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吃完饭后，路向辰将车开回工作室那边，嘴上说着“有事先走了”，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两人，直到他们一同走进商务楼里。

        这撮合的意味，比路向辰看戏的表情还明显。

        他们来到地下停车场，许致在副驾驶座那边打开车门，于溪脚步一停，说了声谢谢。

        回去的路上，开始谁也没说话，后来许致问起长灵那边的情况，于溪给他讲了个大概，再之后，又是一片沉默。

        于溪一向被身边人说她是个话痨，但此刻，她很想拿现在的场面回怼他们。

        明明她也有安静的时候。

        于溪头不动，偷瞄了一眼旁边的人，又郁闷地靠着椅背。

        他们的关系是有进展的，可为什么碰到一起，还是没有那种热络的感觉。

        甚至在手机上聊天都比现在的情况要好。

        思前想后，车窗外的风景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熟悉起来。

        直到车身一停，许致解下安全带，看了一眼外面，问：“搬回来真的没问题吗？”

        “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于溪也解着安全带，拿好手机，“这次我不会随便开门了，如果他真的来，我会直接叫门卫保安或者报警的。”

        许致轻点了点头，抬手打开车门：“我送你上去。”

        他们走在小区的道路上，两边的树丛光秃秃的，绿化带里落叶混着泥土，偶尔吹来一阵寒风，残叶被吹到行人所走的地砖上，俨然是快入深秋的时节。

        许致忽然出声问：“冷不冷？”

        向来在冬天只穿一条单裤的于溪，突然装了起来，还缩了缩脖子：“嗯，好像是有点。”

        见许致抬手，于溪慌忙制止：“不用不用，也没有那么冷！”

        谁知道许致轻描淡写地说：“嗯？我只是理一下衣领。”

        “……”

        于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目光触及到她脸庞上的那丝不自然，许致轻笑一声，缓缓吐着字：“骗你的，我的确是那样想的。”

        于溪抬眸，看他的眼神夹杂错愕，一时说不出话来。

        原来他也会和别人开玩笑吗。

        两人一路上了楼，站在门口，于溪拽了拽袖子，模样是从来没有过的腼腆：“那个，你要不要进来坐坐，反正也不晚……”

        于溪说这话的时候，心尖在微颤。

        以前看到别人谈恋爱，她总是不理解，为什么她们会因一点小事激动傻笑，这样的话，还不如找一个陪她打游戏的人来得实在。

        现在看来，果然只有真的经历过才会感同身受。

        “正好，我也有点渴。”

        许致的话渐渐传来，七个字而已，却缓解了于溪心下的紧张和即将到来的尴尬。

        他察觉出了她的情绪，并且将一切合理化。

        这怎能叫她不心动。

        进了家，于溪放下手机，径直走到厨房里，拿出一个没用过的杯子，从直饮水机处倒了一杯温热的水，又给自己习惯性地接了杯凉水。

        于溪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拿起那杯凉水就大口灌。

        许致目光微垂，盯着她坐在沙发上喝水的动作，忽然上前两步，抬手碰了下她握着的杯壁。

        于溪拿着杯子的手一僵。

        “凉的？”许致挑着眉峰，语气严肃了点，“不如再加些冰块？”

        于溪识趣道：“我去兑一点热的……”

        于溪站在厨房里，远远听到门铃的响起，她探出头，和许致对视一眼。于溪放下杯子，准备向门口走去，经过许致时，被他伸手拉住。

        “我来开门。”

        温柔平静，又让人心安的话音层层递进，落到她的耳朵里，凝聚成一团流动着，去触碰她的末梢神经。

        于溪站在原地，看了看刚刚被他握住的手臂处。

        残留的温度迟迟未散。

        许致打开门，眼前的人有些熟悉，但他很确定，此时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浮生。

        毕竟。

        他和这位不久前刚见过一面。

        范扬看到开门的人是许致时，神情怔愣，随后才向里看。他走了进去，直接来到于溪面前，语气带着轻微愠怒，音量提高几分：“为什么不回消息，也不接电话？”

        于溪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不明所以地回应：“我没听到，好像手机静音了。”

        于溪不太明白，范扬此刻的奇怪表现因为什么，他们明明清楚她的手机经常会静音，或者在打游戏没有听到。

        “何松容和我说了浮生的事。”范扬微垂着眸，无法掩饰眼里的担忧，胸腔起伏一下，同时伴随着重重的气息声，“你不是说朋友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吗，这种事为什么要瞒？”

