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秋日午后，道路两边林立的树木站得笔挺，树枝和泛着少许枯黄的叶子随风摆动，是步入深秋前值得珍藏的画面。

        女生推门走进一家咖啡厅，周围的典雅环境与她的甜美扮相格格不入。视线搜寻半圈，她立刻锁定那道气质与众不同的身影。

        她径直走到那边，脸颊洋溢着笑容：“你好，我是田雅，你应该就是许致吧？”

        许致将手机屏幕扣放在桌面，点头回应：“初次见面，许致。”

        这场相亲见面，一向阻拦的谢静为钱向谢母低了头，不停劝着许致“只是见见而已”，许致碍不住谢母的热情，便答应下来。

        田雅的长相用她姓氏的谐音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此时的她双手托腮，盯着许致看了半天，毫不掩饰直勾勾的目光，和快要扬上天的嘴角。

        相比之下，许致神情淡然很多。

        但礼貌依旧。

        许致拿过菜单递给她：“想喝点什么，随便点。”

        田雅接过菜单，没有要翻阅的意思，目光未从他的脸庞上移开半分：“听谢阿姨说，你是开游戏工作室的？”

        许致轻应一声。

        “我打游戏太菜了，所以一点也不喜欢玩游戏。”田雅撅了下嘴，“不过听到你竟然会做游戏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好厉害。”

        许致：“我只是提供灵感，具体制作还是需要交给专业人士。”

        “你太谦虚了。”

        田雅放下菜单，笑着说：“这年头的相亲市场，恐怕很难遇到你这样的人，果然还是熟人介绍靠谱一些。”

        许致听到她的后一句话，轻声道：“田小姐，我目前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我知道我知道，谢阿姨跟我说过了，谈不成做朋友也可以嘛。”田雅想的很开，不能让帅哥成为她的男朋友，那么去掉“男”也可以。

        许致端起咖啡杯，轻抿一口，没有主动打开话题的意思。

        但田雅不想错过任何了解他的机会：“你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许致沉默两秒：“如果工作可以算兴趣的话。”

        田雅咯咯地笑起来：“看来我猜的没错，你是那种会把事业放在第一位的人，比谢静靠谱多了。”

        许致挑了下眉：“你认识谢静？”

        田雅：“嗯呐，谢阿姨和我妈妈是好朋友，不过我和谢静不常见面，所以你可能没听他提起过我。”

        比起惯常的相亲话题，谢静似乎更让两人有的可聊。

        “我们见面还是去年，我给他介绍了一个朋友，结果没几天谢静就把她惹哭了，人家女孩子跑着来找我诉苦，害得我安慰了好久。”田雅想起那个场景，就一阵后悔当初牵线搭桥的行为。

        “惹哭？”许致问。

        田雅：“谢静刚认识我朋友就跟她确定了关系，结果没两天就把人家甩了，说什么在一起后发现不合适。我要是知道他这么不靠谱，我才不可能给他介绍对象！”

        许致从来没听谢静讲过这段经历，不过谢静一向不和他分享有关感情上的事，或许是觉得他对这类话题不感兴趣。

        “你说怎么会有人这么快确定关系，又马上把人甩了的！既然知道有可能不合适，干嘛不好好了解之后再决定。”田雅的吐槽声不停，“谁要是和他在一起，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许致默默听着，片刻后说道：“这件事确实是他不对。”

        “是吧！”得到了一致意见的田雅心满意足，“他能有你这么好的朋友我也是不理解。”

        田雅又开始聊着别的话题，多数是她在问，他在答。

        她本以为两人的共同话题不会太多，可无论谈到什么，许致始终不会让她尴尬或冷场，温柔又礼貌地回应她每一个问题。

        明明和他是第一次见面，相处起来却宛如朋友间的自然舒适，聊着聊着，田雅凝视他好看的眉眼，耳廓浮现一丝薄红。

        许致没有看出她的异常，抬手喝了一口咖啡。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纤细修长，拿起杯子的动作落在田雅的眼睛里，带着些说不出的蛊惑意味。

