七绕八拐,初时还能见到许多游园赏花的人,慢慢的路越走越偏,连半个人影都见不着了。
贺宁嫣觉得有点奇怪:“皇上怎么会来这么偏僻的地方?”
引路的宫女道:“贺婕妤莫急,马上就到了。事关莲妃,皇上自是要慎重些的。”
说的似乎也有道理。贺宁嫣不疑有他,继续跟着她往前走。
走着走着,她们便走出了倚梅园,走到了秋心湖边。
一抬眸,贺宁嫣看到不远处临湖站立的颀长身影,吓到了。
表、表哥?表哥怎么在那里?
她心中有鬼,满面惊慌,正要转身逃开,一旁的假山中窜出两个小太监,一个捂住另一个宫女的嘴把她拖走了,一个押着她走到了陆云阙的面前。
那带路的宫女也走了过来,面对陆云阙行了礼:“殿下,人带来了。”
贺宁嫣目瞪口呆:她身边的宫女居然是表哥的人?!
陆云阙双手负于身后,转身面对她,目光平淡无波:“本王听说,你有事要见皇上,是关于莲妃的。”
“没有,没有……”她脸色刷白,想要逃跑却被小太监牢牢抓住,动弹不得。表哥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让她觉得害怕极了,双腿也止不住颤抖,“我什么也没打算说,什么也不知道。”
“是吗?”陆云阙低笑出声,好看的薄唇勾起,右手移至前面,把玩着手中的发簪,问,“这支簪,你认得?”
“不认得,不认得的!”她慌忙否认。
“是莲儿的,她与我相见的时候,落在了我那。”他缓缓陈述,告诉了她。
贺宁嫣睁大眼睛呆愣愣地看着他,手脚冰冷,哑然失声。
居然……是真的,莲妃和表哥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私情。天哪,表哥为什么要告诉她?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连呼吸也忘记了,真正害怕到了极致。
陆云阙继续说道:“现在她失踪了,你可知道她在哪里?”
“不……”不知道。贺宁嫣拼命摇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可怕,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不知道吗?”陆云阙望着她,露出惋惜的神色,“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跟死人有什么差别?”他抬手便欲让小太监处理了她。
“不!不!表哥,我知道我知道!”贺宁嫣抖如筛糠,失声喊道,“她定是被皇上关起来了!宫里没有人敢议论她的事,这件事情只可能是皇上做的!”
“哦,是吗?”陆云阙做了个手势,让小太监放开她,“贺婕妤当年向皇上投诚示好时,是不是也是像这样把本王的事□□无巨细地告诉了皇上?”
“我没有我没有!”贺宁嫣拼命摇头,眼泪落下,满眼惊恐,瞧着好不可怜。一察觉小太监松了手,她转身就跑,边跑边扯着嗓子喊,“救命啊!救命啊!”
可她还没跑出几步,就被陆云阙拦下了。
看着如鬼魅般出没的男人,她频频后退,泣不成声,一个劲地求饶:“表哥,饶了我,看在姨母的份上,饶了我吧!”
陆云阙面色森冷,步步紧逼,说出口的话却一如既往的平淡:“我可以不计较你出卖我,可是……”我无法容忍你伤害她。
他右手一挥,贺宁嫣便像被风吹起一般飞向秋心湖湖面,“扑通”一声落到水里。
腊月时分,湖水冰冷刺骨,湖底深不可测,不会水的她喊着救命,徒劳地扑腾着双手,想要游回岸上,但很快便被湖水淹没。湖面上只剩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又过了一会,便只剩下一片死寂,平静如昔。
“殿下。”引路的那名宫女上前,等候吩咐。
陆云阙望着湖面出神,半晌才低声问道:“可知莲妃被关在哪里?”
