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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 打老保二人向前冲


那个小子开开了锁,敞开了一拳头的缝,从门缝里喊道:“这么好的粤曲,都让你们唱瞎了,特别这个节拍伴奏,简直太离谱了,太刺耳了,应该是这么唱的。”他接过唱腔用手打着拍子唱道:“大是大非难混乱,恩恩怨怨莫苦缠。若要报父仇,请挥手上剑,我决不还手,含笑赴黄泉。若是忠奸能明辨,当知敌我不两存,事在燃眉,应立断,与可携手返中原。”

        孙文拍着手喊道:“喝得好,唱得好,你可知这陆文龙为了反金归宋,给琼花做这些工作,对也不对?”

        那个小子又说:“你又来了,我们只谈粤曲,不谈别的好不好。你们再给我谈这些政治的话题,我就报告了,你们谁也别想活!”

        公韧笑了笑,对他说:“这位小哥,我们错了,我们一定好好地唱,拍子也要好好地打,决不能糟践了这么好的粤曲。”那个小子也装做内行地说:“这就对了,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我们谁也不能糟蹋了。”

        于是,那个小子回到了他的位置上,继续听曲,公韧就继续唱,孙文也就继续配合着。不过,公韧也用手打起了拍子,尽量压过了锯子的声音。

        不一会儿,孙文打了一个手势,意思是钢筋锯断了,公韧的心里一阵狂喜,一手抓住横着的扁钢那一段做为支点,一手拉着锯断的那一段,运了运气,憋红了脸,用尽吃奶的力气往上拉,居然也能拉动了。拉弯了这一段钢筋,就闪开了一个不小的空间,公韧把头伸了出去,只要伸出了头,身子也就差不多了。孙文也高兴地说:“成功了,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两人又听了听走廊,走廊里的那个小子似乎也没有了动静。孙文对公韧说:“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公韧也说:“夜长梦多,时不我与。”

        公韧先把孙文往外推,孙文先钻过了头,然后双手往外爬,居然也爬到了窗户外,公韧也爬了过去。这时候,那个黑人已把透光的玻璃掏出了老大一块儿。两个人被那个黑人拉出了地下室的透光玻璃,站在了城市的马路上。那个黑人问:“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你们中国人用得什么密码,居然说服了那个看守你们的中国人。”

        孙文笑着说:“这是我们中国人自己的密码,你是永远不会明白的。”

        公韧拉着他们二人就走,又跑过了几座楼房,穿过了几个街道,觉得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心里才松了一口气,重新用警觉的眼睛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孙文用英语对那个黑人说:“中国华侨的洪门你懂不懂。”那个黑人说:“我懂得一点儿,是在华人街的一个地方。”“你就领我们去好不好?我们都是中国大大好的良民。”“我不管你好不好,这是要付钱的。”“多少钱?”“按你们中国的银元说,需要再付10块银元,一共是25块银元。”孙文拍了拍他的手说:“成交!”

        公韧虽然不懂英语没听明白,但也猜出了话里的一些意思,骂道:“这个黑鬼,真是个财迷。”

        那个黑人领着孙文和公韧来到了华人街的吕宋巷36号,这是一个二层小楼。由于洪门中人大多数都是打工者,白天没有时间,只能晚上来入会参加活动,所以这时候正是蜂拥入会的高峰时期。

        门口有人挡住了公韧和孙文,看门的问:“二位有些面生啊,请问,哪个山头的?”公韧伸出了319的手势说:“这位先生是檀香山洪门中的红棍孙文,我是广州三合会王达延部的白扇公韧。”

        那个看门人一听说是孙文的名字吓了一跳,又问道:“你说的孙文是不是大清国赫赫有名的兴中会总头领孙文啊!”公韧微微一笑,说:“不是那个孙文还会是哪个孙文啊!”那个看门人听到公韧的话,脸上更是变了颜色,大喊一声:“来人啊!捣乱的来了——”

        这一声大喊不要紧,立刻过来了四五个彪形大汉,堵在了门口,捋胳膊伸拳头的,硬是不让孙文和公韧进去。公韧耐住性子,对他们说道:“各位洪门同仁,我们都是一伙的,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呢?要不,你去见见保皇会的染启超,我和他认识,他一定会前来迎接我们的。”

        没想到那个看门人说:“这就是康会长和梁启超发下的话,坚决不能让你们进去。”

        孙文听了一声冷笑,说:“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公韧只觉得怒火填胸,气愤难忍,大骂道:“这个梁启超,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两面三刀,十六面抹油,怎么能配得上称为大儒。想当初,要不是孙先生救了你们,早被清兵们抓去砍头了,要不是孙先生写引见信,你怎么能在檀香山发展保皇会,筹得了那么些款,要不是我们华侨同心协力救你,早在檀香山让火给烧死了,让美州狮给吃了。想想这里,你心里难道就没有愧吗,在这里连门都不让进,你怕什么?你到底怕什么,常言说,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夜半鬼叫门,你心里其实就是有鬼,就是不敢见人……”

        那个看门人气哼哼地说:“反正是我们已经接到康会长和梁启超的命令,只要你孙文来,一律不能进。你孙文想干什么,就是想给我们添乱啊,我们正在召开重要会议,绝不能让你们进去给我们捣乱。”公韧笑了一下,说:“这就奇怪了,连康有为这个保皇党都在里面,为什么我这个洪门同仁,三合会的白扇倒不让进了,这是哪家的道理啊!”