        似乎吸引着她去与他十指相扣，感受他的体温。

        田雅被她的想法惊到了，连忙摇摇头。她看一眼时间，清了下嗓子问：“听说你的工作室就在附近，要不要请我过去看看？”

        许致有所犹豫，又听她说：“我就逛一圈，保证不打扰你们的工作！”

        许致这才轻点着头。

        田雅跟在许致的身后，嘴巴迟迟不肯休息，超不过两秒总要接上一句话。来到他的工作室后，她的视线并未对周围的事物产生关心，只是紧盯着前面给人安全感的背影。

        忽而，只见他停下脚步，打了声招呼：“刚回来？”

        另一个人回道：“是啊，许老板，你要的文件我放你桌子上了。”

        田雅刚想探出头，看到一男一女两个身影先后从他们旁边走过。她不禁侧眸，那个高她一点的女孩子晃过她的视野。

        田雅被她的侧颜吸引过去，在心里感叹着她惊艳的长相，出声问：“那个女孩子是你工作室的员工吗？”

        “不是。”许致并没多解释。

        张炎按下电梯，不禁感慨一句：“我完全想象不出有一天我去相亲的样子。”

        “什么？”于溪侧目看他。

        张炎：“许老板身边的那个人，是他的相亲对象。”

        相亲对象。

        于溪在心底重复这几个字。

        距离她上次来punk已经过了两周。今天她和张炎一起去了长灵的工作室，回来的时候陪他来这里放一趟文件，她本可以在下面等待，可又期待着点什么。

        这段时间里，于溪渐渐不再去想有关他的任何事，就连打开游戏平台界面，看到punk的游戏时也是快速划过，不出几秒，心情便会趋于平静。

        她以为，那些奇怪的感觉已经被她扔掉。

        直到今天再次相遇。

        站在许致几步远的位置上，她清楚地看见，他身后那双纤细的腿，以及露出的蕾丝裙摆。

        那是他的相亲对象，也可能是他不久后的女朋友，或者，是未来可以站在他身边，与他携手共度余生的人。

        于溪垂下眼眸，试图稳定即将走向未知深渊的思绪。

        张炎自言自语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入她的耳朵。

        “能做许老板的女朋友肯定会很幸福吧，毕竟他那么温柔体贴，肯定会把人宠上天。”

        “……”

        时间很快来到晚上。

        于溪回家后，躺在床上一动未动。

        晚风挟裹着凉意灌入房间，她没有起床关窗的想法，只是缩进被子里，将自己围得严严实实，闭上眼睛，脑中的画面呈片段划过。

        他的温柔，应该会独属能成为他女朋友的那个人。

        最起码，他会区别对待她和别人。

        于溪不明白这些想法从何而来。

        她从一开始就认为，那一点奇怪的感觉发展不成别的感情，对他仅有的好感，不过是停留在他待人处事温柔有礼貌，很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既然这样，她为什么会在意这种和她没有关系的事。

        于溪扶上额，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昨晚下播前，她承诺了今天晚上会直播，现在不能因为这种没有缘由的事情食言。

        于溪起床关好窗，去卫生间洗了把脸，随后坐在电脑前准备开播。

        她尽量让自己和平常的状态一样。

        可再怎样假装无所谓，她也无法忽视内心深处那点肆意叫嚣，疯狂影响她的声音。

        游戏里，于溪只需一个斩杀便能将boss终结。然而她迟迟未作出最后一击，反而在最关键的躲避时刻反应错误，接连被boss击退。

        这样被boss按在地上摩擦的时刻，在这个直播间还是第一次出现，弹幕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是纷纷开着“要合影留念”的玩笑。

        屏幕中央的“youdied”颜色鲜红，还极为逼真地留下几道血迹，旁边的小恶魔表情笑得猖狂，嘲讽意味十足。

        一丝烦躁涌上心头，于溪直接关掉游戏，右键卸载。

        弹幕对她的行为感到意外，瞬间出现一堆问号。毕竟，于溪可是为通关游戏高强度直播十二小时外加通宵的人。

        于溪对此解释：“今天有点累了，明天再播。”

