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风，风，大风（四）

一座有些破败的私塾！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夫子，正在挑灯夜读！
  一名军士走了进来！
  夫子抬头！
  军士递信！
  随后右手握拳，重重的敲击心口！
  老夫子起身，回礼！
  军士扭头走出！
  老夫子拆开信封！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修我戈矛，修我兵甲！”
  “护我北境，生死与共！”
  转身，形如标枪！
  赵适之，北境少有的儒将！
  北境军中，硕果仅存的老帅之一！
  当年，很多人因为鄷文和屠杀北境宗门的世家而离去！
  也有很多人，求情未果！
  被伤了心，退出军伍！
  最后险些造成北境分裂！
  赵适之好友，王安，世家子弟。
  举族搬迁的时候，被鄷文和下令，全族坑杀！
  私塾后边，有个院子，就是赵适之的家！
  回到家族，赵适之安坐在书房之中！
  “父亲大人，夜深了，休息吧！”
  赵适之的儿子赵扩劝着自己的父亲！
  一老妇人缓缓入内！
  正是赵适之的妻子！
  赵适之自幼无亲无故，是比自己大了将近十五岁妻子将其带了回来！抚养长大！！
  赵适之从小便称呼她为阿姐！
  也是阿姐，替人做工，浆洗衣服，让赵适之读书！
  “阿姐，你怎么来了！”
  赵适之上前握住她的手！
  “阿弟，要打仗了？”
  老妇人眉目微动，声音温柔！
  赵扩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父亲从来不谈边军，但是，也绝不允许任何人诋毁边军！
  赵适之点了点头，低声道：“估计是最后一战了！”
  老妇人双眼含泪，有些哽咽道：“去吧！你都陪了我这么多年了，阿姐知足了！让扩儿跟着你，有个照应！”
  不等赵适之说话，老妇人扭头对着大儿子说道：“去收拾吧！”
  “阿姐！”
  “你还是那么漂亮！”
  赵适之轻轻的抚了抚妻子的脸庞！
  半个时辰之后，赵适之与大儿子踏出院门！
  大儿子驾着驴车缓缓而行！
  二之赵北扶着母亲，一旁站着两个年轻妇人。
  几人望着那被夜色逐渐掩盖，逐渐模糊的身影！
  这个一辈子也不认识几个字的老妇人满眼泪水！
  嘴里呢喃着：“与子相悦，与子相守！生之死之，与子葬之！”
  老妇人觉得自己的男人是个读书人，所以从来不主动聊天，赵适之知道她的心思，没事的时候就爱与她读书！
  读了那么多，老妇人一直觉得自家的男人真的很棒，能识那么多字，可是念与她听得，早都忘记了！
  只有这一句，赵适之耐心的与她解释了一次！
  她便记住了！
  此生再也没有忘记！
  这样的情况，几日之内开始多了起来！
  蔚为壮观的一幕发生在一条官道上！
  两个五十多岁的高大老者，带着将近六百人，赶着几十辆大车！
  一个如此庞大的队伍，却没有发生丝毫的散乱！
  前进之时，队伍保持着行军姿态！
  六百人，年长的得有五十多，但绝大部分皆是身高接近七尺的精壮大汉！
  一名老者骑着马，扛着一杆残破的军旗！
  军旗为黑色，破损的有些厉害！
  依稀的能辨识出两个字！
  “陷阵”
  另一人只有一只胳膊，与其并肩而行道：“哈哈，车轱辘，你不是不来吗？”
  “老子不来，怕你这头缺胳膊少腿的牛连家都回不去！”
  被叫做车轱辘的老者扛着大纛，没好气的说道！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这头老车轱辘还是那么倔！”
  “废话，死的不是你的族亲！要不是容先生写信，老子肯定不会来！”
  老者顿了顿，继续开口道：“当年，你陪我归家！现在，我陪你赴死！归来归去，也不错！”
  “哈哈哈哈，你这么多年闲着没事就折腾这些老兄弟和这些孩子们！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的想法？”
  “那是老子不想陷阵后继无人！”
  扛大纛之人名叫车野，独臂老者名叫牛大叶！
  “听说现在没有陷阵了，改成破阵军了，都成军了啊！”
  牛大叶有些伤感，又有些缅怀！
  那是他年轻的梦想啊！
  年轻的时候，多想可以组建一支满甲的陷阵军啊！
  “那便叫他们知道知道，谁才是他们的老祖宗！”
  车野不屑一顾的说道！
  “哈哈哈哈！”
  车野，陷阵营组建者之一，后为边军扛大纛者！
  牛大叶，陷阵第一任，也是最后一任统领！
  陷阵营，凉州骑军破阵军的前身！
  陷阵不满军！
  人数一直维持在六千左右！
  当年因为那件事，车野离开边军！！
  而后，牛大叶因为断臂的事情，主动离开边军！
  走的时候，身旁跟了四百陷阵老兄弟！
  两人在一处偏僻之地，寻了一块地方，开垦了不少土地！

  这些年，不少因病，或者因伤的陷阵老兄弟都逐渐的寻了过来！
  慢慢的竟然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村落！
