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漠辞一会儿就来了！你撑着点！

她用尽全身力气摸了摸他的脸：“我，的，儿，儿子……”

        “姑母，你撑着，我让人去叫漠辞”，习青慌了神，他急匆匆地回头，大声吼道：“来人！来人！”

        殿外马上跑进来一个小太监。

        “去叫五殿下过来，去！快去！”习青大声吼着：“快去！快去！”

        小太监被眼前的情景吓得愣了愣，战战兢兢道了个是，屁滚尿流地跑了出去。

        苏映雪扭过头，望着习青欲言又止，他显然把皇后口中说的‘儿子’当做了夏漠辞。

        “姑母，姑母，你撑着点”，习青哭道：“漠辞一会儿就来了！你撑着点！”

        皇后张了张嘴，却再说不出一个字，她的手无声地垂了下去。

        习青僵住了，他脸上满是泪水，就那样瞪大了眼睛看着皇后，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唤皇后：“姑母，你醒醒，漠辞还没来，你不能睡，漠辞还没来，你不能……”他再说不下去，趴在皇后身上嚎啕大哭。

        夏漠辞赶来时，皇后的身体都已经凉了。他一句话也不说，摸了摸皇后的手，摸了摸皇后的脸，一面摸一面哭：“母后，我听你的话，你别睡了，只要你醒过来，我从今往后什么都听你的……”他推开习青，背起皇后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

        “母后，我带你去找父皇，让他救你，你不要怕，辞儿陪着你呢，你不要怕…….”

        夏漠辞浑身虚软，没走几步便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夏漠辞的头磕在门帘上，当即挂出了鲜血，皇后滚落在他身边。

        习青扑过去抱起皇后，被爬起来的夏漠辞一把推开：“母后，母后，你摔疼了罢”，他细心地拍去她身上的灰尘，又将她背了起来往外走。

        习青要去阻拦，苏映雪扯了扯他的衣衫：“让他去罢”，苏映雪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她吸了口气：“他心里难受，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没等夏漠辞背着皇后走到御书房，废皇后夢逝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皇宫。

        文帝到底还是没有现身，但是旨意却来了，长长的一道旨意，里面都是陪葬的厚赐。

        夏漠辞终于绝望了，他长声嘶吼，终于明白，他的母亲永远地去了，而他的父亲却连最后告别的一眼都不肯给予他的母亲。悲伤过度的他晕了过去。

        苏映雪回到驿站时已是深夜。

        疲惫让她感觉自己像一条濒死的鱼。

        她躺在床上，脑子里浑浑噩噩，极致厌恶的情绪抓住了她，那座冰冷皇宫，还有那冰冷的权利，以及那个冰冷的人。

        窗子忽然响了几声。

        她猛地坐起来。

        打开的窗口跳进来一个人，修长的身影，披着满身的月光，朝她快步走来。

        她坐在那里屏住了呼吸，等着他靠近。

        她的身体很快落入一个充满萧瑟凉意的怀抱。

        “雪儿”，他轻声唤她：“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浸透了苍凉。苏映雪心中疼痛不已，扭身望向他，她其实有很多话想要问他，可他眉宇间的悲色，让她不由自主息了声，她轻轻摇头，说没关系。

        夏漠辰便不说话了，他将她扣进他的胸膛，他的头搭在她的颈间。

        起初，苏映雪还感觉得到他脸庞从外面带进来的凉意，可是，很快，便有一股热流滑过她的肌肤，她整个人霎时僵住了。

        她有些无措：“漠辰，你…….发生了什么事？”她的语气低而柔，絮语一般。

        可他只是闷闷地嗯了声，什么也没说。

        那一个嗯字，含着压抑的低哽和无限复杂的情绪，苏映雪的心被那低哽撞得生疼生疼，她不再问了，任他抱着自己默默地流泪。

        苏映雪听着他胸膛里剧烈的心跳声，眼睛里含满了泪。

        窗外的风越发地猛烈，树叶哗哗哗哗，在瑟瑟秋意中顽抗地做着最后的挣扎。

        苏映雪终于还是忍不住，她拍了拍他的背，背脊咯着她的手，像一片刀：“漠辰，你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你这样，我很担心。”

        夏漠辰的声音隔着她领间的衣料传来，沉闷中带着压抑的哀伤：“她死了，死了……”

        他在为皇后的死而伤心难过？

        苏映雪发起怔来。

        “过去的那些年里，她生病病得糊涂时，也曾待我温柔和蔼，拉着我的手叫我儿子……我没想到她会突然就去了…….”

        苏映雪的心陡然一酸，泪水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皇后病得糊涂时，恐怕是将他当做了习青，哪里会真的对他温柔和蔼，她哪里承认过他是她的儿子？

        可是，她怎么也没办法将这真相告诉他，戳破他那一点贫瘠的美好有什么意义呢？

        “我应该恨她的，应该恨她的……”

        “都过去了，漠辰，都过去了……”苏映雪听见自己的话声，在空寂的房间里回旋，她的宽慰到底无力，可又能说什么呢？

        夏漠辰摇头，缓慢而坚定，苏映雪也不知道他在否认什么，他又陷入了沉默，苏映雪也不再说话。

        两人俱是一夜无眠。

        天快亮的时候，苏映雪睡着了，等她再次醒来，夏漠辰已不见了踪影。

        她立刻赶去清王府，却被告知，夏漠辰又进宫去了。

        苏映雪只好回到驿站。

        赵越虽不知宫中发生了什么事，但看苏映雪神情，他也知事情定然十分复杂，废皇后突然死去，即便曾经的身份那么尊贵，但一旦从那个宝座上落下，废后也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宫妃。

        赵越看得出苏映雪想入宫去，可他们没有得到文帝的召见，想要光明正大地进入皇宫，是不能够的。赵越嗟叹，这就是他们曲桑身为小国的悲哀。

        傍晚的时候下起了大雨，天气越发地寒冷起来。

        树叶仿佛在一夜间落尽，只有空空寂寂的树枝，在风雨里零落摇摆，嘎嘎作响，像残喘的哀嚎。

        侍女捧着厚厚的新衣鱼贯而入，苏映雪放下拨灯芯的银簪，回转过身，赵越上前道：“公主，这是清王殿下差人送来的，天气冷了，需要及时添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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