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往事

到了正厅，张定远就对着梁清月，“清月，师父有事与你说。”，梁清月点点头，拍了拍明成玉的肩膀，就跟着张定远去了西厢，将时间留给白山河与明成玉。

        没了其他人在场，白山河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七十多岁的老头像个孩子止不住的抹眼泪，“成玉啊，我的好孩子。”。

        他的妻子身体不好，早早离开了人世，只剩下他一人带着年幼的女儿白玫长大。这女儿被他娇养着长大，事事顺她心意，后来非要嫁给明历阳，他拦也拦不住，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唯一的女儿远远的去了北凉。不过好在女儿嫁了个好夫君，儿女双全，生活美满。因为梁军与大蘭的对峙，双方关系尴尬，虽然几年都没能见着一面，但只要女儿过的好，他这个老头子也就死而无憾了。可谁曾想上次匆匆一别竟是天人永隔，白发人送黑发人，偌大的北凉竟只剩这么一个可怜的孩子。他恨，他恨天杀的乔澜，更恨这纷乱的世道，可他一把老骨头，还能做些什么？只能拼尽全力护着他唯一的孙儿，只盼他能平安，为此就算他失了一切也在所不惜。

        白山河握着明成玉握着瘦削的手臂，看着满身伤痕，坐在四轮椅上的明成玉，白山河更是心疼。“成玉啊，外祖只盼你能平安，外祖知道拦不住你，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不用回头，外祖会一直站在你身后。”

        明成玉眼眶亦是微红，强忍着不让自己失态，“外祖，孙儿只盼着您身体康健，长命百岁，您就擎等着享孙儿的天福吧。”。

        那边白山河与明成玉说着话，这边张定远与梁清月则紧锣密鼓的商量着接下来的计策。

        “师父，我与成玉商定，他去对付□□，我去拦着乔载岳。乔澜巴不得我们相斗，坐收渔翁之利，但是我打算引乔载岳去往京陵城，搅他个天翻地覆，咱们再出手。”，梁清月将他与明成玉的商议结果说与张定远。

        “清月，以后诸事你定了便去做，不必再事事与师父商议，师父老了，这天下该由你们年轻人来做主了。”，张定远看着这个他亲手养大的孩子，如今已能独当一面，他内心甚为宽慰。

        想当年，孔毅与乔澜勾结，意图窃国。他们先勾结近侍暗钉偷了尚在襁褓的小皇子梁清月，再由乔澜以此威胁，昭示天下，激将梁佑都。最后孔毅进言，让梁佑都去七崖山亲征围剿乔澜。梁佑都丢了唯一的亲子，恼怒之极，孔毅又进谗言，说不亲取乔澜头颅不足以震慑天下。国之初立，诸事不稳，张定远极力劝阻，孔毅却说张定远功高震主，诬陷梁清月在他的监守之下竟然丢了，颇有监守自盗之嫌。张定远百口莫辩，只能全力追查梁清月的下落，但是却晚了一步，等到他查到梁清月的踪迹，梁佑都已经带兵去了七崖山，最终乔澜于飞峡道诱杀了梁佑都。

        然而孔毅给乔澜的孩子并不是梁清月，那只是他随意在乡下找来的年纪相仿的孩子。乔澜杀了梁佑都之后，斩草除根直接将那孩子灭了口。但是孔毅劫持了真正的的梁清月，在梁佑都死后意图挟天子以令诸侯，乔澜恼羞成怒，带兵打算反杀回京陵城，但是被孔毅的埋伏拦在定城，两军厮杀几天几夜。

        张定远则被困京中，梁佑都一死，他只能尽力保住梁清月。孔毅在宫里摆了鸿门宴，邀他前去，连他妹妹张灵玉与他大哥的遗腹子，尚在襁褓之中的侄子张岩庭都请了。明知是死路，他也半步不能退，可他不能把妹妹和大哥唯一的孩子也搭上，他安排了所有的亲兵暗卫兵分多路，混淆视线，护送长姐与他的小侄子去往乐城。

        京城他还能调动的就只有原本是他亲领的三千禁军，但是全被孔毅调到了外围，还有那些看清真相还愿意誓死追随梁佑都的暗卫，他能用的就只剩下这些人了。他手下的十万精兵又全都扎在和城与乐城。孔毅借着守护小皇子的名义收拢了十五万兵马。其中十万主力全派去埋伏乔澜的大军了，若能调来东侧与京陵城相接最近的乐城之兵，兴许就能解了京陵城之困，但他怕就怕远水解不了近火，他怕他安排的所有暗线没人能突破重围，寻求到支援。