        那个看门人还在吼:“如今康会长已是我洪门的座上宾了,深得我洪门信认,康会长的话就是我们黄会长的话。弟兄们,别客气,给我狠狠地打——”

        听到看门狗发出命令了,那四五个壮汉一齐扑了上来。

        公韧一看这都啥时候了,还废什么话啊,此时不打,更待何时,所以就把孙文往后面一拉,自己冲在了前边,见第一个大汉扑了上来,公韧的左拳对着他的脸虚晃了一下,那人脸一闪,随后一拳就打过来了,公韧闪过,右拳照着他的左脸就是一下子,一下子把他打在了一边。第二个又扑上来了,公韧又对着他的胸口就是一拳,一下子打在他的胸口上,把他也放倒了。第三个上来了,公韧朝着他的腿上踹了两脚,这个小子也倒下了。第四个还没上来,公韧主动出击,朝着他的下身一脚踢去,他“哎哟”一声,两手捂着蛋蛋蹲下去了。第五个一看不是公韧的对手,干脆撒开丫子跑了。

        其实也不是公韧多么能打,只是习武的人,碰到了什么也不会的人,当然也就占着便宜了。公韧一看门口空出来了,此时不进门,还待何时,赶紧拉着孙文进门,后面那个黑人也是舍命不舍财,也赶紧跟着进来了。

        进了大厅,看到大厅里灯光明亮,底下黑压压的一片人,正在兴致勃勃地听讲台上面的人讲演,那个讲演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康有为,台上还坐着一个人,正是梁启超,另外还有一个坐着的留着长胡子的老头儿,不用说,那准是洪门在美利坚合众国的总龙头,黄三德会长。

        康有为慷慨激昂地说道:“兄弟今日与诸君既自认为维新中人,则当担认天下兴亡之责任,勿谓此四万万人之事,非我一人之力所能为也。但以四万万视一,则一之成数少且小;合四万万为一,则成数多且大。譬之建九霄之高塔,需砖四万万,一砖之有不有,似何补于塔之高低?抑知塔之所以能高,实积四万万之一而成耳。及塔既成,中缺一窟,则此一砖,其有补于九层之塔也大矣。乃者强邻四逼,国命日危,我政府宴游酣睡如故,一若任人宰割,甘为奴隶马牛。诚令有志之士痛心疾首于皇上之不能复位也……”

        底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公韧长叹一声:“老天爷呀,我洪门何时何地也变成了保皇党了。这不是**裸的保皇言论吗!可悲可叹,居然还有人在喝彩,真是奇了怪了。”孙文也说道:“我们今天来是来对了,就是要揭露他的保皇嘴脸。”

        康有为略一停顿,又讲演道:“夫我会岂可任人攻击者乎?宗旨尊王,名正言顺,天下皆知。年来各埠同志,日见进步,人人讲大义,人人知爱国。惟其实定保皇立宪之目的,断未有改向方针之道理。今之时代,万万不能言革命者。何以故?盖各国之革命,必其政府与国民有密接苛虐之干涉,故人人怅恨,积怨必发。而我政府则未有也,不过诸守旧大臣之**致弄成吾国不痛不痒之世界耳。至若我皇上之圣明,则为历代所未有,实为人民之兹父母也。一旦复位,立宪法,予民权,自能强中国,何必杀人流血,为此断不能得之事乎?”

        听到此话,公韧再也忍不住了,大吼一声:“康公住口!此番话怎能这样讲。”

        公韧这一声发喊,众人都转过头来,注视着这一边。不但康有为吃了一惊,黄三德也吃了一惊,站起身来朝着这边看,大声地说:“喊话的人是谁,能否前来说话!”

        孙文听到了这些话,坚定地看了一眼公韧,大踏步地向前走去,公韧紧紧地跟在后边,那个黑人这时候有点了害怕了,躲在了一边,没敢跟上去。

        二人到了台上,公韧的头略微一低,先是行了一个319礼,接是又深深地作了一揖,大声地说:“广东三合会王达延部的公韧白扇,前来拜见黄总会长。这位先生不用介绍,黄会长可能已经知道了,他就是兴中会的总头领,檀香山的洪门红棍孙文先生。”

        黄三德听了大吃一惊,急忙也行了一个帮会礼说:“电报上早就说,孙先生大驾光临,我也早派人到码头上去接,只是没有接到,实在不知孙先生今日才到,失敬!失敬!”

        公韧就想把码头上遇到绑架的事说一下,而孙文却笑着对黄三德说:“码头上的事情以后再说,今天守着这么多的洪门中人,能不能借贵会的一方舞台,说一些和康会长不同的言论,不知黄会长允许不允许。”

        黄三德看了一眼康有为说:“这可是我洪门请来的上宾,光绪皇帝的老师,还持有光绪皇帝的御书衣带诏。你们都是我的贵客,都是中国的伟大人物,希望你们不要互相攻击,还是和为贵,和为贵啊!”

