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直到第二日，张生酒醒，看到瑶娘血肉模糊的面孔，心中也是颇受冲击，也许他真的冤枉瑶娘了。

可如今，红粉佳人已变成狰狞夜叉，两人又怎么回得到从前？

瑶娘在家胡乱的养了几日伤，便与张生退了婚，独自离开了。

天大地大，她不知道何处是她家。

随后，她便想到了云香，临走前，她将身契交还给了云香，还留下了一只玉镯，如今，她自己手头又有银子。

她便想先投靠云香，虽然荒唐，却是唯一能有些瓜葛的人。

若可以，她的脸得治，顶着这张脸，贩夫走卒都做不了。

可等她去翻找银票时，却发现银票已没了大半，不用想，定是那张生拿走了，否则他何来的银子整日花天酒地。

揣上剩余的银票，她便去京城了。

一开始她用布巾裹着脸，穿着男装，一路上遇见的人都远远的离着她。

可到底天气炎热，总捂着伤口会发炎流水。

她只能摘去脸上的绷带，挑人少的地方走。

眼看快到了京城，却不曾想遇到了一堆乞儿。

如果说那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是见色起意，她毁了容貌旁人便倒了胃口，可这些乞儿对于她那疤痕可怖的脸并不在意。

只要她是个女人便好，她只能尽力躲避，最终躲避不及滚入山沟，再次醒来时，腿骨已断，银票也丢了。

瑶娘本就是心性坚定的女子，几番遇到困境反倒激起了她的求生之志，老天如此对她，她偏不死，定要活出个人样来！

凭着这口气，她在山间吃了几日野果，喝了几日雨水，终于走出了山沟。

那日李达去酒庄取酒，回来时便在路边看到了奄奄一息的瑶娘。

初识时，李达一直蒙着面，瑶娘不认识他，可他却认识瑶娘。

只是不敢置信，他送走的是一个容貌艳丽的窈窕淑女，时隔几月再次相遇，竟是伤痕累累浑身恶臭，已不能称之为人的一团烂肉。

他忙把人抬上马车送去宝芝堂，瑶娘几日后方才转醒，她托李达去打听云香的下落。

却得知云香早已嫁人，想想自己这破败的身子，她也不忍心去打扰旁人平静的生活，何况她如今已经没了银票，无法自立。

李达只得向她表明身份：“当日若不是我让姑娘去设套陷害林蟠，那张生也不至于会误会姑娘。”

“此事与恩公无关，赵小公爷将我掳走之时，张生便已不信我了。况且，不论如何，看在年少的情谊份上，他也不该动了将我卖入花楼的念头，更不该纵容朋友对我行不轨之事。”

“此事不怪旁人，只怪瑶娘命苦，遇人不淑，识人不清。”其实张母非要她为祖父守孝三年时，她便应该看出端倪来的。

“你现在有何打算？”既然云香投靠不了了，李达想留下她，但又怕她误会。

瑶娘倒是肯看得开：“如今我不良于行，想要谋生都不能，求恩公救人救到底，待我日后有了谋生的能力，做牛做马必定报答恩公。”

李达便将她安排在自己刚买的小院里，现在她的腿骨已重新接好，只等着恢复过后多加锻炼，便能重新行走。

瑶娘说得是万分平静，千帆过尽，她觉得日子有奔头便是极好的了。

厅内众人皆是唏嘘不已，苏云兮更是觉得愧疚，虽然瑶娘说此事与她们无关，可终归是因为帮了她。

春香则是气得恨不能现在就去杀了那张生，还有他那两个狗肉朋友。

李达为此事也已自苦许久，每每看到瑶娘的一身伤痕，就暗恨自己当日不该出那样的馊主意，如果听大姑娘的，去找个花娘是不是就没有今日之事？

当时即便是要救瑶娘出赵熙同的虎口，也有的是旁的法子，根本不必拿林蟠之事交换。

如今被自家主子挑破此事，他也不必瞒着了：“姑娘，听宝芝堂的老大夫说，江南有鬼医，擅刀术，可为人改头换面，求姑娘托陈夫人的商队问一问可有此事。”

虽然瑶娘说脸上的伤疤将来用面纱遮住即可，可李达还是希望尽可能去掉疤痕，哪个女人不爱美？

即便不能恢复美貌，容貌无损也好过整日轻纱遮面。

“好，宜早不宜晚，这几日商队便要带一批新的香水去江南。”这是年前最后一次送货。

给李达写了拜帖后，苏云兮便想将瑶娘留在苏府，毕竟如今以她的能力养一个人不成问题。

“瑶娘姑娘不如先留在苏府调养，府中也有小丫头伺候，终究是便利些。”

“大姑娘不必如此，瑶娘自己可以，将来待瑶娘大好了，做牛做马再来报答苏大姑娘。”

苏云兮也没有强求，一则婚期在即，她自己也忙不过来，二来瑶娘确实是住在府外更加方便些，她便让春兰安排一个小丫头去李达的院中照顾瑶娘。

两日后，陈夫人便回信，金陵确实有一名鬼医，还曾为商队里的人救治过。战场上刀剑无眼，毁了容貌的也是有的。

苏云兮叫来李达，将此事告知于他，问他可是要现在就送瑶娘去江南医治。

“回姑娘，年前的白酒生意走不开人，而且姑娘大婚在即，此时正是用人之际。瑶娘的腿也还在恢复，外头天寒地冻的，即便江南温暖，这路途遥远也不合适。还是等开春后，求姑娘准我几月的假，亲自送她去医治。”

苏云兮点点头，这样也好。

春香这边早已经按捺不住，也要告假：“横竖二姑娘如今住在娘家，安全的很，我快去快回，杀了那三个狗杂种，随即就回来。”

苏云兮考虑了一下，杀人这个坎，她还是不大过不去：“何必杀人搞得一身骚，对这样的人，诛心才是上策。开年二月便是春闱，这几人到时自会送到你面前来，踌躇满志却名落孙山，不比杀了他们还叫他们难受。”

春香想想也是，行，就让你们多活几日。

想封侯拜相光耀门楣？

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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