        他只一人孤身赴宴，孔毅抱着梁清月站在皇位边上，逼着张定远冲着他跪下。张定远却毫无犹豫，冲着襁褓中的梁清月叩首。

        “大将军，何必多礼，快快请起。来人，引大将军入席！小皇子尚且年幼，大将军莫怪，微臣也是逼不得已。”

        张定远面色如常，直接入了席。一番虚与委蛇，张定远神色未变。他在等，孔毅也在等。今日便能与乔澜决出结果，若是胜了，自是不能让张定远活着离开皇宫。但万一若是败了，张定远自然是一颗最好的对付乔澜的棋子，他一定会好好的保护着梁清月，那只要梁清月在自己手上，他张家人在自己手上，眼下他是不会撕破脸皮的，等他杀了乔澜，再图以后，也未尝不可。

        酒过三巡，一名暗卫前来回禀，孔毅听后，神色如常。张定远在沉默中等着孔毅开口，果不其然，孔毅微笑着冲着张定远举起酒盏，“大将军，之前微臣就特意让内侍给您传讯，让您把家里人带宫里来热闹热闹，我记得你家的小侄儿与小皇子年纪一般大，这般从小就熟悉着，大了也能亲近些，大将军说，是不是啊？”

        “那是自然，只是我那小侄儿没见过大场面，平时素是喜爱哭闹，怕扫了诸位的兴，就索性留在家中了。”张定远沉着着应道。

        “小孩子，哭闹自是常事，我们这些老家伙们，年纪大了，平素就最喜欢这些小辈。这不，就亲自又派了人去请，刚巧遇着你家妹子带着侄儿在外面闲逛，大晚上的，若是遇着什么危险可怎么好，就索性让侍卫给请进宫里来，热闹热闹。”

        孔毅说罢，就见张灵玉抱着张岩庭神情狼狈的走上前来，但她却眼神坚定，未曾有任何惧色，只是冲着张定远微微摇了摇头。“你！”，张定波怒目相视，却不能发作，他也是明白了，眼下受制于人。不过他也从孔毅的反应中得到了消息，孔毅埋伏乔澜的大军败了，此刻正朝着京陵城的皇宫而来，孔毅眼下是想借着皇子控制他。他还不能乱，一切都有转机。“孔宰辅，眼下乔澜怕是要兵临城下了，不如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大将军这番思虑，甚好，如今皇子年幼，乔澜这乱臣贼子，竟意图逼宫。大将军觉得眼下该如何……”

        “不好了！！大人！！！！乔军快要攻至南宫门外了！！！”，孔毅话还没说完，外面就飞奔进一名满身是血的禁卫。

        “什么！！！”，孔毅难以置信，疾步走下龙椅前的台阶。

        惊变就在一刹那，只听“咻！”的一声，一根木筷似箭般直插进孔毅的右肩膀，瞬间孔毅抱着梁清月的右手失去了力量，在他即将坠地前，被一根软绸布卷回了张定远的怀中。之后张定远并不恋战，揽着张灵玉在暗卫的护送下往宫门走去。

        孔毅心思急转，又上来一名禁卫回禀战况，他思虑片刻就明白了，这是张定远使得诈，乔澜肯定不会这样快，只要他们还在皇宫，那就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给我掘地三尺也得把他们挖出来！”

        四周全是追兵，二十多名暗卫死伤大半，剩余几名暗卫将追兵引走了大半，但他们依然应对不暇，张灵玉不会武，还有两个襁褓中的孩子，尽管张定远武功高强，但双拳难敌四手，几番纠缠下来，身上已经见了血。几番躲闪后，他们藏进了一片假山群中。

        张灵玉突然出声，“二哥，分开走吧。”，说着，还拿下了裹着梁清月的属于皇子特制纹路的披风，裹在了张岩庭的身上。而梁清月身上只剩金黄的夹袄。

        张定远看她如此举动，低吼，“玉儿！”。

        “二哥，裹了这披风，谁都分不清，孔毅不敢冒险，那这两个孩子说不定都能活。”，张灵玉心里清楚，如果就这样由着张定远带着她们，那么谁都逃不掉。还好今日这两个孩子还算懂事，没有哭闹。

        “二哥，如果真到那一刻，我来替你选，你只管带着小皇子逃，这是咱们欠梁家的！”。

        “玉儿！”张定远喉咙嘶哑，因为张灵玉只一味说完就跑到了另一侧，不给他一刻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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