        孙文谦和地说:“我的话没有康会长的那么多,那么惊世骇俗,也就是简单的几句,黄会长要是让讲呢,我就说两句,要是不让讲呢,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黄三德想了想,点了点头说:“孙先生不要客气,那就请讲吧!”

        孙文往讲台中间站了站,就问最近的一个听讲的人:“请问这位兄弟,你说说,洪门的宗旨是什么?”那个听讲的人略微考虑了一下,说:“洪门的宗旨是彼此患难扶助。”孙文又问道:“你为什么要加入洪门呢?”那个年轻人讲:“我听康会长讲,只要加入了洪门,只要捐了财的,将来都可以升官晋爵,共享富贵。”孙文又问道:“反清复明的事,你知道不知道?”那个年轻人答道:“不知道。”

        孙文又大声地对台下所有的人讲道:“今天我要讲的,就是洪门的宗旨,洪门的宗旨到底是什么,是彼此患难扶助呢,还是反清复明……”孙文就把洪门的创建,洪门的宗旨,洪门的分支以及发展到现在的状况,大约讲了一遍。然后又对大家说:“洪门原来的宗旨,是反清复明,抱有种族主义的,因为保皇主义流行到海外,他们就归化为专想保护大清皇帝安全的保皇党。故由种族主义的会党,反变成保护大清皇帝的保皇党。这是两种格格不入的概念,请各位洪门兄弟切记不要混淆。好了,今天我就暂且讲到这里。”

        公韧热烈地鼓起掌来,但是响应的却不多,会场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听到了这里,康有为不干了,他几步走到了讲台中央,对台底下讲道:“所谓反清复明,就是革命,就是造反。现在内地教堂林立,倘一轻动,则各国调兵,藉保教护裔为名,是速招灭亡。率我四万万同胞手足,永作犬羊奴隶,当不知孙某是承何心!竟认作此倒行逆施之手段,何以对中国!更何以对良心也!且革命非一手一足所能致,试问孙某有何地能聚此数万人以作乱乎?有何地可筹饷乎?何地为军火之接济乎?以政府俨然有一国之权,尚不能以敌强国,孙某欲以乌合之众,敌人素练之兵乎? 内之何以自保,外之何以敌人?孙某自问,亦应索然矣!年来政府治乱党愈严,一有扰动,孙某家居外洋,吾同胞则妻子田庐尽居内地,果谁被其害乎?成则孙某为帝为王,败则我同胞断头流血。孙某方言舍身救民,何以搬家至檀山,安如盘石乎?家且不欲舍,况肯舍身乎?其家则恐被害,何独不恐吾同胞家属被害乎?是以居万全之地,直驱同胞于死地也,是何良心?伤哉痛哉!吾作此言,吾怒发冲冠。吾与孙某非有私恨,惟其作此自亡其国之举动,吾不忍同胞受其愚,故以公义论,则吾不能已于言也。”

        听到这里,梁启超带头鼓掌,他那些保皇党们也跟着鼓掌,倾向于保皇党的洪门会员们也跟着鼓掌。

        孙文听到康有为满嘴大放厥词,也不着急,针锋相对地说:“康公的一席话,还是说要保皇,要皇帝,不要革命,不要造反,众位华侨们看看,今日之中国,不革命能行否?被奴役着却以为自由着,从来不知道平等为何物,不知自爱且不懂爱人,一句话,奴才不知道自己是奴才。”于是,又把中国为什么要革命的道理讲了一番。

        公韧不时地鼓掌,倾向于革命的洪门弟兄们也跟着鼓掌,但是更多的几百个洪门弟兄都在静静地听着,听着这两位当今中国的名人在激烈地辩论。

        辩论了好一番时候,黄三德终于站出来说话了,他对康有为和孙文摆了摆手说:“二位高人,时候也不早了,明天洪门的弟兄们还要谋生活,应该回去休息了。现在就由我来说两句行不行?”

        康有为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还得听听黄会长到底怎样想的,听听黄会长到底是什么政治主张。”

        孙文也说:“自凡是洪门的弟兄,就要遵循洪门的宗旨,作为总龙头的黄会长,把洪门到底带到何方,就看你怎样指引了。”

        底下的会众咋咋呼呼喊:“是呀,二位高人说得这么复杂,谁听得懂啊。”“黄会长,我们还是听你的。”“你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我们还是听你的。”

        公韧紧张地注视着黄三德的侧面,他才是一锤子定音的人物啊!孙文也在微微地闭着眼睛,在听着黄三德到底怎样表态。梁启超也在紧张地看着黄三德,当今需要洪门的大力支持,而只有黄三德才能驾驭着洪门这十几万华侨啊。

        (欲知黄三德将要发表怎样的言论,且听下回分解。感谢各位朋友的大力支持,请收藏,请评论,请投花,请投凸票,请动一下金手指,点一下顶或者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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