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京中虽年年有赏花宴，苏云兮却没有参加过。

说是赏花，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就是一场变相的相亲宴，家中有适龄男女的夫人都会来参加，虽然各位公子、哥儿都不来，但自有家中嫡母与长嫂来相看。

苏云兮虽是妇人，但一则萧清还小，二来上头有两个婆婆，也轮不到她出面。

既不在相看之列，又无需帮人相看，自然不会去了。

而且，即便是女子诗会，多去了几次也被萧老太君敲打过，夫君远在边关厮杀，做妻子的却忙于交际应酬。

她倒是想反抗，可忤逆不孝的罪名压下来，是嫌柴房不够凄凉，还是嫌板子不够疼？不得怂一点吗？

第一次正式在这么多京城女眷中亮相，虽是赶鸭子上架，但苏云兮还是好好捯饬了一番。

连向来冷清的丹枫都夸赞她：“姑娘今日是极美的。”

“以后只会日日都美。”她也有心调笑道。

“春香待会儿一定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母亲。”

“知道了。”春香本就是活泼的性子，如今跟着二姑娘久了，两人的性格越发的相像。

她既是放心邹氏绝不会被人欺负了去，又怕春香冲动，临行前，细细叮嘱了一番。

安顿好了苏云倾，又将春兰留在了她的院子里，才一步三回头的出门了。

“长姐，你放心，这是在我自己的院子，自己的家，你与春香不回来，我定不踏出院门半步，快些走吧。”

苏云兮扶着邹氏上了马车，母女二人往安平侯府去。

而此时，城西的林家一行人也正要出门上马车。

“夫人，今早开门的时候，门前台阶上饿晕着一个姑娘，小的一时心软，便给了她点水与饼子。”

“可她吃完竟不走了，说是投亲寻人不着，如今身无分文，想要求主家赏口饭吃。”那门房懊悔的直挠头，早知道变成这样，还不如趁晕着给抬走了。

姚锦娘扶着婆婆正要出门，听闻此言说道：“让她走，此处又不是善堂，给她一串铜钱再给些饼子，让她走吧。”

那门房听到忙不迭的赶紧出去，待会夫人与老夫人要带大姑娘出门，莫要让这丫头冲撞了主子们。

没想到那姑娘死活不走，直愣愣的就跪在台阶上。

见三人出来，她也不看姚锦娘和林娇娇，直奔林老夫人跪下哭道：“夫人，求求夫人可怜可怜我，赏口饭吃吧。奴婢只求温饱，当牛做马也是愿意的。”

如今已是四月中旬，人们早已褪去厚衣裳，都穿着单衣，更显得眼前的姑娘娇小可怜。

林父本不过就是个城门小吏，原本只是居住在寻常无比的居民区，直到儿子立了军功在羽林卫做了四品的指挥佥事，才重新置办了宅院。

原先未居高门大户时，邻里之间也是常相互接济，这过之人讨口水喝，讨口饭吃更是常有的。

看着眼前的人，林老夫人不禁也动了恻隐之心，可儿媳妇不松口，她是万万不敢点头的。

况且这姑娘虽然脸上脏污，也难掩容貌艳丽，后宅里，安定点好。

便开口说道：“好孩子，你的境遇实是让人同情，但是高门大户，即便是买个下人，也是要去官府招人牙子，断不会随随便便收留来历不明之人。”

不是阿猫阿狗哭诉两句就能进府的。

“你若想要卖身为奴，便去官府找人牙子吧。”姚锦娘也开口道，说完带着婆婆与小姑子上了马车。

“嫂子，咱们不能收留她吗？她看起来挺可怜的。”林娇娇从车帘往后看去，那姑娘还伏跪在门口，不由有些不忍。

“如今你兄长在羽林卫，算是天子近臣，处处谨慎才是正理，哪里人让随随便便就进府。”

“咱们府里又不缺人伺候，若是你觉得人手不够，与长嫂说，长嫂再去官牙那里，给你买上两个伶俐的小丫头就是了。虽是要长存善心，但也要分人分情况，不可一味心软。”

姚锦娘家世也是寻常，但祖父、父亲、叔父皆是秀才，是以从小便极有主见，行事做派不输高门贵女，又因长于市井，更多一份泼辣。

虽说上头有婆母婆祖母，下头还有个小姑子，但整个林府女眷中，她是说一不二。

而林家的男人皆惧内。

是以，整个林府她说了算。

林娇娇又回头看了看，到底没再开口。娘说了，今时不同往日，既然长嫂已是府中主母，旁人就不要多加置喙。

等到了安平侯府，姚锦娘与苏云兮一同下了马车。

“林夫人。”

“苏大姑娘。”

两人都无需多做介绍便认识彼此，不禁会心一笑。

苏云兮是觉得宫宴上，各位夫人都矜持端庄，只有林九安这位新婚妻子与她一样，眼中只有美食，努力干饭不浪费粮食。

而姚锦娘则是十分佩服苏大姑娘，有勇有谋，敢于追求自己的幸福，简直女中豪杰。

两人在门口简单见礼后，便一同跟着引路的小丫鬟往里走去。

虽然林家也是四品，但是毕竟没有什么底蕴，而苏家既是六品，又因与萧家之事在京中沸沸扬扬。

所以，两拨人进来时，其他女眷都神色各异。

虽然已经和苏云兮已和萧府没了关系，但是林九安和萧岐越都是平乱回来的功臣，人们不免要比较一番。

林娇娇人如其名，纤柔娇小，从小嫂嫂就处处护着她，更显得不谙世事，性格恬静。

当下就有与姚锦娘相熟的夫人开口道：“林老夫人，这里坐。”这样的姑娘未必说给自己儿子，但说于自家子侄也可。

苏云兮看了一眼各人，她不是不知道京中这些夫人怎么看她，即便明面上不说，背地里也是不耻她善妒的。

可这些夫人哪个没有些手段？

有些后院姬妾众多，却除了嫡子女再无所出；有的些去母留子干净利落；还有的手段雷霆后院独宠。

一个个都斗得不亦乐乎。

好笑，众人皆醉时，唯一清醒的人就成了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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