“奴婢无能,不知。宫中但凡议论此事之人皆被处置了。”
他点头,道:“你已不适合留在宫中,我会让人安排你的出路,去吧。”
“是。”
当贺宁嫣的尸身浮出水面,已经是两天后。可惜,一个没有家世不受宠爱的嫔妃,并没有人在意她的生死。
当太监将此事禀告陆云合,正为尹莲曦的事情烦心的陆云合大发脾气,命他们自行处置便再没过问。
被草草埋葬,是贺宁嫣最后的结局。一个三品的婕妤连妃陵都没能进,被人像垃圾般埋在了皇宫附近的荒山,立了一块木碑:贺氏之墓。
地宫是陆云合登基后命人暗中打造的地下宫殿,就在寰云殿的底下,初衷是以防不测或者关押重要的犯人。
没想到,第一个被关在这里的是尹莲曦。
她被关在这已经好几日,这里什么都不缺,有两名宫女、两名太监看着她。
地宫不见天日,分不清白天黑夜,不过她无所谓,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没事的时候便四处走动走动,或者像现在这样躺在床上温柔地抚摸肚子,和她的孩子说说话。
她有孩子了呢,是她和夫君的孩子!
一想起这件事,她便忍不住欢喜,她甚至开始想象她和夫君的孩子会长成什么样子,是男孩是女孩?像夫君还是像她?
想来,应该会长得很好看吧。
她的唇角无意识地勾起笑,但很快又敛去,因为她看到陆云合和那个墨公公进来了。
她坐了起来,双目防备地看着他们,身子紧绷,美丽妩媚的眸子里隐隐透着一丝不安。
这个时候,她不想得罪陆云合,她要保护好她的孩子。
着明黄色龙袍的陆云合一脸疲色,似是刚下朝。
进入地宫后,他的视线便停留在尹莲曦的身上,眼中是复杂之色,不辨喜怒。
墨域跟在他的身后,低垂着头,安安静静。
相距一丈的距离时,陆云合停下了脚步,就这么不远不近地看着她,百味交杂。
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而尹莲曦看到他身后跟着的四名妇人,看到其中一名妇人手里端着的药,一下警觉起来。
“那是什么?你想干什么?”她的眸中满是冷意,声音也是冷的。
陆云合动了动唇,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得出来。
墨域开口了,他抬头看向她,难掩眸中的笑意和得意:“莲妃娘娘,孽种不可留,除掉它,娘娘依然是皇上最在意的宠妃,风光无限,尊贵无匹。”
“不!”尹莲曦失声喊道,情绪激动起来,拿起床上的枕头、被子便砸向他们,“走开!走开!谁也别想伤害我的孩子!”
软枕砸到他身上,又落到他脚下。陆云合低头看了一眼,缓缓合上眼睛。
他终是不忍苛责她、惩罚她。他想,是他没有考虑周全,让她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而今她只是得了疯症,她只是病了,所以才会做出那样荒唐的事情。
往后,他会多陪着她,守着她,不会再让她一个人孤独寂寞。可是,她肚子里的那个孽种必须死,还有胆敢碰她的男人他也绝不会饶恕,他定会将他找出来,抽筋拔骨,五马分尸!
“皇上,长痛不如短痛,动手吧。”墨域在他身后催促一声。
“不要!不可以!不可以!”尹莲曦疯了似的喊着,从床上滚下,丝毫不顾自己有没有摔疼,狼狈地爬到了陆云合的面前,一把扯住他的衣袍,拼命摇着头,泪如雨下,“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我只有它了,只有它了……你让我生下它,从今往后我一定乖乖听你的话,再也不任性妄为了!”
她要保住他的孩子,她不能失去它!