        “不是……”

        于溪想解释，委屈却掺杂在突起的情绪中。

        大概是她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范扬，她想开口道歉，没想到眼眶先一步有着反应。

        范扬意识到他的语气的确有些重，想着说些什么缓解一下，身后传来的声音令他唇齿微绷。

        “既然你们是朋友，是不是应该先问清楚原因？”

        范扬转过身，眼神冷了下来，压着情绪问：“你既然知道我们的关系，还用来告诉我该做什么吗？”

        许致眼睫下敛，无声一笑。

        眼前的人，对他的敌意似乎有些太过明显。

        许致走到两人身边，拿起桌上的手机，柔声道：“那我先走了，早点休息。”

        于溪脑子很乱，没有缓过神来，只是在原地点点头。

        许致走后，范扬攥了攥拳，又无力地放开，语气不太平淡：“你喜欢他？”

        于溪吸了下鼻子，思绪放松了一点。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翻着刚才的账：“你干嘛突然过来凶我啊，你不是知道我手机经常静音的吗？”

        “对不起。”范扬拧着眉，凝重的面色中夹杂愧疚，“我语气重了，我只是太担心你，怕你出什么事。”

        “真要出事，那天早就出了。”

        于溪坐到沙发上，向他解释：“我之所以不说这件事就是不想闹大，我最近热搜上的还不够频繁吗，而且事情发生后，我搬去何松容家住了一段时间，我怎么可能会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

        范扬沉默了一阵，垂着头说：“是我没有了解清楚，抱歉。”

        “星遇和他的官司还没结束，我不想掺和进去，也不想被星遇利用。”于溪的心情缓和不少，抬头看了眼范扬，出声问，“你最近心情不好吗？”

        范扬状态的不对劲，之前郑孙杰还找于溪讨论过，其实她之前就感觉到了，只是一直没有追问。

        于溪没等来他的回复，只好安慰几句：“虽然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没什么过不去的，你还有我们和那么多的粉丝。”

        范扬“嗯”了一声。

        但只有他知道，这简单的一个字含着多少酸涩。

        室内沉静下来，没过多久，范扬重新问了遍：“你很喜欢他吗？”

        于溪再次被人这样问，已经没有之前的躲藏和掩饰，和那几分不确定。

        “是喜欢。”

        于溪抬起头，脸上的笑容仿佛有光。

        范扬有那么一瞬间，被晃到了眼，又问：“喜欢他哪里？”

        于溪没怎么犹豫：“感情这东西，让我总结我完全词穷，我只知道。”

        停顿几秒，于溪发自内心地轻笑一声，再也压不住试图肆意的嘴角：“他就是他，没有别人的影子，也没有人能成为他，甚至不需要做任何事，就能让我心动。”

        那种直击心脏的感觉，体会过便知道有多美好。

        范扬看向旁边，喉咙滚动一下，尽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缓：“既然你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以后手机还是打开声音吧。”

        于溪点点头，随后站起身：“我送你。”

        “不用，你早点睡，别忘了明天还有拍摄。”范扬提醒一句，握住门把手，想说什么又没说，才开门出去。

        范扬坐电梯下楼，走到小区外，一眼看见路边靠在车前看手机的男人。

        他走上前。

        许致微低着头，视线内出现一道身影停在他的面前。他不慌不忙地收起手机，抬眼看去。

        两人对视几秒，许致离开倚靠的车身，语气淡淡：“聊聊？”

        范扬向前走了两步，站到许致身边，转身看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高楼：“我还挺羡慕你的。”

        许致出声问：“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告诉她？”

        “这就是为什么我羡慕你。”范扬收回视线，笑了笑，“你的身份不会让你有任何顾虑，还能因为游戏获得她的一份偏爱。”

        那时于溪给出的答案，在范扬心底划上几道刻骨铭心的痕迹。

        但这痕迹无论多刻骨，没有回应，也变不成一段感情。

        “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范扬侧头看着许致，“你喜欢她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笑颜闯入了他的心底，许致恐怕找不到一个标准答案。但他唯一清楚的是，他会在夜深人静时打开她的直播，伴着她的声音入睡。

        以及。

        她微弯的眉眼。

        那是可以缓解他情绪的，独一无二的世间美好。

        许致的五官轮廓被远边的灯光柔和，笑意漫在眼底，在寒冷的季节里，轻吐出灼热气息。

        “那应该是，无法复制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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