        直播间的问号变得更多。

        现在的时间才刚九点，虽然粉丝们觉得反常，但还是纷纷说让她好好休息，明天再见。

        于溪看了眼弹幕，心里不禁有些别扭。

        粉丝等着看她的直播，她却被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扰乱心绪提早下播，况且前不久她还说，“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直播的脚步”。

        真是讽刺。

        于溪下播后洗了个热水澡，释放身体上的疲倦状态。她将头发晾到半干，躺在床上准备入睡。

        窗外月光落在地板上，光影互不侵扰，安静呆在各自的地盘。

        于溪暗暗下定决心。

        这一次，两人是真的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

        她不能让一个总共没见过几面的人，这样侵扰她的情绪。

        -

        十月的第一天，谢静赖在许致家不打算离开，亢奋状态从一早持续到晚。

        许致这两天有点感冒的症状，所以决定留在家里办公，防止将病毒带到办公室。

        “今天是我计划开始实施的第一天。”谢静在一旁心情大好，独自喃喃道，“就是不知道榜一有没有加联系方式的特殊待遇。”

        说着，他看向许致：“哎许致，当时有没有人联系你啊？”

        “没有。”许致的鼻音不难听出。

        谢静关心地问：“你吃药了没，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许致专注着手边的工作，回了句：“明天活动结束再说。”

        谢静：“行吧，工作狂。”

        许致轻按键盘的方向键，屏幕画面不停变换着从他眼前滑过。耳边忽然响起谢静的声音，他放在键盘上的手指迟迟未按下去。

        “我还给我的计划起了名字，很符合我和于溪的关系。”谢静的话音里满是自信，“养鱼行动，是不是很不错？”

        许致微垂眼眸，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片刻后，他出声问：“你喜欢她？”

        “是啊。”谢静回答得轻松。

        许致的视线在谢静的脸庞上停顿，陈述着一个事实：“你和她好像没说过几句话。”

        “时间这么宝贵，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当然要快节奏。”谢静冲他笑道，“况且，我这叫一见钟情。”

        沉默两秒，许致收回目光，继续完成眼前的工作。他看起来不太认同“一见钟情”这个说法，可到底没说什么反驳的话。

        晚上，灯光朦胧，为单调简约的家具增添几分柔和。

        许致依旧坐在办公桌前，电脑屏幕亮起，目光却聚焦在平放于桌面的手机上。

        直到八点一刻，直播间有了画面。

        耳机里传来几声轻笑。

        “跟你们讲个好笑的事，晚上我和郑孙杰去吃火锅，这家伙竟然认为鸭血是染了颜色的豆腐，他看到那一盘新鲜的鸭血差点没吓出魂。”

        【哈哈哈我能想象出他惊恐的表情】

        【救命，郑孙杰是不是傻子啊！】

        【众所周知，蚊子已经失去网名很久了】

        她的笑声清脆好听，像清晨的风吹卷树叶，露珠滴落水面。

        许致没有将直播画面全屏，下半部分停留在贡献榜的界面，新一季第一天的榜单第一，贡献值仅有五万。如他的料想，几分钟内，榜首的位置很快被一个送了20万礼物的人占据。

        “感谢——”她的声音停顿一下，“鱼鱼鱼送的礼物。”

        弹幕开始起哄。

        【这id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是新榜一诶！】

        【又是20万，不会是前榜一换马甲来的吧？】

        许致看着榜一的名字，指尖轻触手机屏幕，很快，屏幕上方弹出一条银行卡的消费通知。

        短暂震惊过后，弹幕一片哗然。

        【这个是真大佬】

        【神仙打架，人间还有我的一席之地吗？】

        【救命，这是什么榜一被夺杀回来的刺激戏码】

        许致向来不爱打开弹幕，看不见屏幕上对他的各种探讨。他在后台划掉星遇直播，抬手摘下耳机，听见里屋传来一声哀嚎。

        “这他妈是谁破坏我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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