只要她的孩子活着,让她做什么都可以。她情愿折寿三十年,她愿意试着去爱陆云合,她可以从今往后再也不和夫君相见……
从前她认为做不到的事情,为了孩子,她都可以去做。
她的孩子那么小,那么弱小,她一定要保护好它,好好把它生下来,把它养大。
陆云合睁开眼睛看她,伸手抚摸她泪湿的脸颊,心中动摇,柔软的一角几要塌陷。
“皇上,”墨域又开口了,字字如刀,扎人肺腑,“莲妃娘娘与人颠鸾倒凤之时,可不曾想过要给皇上留面子。一个本不该来到这世上的孽种罢了,倘若留下,后患无穷。此时月份尚小,若等大点再处理,恐怕会累及娘娘的尊贵之躯,一尸两命。”
“你闭嘴!你闭嘴!我杀了你!”尹莲曦恨极地看向他,扑上去便要打他。
“够了!”陆云合心如刀绞,咬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起,冷硬命令,“给莲妃用药。”
听到他绝情的话,尹莲曦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满眼都是恨意,绝望透顶。
不,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用力推开那几个妇人,朝着宫门外跑去。她要逃离这个吃人的、可怕的地方,她要保住她的孩子!
可她就像一只被绑住的雀儿,刚飞出没多远,就被拽了回来。
被人环住身子,她大骇,抬手一巴掌扇向那人,藏着毒药的指甲划伤了那人的脸。
“娘娘,这点毒可杀不了奴才啊。”墨域在她耳畔低语一声,将她推向那几个妇人。
妖孽俊美的脸上一道醒目的划痕,渗出血来,可他浑然不在意,灼热的视线锁住尹莲曦,看着她挣扎、哭叫、疯了似的反抗。
多么美妙的画面啊。
“放开我……唔……”
两个妇人抓住尹莲曦的手臂将她制住,一个妇人从她身后固定住她的头,拿药的妇人掐住她的下巴,把药往她嘴里灌。
这些人是做惯这种事的,一个个力气蛮横,经验老道。尹莲曦在她们面前,就像一只柔弱的雏鸟,任由她们宰割。可就在汤药灌到她嘴里之际,她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羸弱娇贵的身躯从她们的掌控下逃脱。
她一边逃一边吐出嘴里的汤药,盯着敞开的宫门,拼命地想要跑出去。
她不要留在这儿,她不要看到这些人,她要保护她的孩子,她不能让他们杀了她的孩子!
她失去了哥哥姐姐,失去了祖母,失去了丹苹,她好不容易有了这个孩子,她不能再失去了。她要去找夫君,夫君一定会保护好她和孩子的,一定会的!
“放开我!放开我!”
眼看她就要跑出宫门,门口的太监宫女一拥而上将她拦住,而那几个妇人也追了上来,使了蛮力拉扯她。
“哦,药洒了啊。”墨域缓步走到狼狈不堪的她面前,面带微笑俯身看她,看到她眼里的恐惧和愤恨,“娘娘真不乖,非得吃苦头。皇上容不下这个孽种,谁能救得了它。”
他手一挥,一名妇人拿来一根粗壮的棍子。
尹莲曦看到,惊恐万分,挣扎得更厉害:“你们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胆敢伤害我的孩子,我死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墨域笑容灿烂:“娘娘不会死,娘娘会长命百岁,福寿安康。”
他再次挥手,持棍的妇人一棍子打向尹莲曦的腹部,疼得她惨叫出声。她想护住她的孩子,可她的双手被人死死抓住,动不了分毫。
“陆云合,我恨你!陆云合!”她惨烈地哭叫着,疯狂地嘶吼着,那么绝望,那么无助,“我会杀了你,我会杀了你们所有人!”她要所有人为她的孩子陪葬!
陆云合自始自终都没敢看向她,他的心在颤抖,他的手也是抖的,他的身体颤得厉害。
他听着她痛哭惨叫,听着那棍子一下下打在她身上发出的声音,听着她说她恨他……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之间会变成这样?