  其实车野不知道，当初牛大叶离开时，四百兄弟跟随，甚至带了一大笔银钱！
  此事，是一个人早就安排好的！
  陆平安知道了鄷文和的想法之后，就写了好几封信，交给了容祁！
  后来，与陆平安所料，丝毫不差！
  一则消息从幽州传来！
  幽州，开战了！
  十五万异族蛮军，开始攻城！
  接连不断的有不少人开始朝着并州赶路！
  有的孤身一人！
  有的成群结队！
  有的骑马！
  有的驾车！
  有的徒步！
  成群结队的领头之人，皆是老人！
  最年轻的也得四十多岁了！
  身后跟着的，皆是二三十岁的汉子！
  孤身一人的，基本皆是老者！
  只有少数年轻人！
  四面八方的人群，朝着并州汇聚而去！
  几天之后，北境三州开始张贴告示，开始募兵！
  除此之外，由当地府衙官员领头，三州之地，开始抽丁！
  北安王府也发出了第一道政令！
  即日起，北境军功分为八等！
  但凡从军者，都可以军功获封军职封号，且前五等可分为世袭，与世袭罔替！后三等，可传三代！
  依次为：八等执戟郎，七等司戈，六等忠武校尉，五等偏将，四等中郎将，三等北安，二等冠军，一等武安！
  而且，此次将田亩和宅院加入了封赏中！
  消息传遍三州。
  不少人看着政令，都开始回家商量。
  可就算这样，三洲之地，也很难在组建一支大军了。
  军户和贴户一旦入军，就意味着三州几乎家家都有人从军了。
  在募兵，无非就是把家里另外的孩子招收进来。
  这样的话，三州之地，家家户户恐怕就真没有青壮可用了！
  各州刺史也开始设置关卡！
  粮食，油盐，铜铁，等物品，必须去刺史府开路条！
  与此同时，三州不少人揣着银票开始南下！
  北境三州，各有一座镇北关。
  皆在最前方，直面敌军！
  想要打进三州，必须先拔掉这三座镇北关。
  此时的幽州，十五万异族大军驻扎在镇北关外不足百里处。
  前军更是离镇北关只有不到五十里！
  站在镇北关城头，可以清楚的看到那绵延不断的营帐！
  而并州的镇北关外，二十万大军开始前移，向着并州关外进发。
  五万骑军护卫左右。
  另外十万大军开始向着幽州方向靠拢，幽州镇北关外，四万骑军向着这支军队策应而来！
  目的已经不言而喻了。
  主攻幽州。
  并州即将开战，目的是为了防止并州增兵驰援幽州。
  而凉州关外，则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
  凉州将军府！
  凉州将军马冰河坐在主位，下方武将林立！
  一男子快步入内！
  “羌骑军统领龙日达木见过将军，两万两千羌骑已奉命赶来，随行八千羌字营。共三万人。请将军吩咐。”
  一位长相粗犷，身披兽甲的汉子抱拳行礼。
  羌族，这个民风淳朴，性格豪爽的族群，天生善战！战力十分强悍，乃是天生的战士！
  羌骑军，接到军令之后便马不停蹄赶往凉州！
  马冰河哈哈一笑道：“老龙啊老龙，你来了，本将便放心多了，这些日子，看着敌人的骑军来来往往的，差点没气死本将啊！”
  在场众人哄堂大笑！
  龙日达木哈哈大笑道：“将军放心，这回这群杂碎在敢晃悠，龙日达木就把他们的头塞到屁股里，让他们晃悠回去！”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这时外边响起一阵甲胄声音，人未到，声音先传来。
  “此次大战，你若是敢退缩一步，老子就把你的脑袋塞进屁股里！”
  众人闻声，皆看向门外！
  一道人影，整个身体都包裹在甲胄里。
  远远看去，犹如一座移动的小山！
  龙日达木见状，急忙下跪道：“龙日达木拜见族长！”
  来人看也没看，只是说了一句：“这里没有族长，只有战士！
  随后径直朝着马冰河走去，抱拳道：“日渥不基，率左右两军奉命赶到！”
  年轻众人听到这几个字，都有些诧异！
  日渥不基？名字好像没听过啊！
  一些老人则是有些惊讶并沉默！
  马冰河见状，急忙起身，快步上前还了一礼道：“大统领不必客气，你们来了，我老马就彻底放心了！”
  随后拉着来人转过身，面对众人。
  “日渥不基，王爷亲军大统领。”
  “奉命前来，一切由马将军做主！”
  短短几个字，就足以将众人惊住了！
  年轻人可能不知道此人的过往，一些老人则是知道个大概！
  此人从军开始，便是王爷亲军。
  算起来，凉州将军马冰河都算此人后辈。
  日渥不基领兵的时候，马冰河还是个校尉！
  若论战功的话，日渥不基足以和三位都督平起平坐！
  可是这么多年，北安王劝了无数次，日渥不基甚至宁愿回族里闲着，也不愿离开亲军！
  早年亲军选拔，唯一一个条件，挨得住日渥不基的三记抽枪！
  南越十万大军，就是被此人带兵，悉数坑杀！羌族大小部落，更是在日渥不基一手提枪，一手执刀下才逐渐融合！。
  可以说，酆文和若是刽子手，日渥不基就是那把鬼头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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