直到那棍子的声音消失,直到她的声音变得虚弱,直到墨域走到他身边对他说“皇上,结束了”,他仓皇地转头看了眼他深爱的那个女人,看到一身白衣的她躺倒在血泊中,看着她气息奄奄,像一朵开败的、凋零的花。
他麻木的身子一晃,眼前一黑,像是什么都看不见了,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移开视线的,他只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承受,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地宫。
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她凄厉的哭喊,她说她恨他,要杀了他,她恨他……
墨域转过身去,悲悯地看了眼已然昏死过去的尹莲曦,勾了勾唇,走过去,蹲下身子,喂她吃下一颗药。
“好好伺候莲妃娘娘,怠慢了,要你们狗命。”
尹莲曦醒来的第三天,如失去灵魂的木偶,抱住自己蜷缩在床角,任谁接近都会像疯了一般尖叫,叫得人毛骨悚然。
她的眼泪已经流干,空洞的双眸没有半点神采。她知道她的孩子没了,她和夫君的孩子没了。她尚未感觉到它的存在,就永远失去了它。
她的生命也仿佛结束在孩子死去的那一刻。
不会再有希望了……
宫门开了,墨域走了进来,他的手里端着一碗药,他脸上的伤痕未消,还留着一道淡淡的粉,但他的表情轻松而愉悦,脚步也那样轻快。
“都下去吧,娘娘由我一人照看就够了。”
“是,墨公公。”
待宫女太监都退下,墨域走到床边,掀开床幔,盯着那蜷缩在角落里的娇美身影,又笑了:“娘娘,过来喝药。”
意料中的没得到任何回应。
他并不在意,端着药在床上坐下,自顾自地说话:“那日皇上吓到了,出去后便大病了一场。奴才看啊他是后悔了,不过后悔也晚了。”
“奴才对他说,娘娘心如死灰,已经没有了求生的意志,也永远不可能再原谅他了。”他说着,“呵呵”笑出声,“这是实话,对吗?”
他自然得不到回应。
“然后奴才就告诉他,这世上有一种药,只要让人连续服用七七四十九天,就会让人忘记前尘往事,宛若稚子。”他的笑意更深,视线落在手中的药碗上,“皇上信了,娘娘信吗?”
他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碗,碗里的汤药浓郁,近乎黑色,冒着热气,散发出浓浓的药香味。
“娘娘知道自己的身份吧。”这句话,不是疑问,“娘娘乖乖的,做我的毒娘子,可好?”他的眸光热切,望着她,是志在必得的坚决。
尹莲曦终于有了反应,她冷冷地看向他,声音涩哑地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没想到他会知道她的身份。
成人后,她知道自己体质特殊,很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团团不会说话,她只能猜个大概。
进宫后,偶然有一天她听人提及宫中的藏书阁,说是藏书阁中无奇不有,还有很多书记载了民间的奇闻异事,她便动了心,去藏书阁翻找和自己的身份相关的书籍。
她足足翻找了三个月,终于找到了。也是在那时她知道,陆云合不是她的命定之人,而他们永远都不可能有孩子。
那日,她伤心地大哭一场,哭完便烧毁了那本书,将这个秘密牢牢地藏在了心底。
可眼前的这个人,居然知道?
“我想要的……”他故作神秘地顿了顿,又兀自笑开,“不过就是一个你罢了。”
“一个阉人,无根无后的东西,你该受千刀万剐,下十八层地狱。”害死她孩子的人都不得好死,她会诅咒他们所有人,让他们以最惨烈的方式死去!
只要给她机会,她一定会报仇,一定会!
无根无后?呵!墨域眯眼冷笑,长臂一伸,轻易便将她拉了过来,强势地将她搂在怀中:“娘娘,药快凉了,赶紧喝吧。”
“滚开!”他的碰触让她觉得恶心,她激烈地反抗,却被他在后颈处摁了一下,这一摁,她便浑身没了力气,软绵绵地躺倒在了他的怀里。
“娘娘乖一些,奴才可不是懂得怜香惜玉的人。”他左手从她身后绕过,迫使她张开嘴,右手的碗靠近她嘴边,将药灌了进去。
尹莲曦睁大双眸死死盯着他,眼眸中尽是恨意,恨不得啃其皮肉饮其鲜血。
“砰”一声,药碗被他随手丢掉,砸到地面,碎成无数片。
他低头看她,伸手抚摸她光滑柔润的下巴,拭去她嘴角残留的药汁。
尹莲曦只觉一阵恶寒,却无力阻止。
“娘娘,奴才告诉你一个秘密。”墨域凑到她耳边低声说着,又抓过她的手往下,“来,碰一碰。”
手指触碰到本不应存在的物件,尹莲曦心头猛地一震,骇然:他、他根本就不是太监!
恶心之感瞬间将她铺天盖地笼罩,她无处可逃,惊慌,愤怒,几要崩溃。
“放开我!你放开我!你这恶心的东西,你去死!”她怒吼着,痛苦屈辱的感觉涌上心头。
可是当他将她放倒在床上,吻上她的唇瓣,她才真正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深夜,燕王府,荆园。
陆云阙已经几宿未合眼,他派出去不少暗探打听尹莲曦的消息,却一无所获。她就像从这世上消失了,没有留下半点踪迹,生死不知。
宫中他熟悉,能找的地方都找了,陆云合到底把她关在了哪里?
黑漆大案上摆放着皇宫的地图,他一点点查看,思索,想要找到答案。
“砰砰砰……”
窗外传来声响,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迅速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
团团飞了进来,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叽叽,叽叽叽叽!”看到他,团团拼命叫唤,激动而急切,绕着他飞了三圈才落到他手上,持续哀叫着,是从未有过的情态。
陆云阙心一沉,落下窗户,将它托起,摸了摸它的小脑袋:“你也找不到她,是吗?”
团团哀伤地叫了一声,伏到他掌心,一动不动了。
“好了,你找了这么多天,辛苦了,好好睡一觉吧。”他说着,走到寝室,将它放到了专为它准备的小窝里,让它休息。
团团“叽唔”一声,看他一眼,又病恹恹地趴了回去,蜷缩成一团,脑袋埋进翅膀里,很快便睡着了。
陆云阙却毫无睡意,他复又坐回书案后,拿起皇宫的地图研究。
倘若再无头绪,他不介意提前下手,领兵逼宫。只要他登上至尊之位,不怕陆云合不交出莲儿。
哪怕只有一半的几率成功,他也会一试。
寰云殿,陆云合唤来墨域,问他尹莲曦的情况。
这几日,他病了一场,前前后后烧了有十来日,浑身难受,茶饭不思,清减了不少。
一想起那日的惨状,他的眼前便一片鲜红,心脏也疼得厉害。
明明是她有错在先,明明是她背叛了他,为什么他还要为她如此心痛难安?
她恨他?她有什么资格恨他?
“回皇上的话,莲妃娘娘已经服用了半个月的药,现在情绪较为稳定,见了人也是安安静静的。”墨域缓声道。
陆云合稍稍安下心,他终是无法承受她的恨,他希望他的莲儿回到从前单纯无害的模样,忘记一切也好,他会给她属于他们之间的美好的记忆,让一切从头开始。
“朕能见她吗?”
“皇上想见,自是能见。只不过……”墨域顿了下,才道,“娘娘的情绪才刚稳定下来,若是见了皇上受了刺激,怕是会功亏一篑。奴才觉得还是再过一段时间见面比较好。”
陆云合失望不已,但还是按捺下,道:“在她身边伺候的人可尽心?她的身体恢复得如何?吃得多吗?可有消瘦?”
“皇上放心,娘娘一切都好,娘娘是皇上心尖上的珍宝,无人敢怠慢。”
墨域又回禀了几句,陆云合自觉再无话可问,让他退下了。
墨域回了地宫,他迫不及待想要见他的宠物、他的禁脔、他的毒娘子。
他的脸上露出笑意,梨涡渐深,眼角下的红痣更显妖孽。
自从尝了她的滋味,他才有些明白陆云合为何那般痴恋她,绝色倾城的美人、柔若无骨的身子,哪个男人不喜欢?
他尤其喜欢她哭,看她绝望崩溃的模样。只可惜,用了那药,她会慢慢失去自己的本性,变成一个只听命于他的乖巧奴隶。
忘记一切的药吗?自然是会忘记的,不但会忘记从前的一切,而且还会催化她体内的药毒血脉,将她炼成不老不死的毒人。
届时,她就是他最厉害的杀器,也会是他最可人的床伴。
进入地宫,步入寝殿,在寝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看到他,很自觉地退下了。
这些人都受他控制,听命于他。
墨域走到床边,掀开了床幔。看到安安静静抱住自己坐在床上的尹莲曦,他笑了。
今日他给她穿了一件正红色的衣裙,这是他最喜欢的颜色,也非常适合她,衬得她的肌肤更加雪白柔润。
他坐到床上,勾起了她的下巴,对上了她空洞无神的眼眸。
“娘娘不哭了?”他轻佻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同她说话。
尹莲曦愣怔地看他,看着他的手放下,又像个木头人似的垂下头去,不停地喃喃:“脏,好脏,好脏……”
“不脏不脏。”墨域笑着凑过去,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娘娘要学着习惯我,知道吗?”
“……夫君,别不要莲儿,莲儿怕,莲儿怕……”她突然瑟缩了一下,脸上露出哀婉惊怕的表情,颤抖着,紧紧抱住自己,流下泪来。
“夫君是谁呀?”他用指腹为她擦拭眼泪,又一次问她,诱哄着,想要她说出那人的名字。
可是,她反反复复只说那么两句,别的话一个字都不说了。
“就这么护着他啊。”墨域心里头酸溜溜的,有些不是滋味。皇上一直在查她的那个奸夫,可惜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他倒是很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男人把她的魂儿都勾没了。
他将她推倒在床上,躺到她的身侧,撑着头看她:“马上要过年了,想要什么过年礼?”
“让我想想,你最想要什么?啊,对了!”他笑眯了眼睛,“皇后那条贱命对不对?”
“那可也是个蠢女人呢,居然以为我真会跟她联手,不过是看她可怜,逗着她玩罢了。”他的手指勾起她的一缕发,缠绕在手指上把玩着,爱不释手,“等过了元宵节,我跟皇上求个旨,让他把那蠢女人带下来给你玩好不好?你说是先挖了她的眼睛呢,还是先割了她的舌头?啊,或者把她架在火堆上煮熟,那一定很有趣!”
尹莲曦睁着双眼望着床顶,没有一丝反应,她像是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无法感知,什么也不在意了。
墨域的手往下,置于她腰身处,拇指打开丈量了下,有些不可思议:这小腰可真是细得叫人着迷。
这个女人真是太娇弱了,连他都忍不住对她生了几分怜惜,添了一丝温柔。
“尹莲曦,尹莲曦,应怜惜。”他叹着,又忍不住笑,雌雄莫辨的脸上是幸灾乐祸的神情,修长的手指描着她纤柔的眉,又往下落到她粉润的唇,轻轻点按,“怎么就遇上我了呢?你说,你遇上我,是幸还是不幸?”
他一翻身,与她面对面,痴痴看了她半晌,埋首进那起伏的沟壑间,嗅着她身上清淡怡人的香气,合上了眼睛。
不能再心软了,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没那么重要。她存在的价值便是转变为毒娘子,让他成为药毒界的第一人,成为立于权力巅峰的强者。
腊月三十,京城的天空漫天烟火,炮竹声声,热闹非凡。
这是一年之中最热闹的一天,也是万家团圆、共享天伦的好日子。
陆云阙立在荆园的院子里,抬头看烟火璀璨,眼中是绚烂光影。他的身后站着苏漠、冯贯之、亭遥,还有站在不远处廊下的陈欢。
陈欢一手扶着柱子,一手不停地抹着眼泪,稚嫩的脸庞满是担忧和惶惑。
她知道莲妃娘娘出了事,也知道殿下这些日子为了莲妃娘娘费了不少神。
她也很担心莲妃娘娘,那个仙女一般的女子,那个美丽到极致又可怜到极致的女子,眼下也不知身在哪里,好还是不好。
虽然她总是疯疯癫癫的,虽然她总是凶巴巴、恶狠狠地威胁她,可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偷偷喜欢她、盼她好。
她也知道,殿下很喜欢很喜欢莲妃娘娘,喜欢到可以为了她……行谋逆之事。
她只是燕王府里一个小小的丫鬟,她不懂什么家国天下,也没有什么忠君报国之心,她只忠于殿下,她只希望殿下和莲妃娘娘有情人终成眷属,好好地过一辈子。
过年的日子总是很快,一眨眼就到了元宵节。按照惯例,这天会在皇宫的明樾宫举办花灯节,三品以上的大臣及其家眷持宴贴可进宫参加,吃元宵,赏花灯,猜灯谜,猜灯谜猜对最多的人还能得到皇上的赏赐。
过了午时,正德门开,参加花灯节的人皆从此门进,由守门的官员一一核对宴贴和人员。
可是,大门还没开多久,八百里急件到,骑快马的驿兵一路畅通无阻,将急件送达寰云殿。
正月初八,大幽进犯大晋边境,来势汹汹,边境守卫溃不成军,死伤惨重。
陆云合得知消息时,龙颜大怒。
大幽臣服大晋后,这些年一直都很安分,怎会突然出兵引起战事?
“宣燕王进宫!”
“皇上,”白公公小声提醒,“燕王去了宝叶陵,还要三天回。”
陆云合微怔,沉默了片刻。
他倒是忘了,正月十二是陆云阙的母妃慧妃的忌日,每年的这个时候,陆云阙若是在京,都会去宝叶陵祭拜,通常会待上七天。
若是旁人,遇上这种紧急的战事,他一道圣旨便将人召回了,但陆云阙……慧妃之死终是与他母子脱不了干系,倘若此时强行将他召回,他心中难免生怨。如今他权势滔天,人心所向,他不宜在这个时候得罪他。
是以,经过再三考虑,他点了几位经验丰富的老将出兵前往两国边境,对抗大幽。同时,他派了与陆云阙交好的大臣前往宝叶陵,将此事告知于他。
当年将大幽打得溃不成军的人是他,由他出马,胜算会更大些。
因为此事,原本的花灯节被取消,热闹的皇宫沉寂下来,直到晚上都没有半点过节的气氛。
夜幕降临,处理完政务的陆云合去了地宫,陪尹莲曦。
墨域说,她的情况稳定下来,不会再视他为仇人。所以,这几日他都会来陪她,拥她入怀,与她耳鬓厮磨,同她说话。
可是,他得不到她的回应。
她躺在他的臂弯,乖巧柔顺,安安静静――安静得无论他对她说什么,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初时的欣喜慢慢消退,他时常呆呆地看她,看着瞳孔没有焦距的她,心中酸涩、抽痛。
“莲儿,看着朕。”他转过她的头,与她四目相对。
妩媚动人的眼眸看着他,映出他的影子。
“朕是你的……”他顿了下,语声温柔而宠溺地对她说道,“是你的云合哥哥,莲儿,跟着朕说……云、合、哥、哥。”他耐心地哄她,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她。
尹莲曦看着他,只是看着,不言不语,不哭不笑,就像个柔软的布娃娃一般。
“云、合、哥,哥。”他反反复复地、慢慢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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