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尖子生和不良少年

时间回到九年前。

        那年夏天，海风很咸。云城的一隅，富人区和贫民区只隔了一墙围栏和一道不算宽阔的马路。

        所以，贫民区的人很容易便看到富人们每天的生活，健身，游泳，瑜伽，下午茶，高尔夫等。而贫民每天除了上班就是上班，不然不光供不了孩子上学，还可能连下个月的房租都交不起。

        苏喜今年十二岁，今天是她第一次上初中的日子，她代表初一新生代表发言，就在她准备下去的时候，遇到了迎面而来的顾钦舟。

        那天，他脸上还挂着彩，受到了学校的通报批评，打架斗殴。

        顾钦舟十八岁了，这是他高三的最后一年。

        放学的时候，她路过一道街巷，又看到了顾钦舟正和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相攀着，那女人走得时候还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在烈日炎炎下，毫不避讳的如此这般，她红着脸躲避，一下子就被转身的顾钦舟抓个正着。

        “小苏喜，你躲什么呢？”他的语气透着玩世不恭的意味，双手插兜的看着她。

        苏喜没想到他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脚步停滞了一下，又迅速的准备躲开。

        妈妈说过，遇到社会不良青年，惹不起就躲，不要有任何往来。

        她有着很好的乖乖女形象，短袖上衣下扎着及膝百褶裙，浓黑带着微卷的长发高高扎着马尾，眼睛大大的如闪亮的星辰，小巧的嘴抿着，皱着眉，似乎不太想和他有什么接触。

        顾钦舟坏笑着拦住了她，她不得不左退右避，他就跟着左右夹迎。看着她的仓皇失措，他心情格外的舒畅，仿佛逗弄她特别的使人身心愉悦。

        “小丫头，你躲什么呢？”他又问了一遍。

        苏喜没来由的好笑，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怪不得老师会以他作为反面教材大肆宣扬了。

        “你走开！”苏喜小声的斥责他的无礼，双手却紧紧抓住书包的肩带，眼里满是防备。

        顾钦舟看出她的胆怯，果然大步移开，给她逃跑的空余地方，苏喜见他没有刻意为难自己，迈着小跑的步子跑的飞快。

        顾钦舟盯着苏喜离开的方向，眼看着天色将黑，嘴里不知哼着什么曲调，也跟了上去。

        云城是一座临海城市，他们念得云城中学集初高中一体，一个年级有五个班，a-f班，a班无疑是这个年级的翘楚，而f班不过是混个九年义务教育的日子罢了。

        而苏喜成绩优异，常年以年级第一为楷模，被各个年级的老师四处宣扬，顾钦舟恰恰相反，成绩虽马马虎虎，但道德品行败坏，常年与社会不良青年勾搭在一起，老师们都不待见他。

        所以，每次老师在班上批评顾轻舟的时候，总会捧高苏喜。

        明明他们根本不是一个年级。

        而苏喜和顾钦舟的家仅仅一墙之隔。他刚搬来的时候，她正在庭院里练习小提琴，听到隔壁不远处细细碎碎的叫骂声，她很好奇的去了天台处偷看。

        他们住在云城别墅区面朝大海的一角，紧挨着贫民区的平房四合院，她站在自家三层洋楼的天台上很容易就看到了平房里的概况。

        就见到一个高个的青年正在院子里摆弄着一些锅碗瓢盆，旁边的女人插着腰，大骂着云城中学的学费怎么怎么贵，这个地方租房子怎么怎么贵之类的，其间还说到了青年的爸爸，那个女人突然就哭了出来。

        青年赶紧扶她进了屋，没过一会儿，自己又出来摆弄那些锅啊碗的。

        苏喜小脑袋趴在窗栏边，又看了那个青年在洗菜切菜最后鼓捣出两菜一汤，最后他准备进屋喊母亲吃饭的时候，抬头便看到了她。

        苏喜两颗紫葡萄般的眼珠滚滚的黑亮，她没想到那个青年竟长得如此好看，比电视里的偶像明星还好看几分，只是他穿着特别随意的白色背心，那慵懒的痞痞气韵惹得苏喜脸一下子就红了。

        她赶紧逃开了。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顾钦舟，只那一眼，她便知道自己是忘不了那个勾唇轻笑的青年了。

        翌日。

        她踏着微凉的海风，背着书包出门。手上还拿着母亲买来的香酥油条和一杯豆浆。

        如昨日一样，她要穿过一条长长的街巷，早晨上学的人很多，这条街巷三三两两结伴的同学也很多。

        不过她独来独往惯了，不喜与人相处。

        “小苏喜，这是给我拿的吗？”

        顾钦舟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把夺过她吃了两口的油条咬进了嘴里。苏喜愣怔了两秒，想要去抢回油条，可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他便吃完了。

        苏喜气鼓鼓的握紧了手中的豆浆，生怕又被这个无赖抢走。

        “小苏喜，哥哥走咯。”说罢，一溜烟的就跑没影儿。

        他们就这样，几乎每天都能遇见，她总是躲他，而他总是会在另一个地方又碰到她。

        而每一次，他不是拉着一个女生说说笑笑，就是抱着一个女生卿卿我我。

        时间到了这个学期末。

        这天下午，天色阴沉，外面下着可怖的大雨，远方的潮水翻涌。

        苏喜窝在沙发上看书，爸爸妈妈早就打电话说他们要去临市出差，让她一定关好门窗不要随意走动。

        她早就习惯了父母的早出晚归，也没什么在意的。

        突然，门铃声刺耳的响起。

        她裹着一件羽绒服，还穿着拖鞋，看了一眼可视门禁里模糊的身影，是顾钦舟。

        苏喜拉开门的时候见顾钦舟全身湿透了，雨水顺着他的发滴滴落下，此时的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满眼里都是乞求。

        “帮帮我，小丫头。”这是他第一次来找她。

        苏喜还没问清缘由，穿上鞋子提着伞便跟着他出了门。他带着她走到了那所平房里，看着屋里的场景，苏喜惊恐的回看向门口的顾钦舟。

        初冬的夜格外的寒凉，苏喜坐在急救室的门口看着那直转不停的急救红灯内心不停的颤抖。

        此时的顾钦舟已经换了衣服，他蹲坐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平时见惯了嚣张跋扈的他，此时的他没来由的让苏喜心疼。

        顾钦舟说他的父亲有了情人抛弃了他们母子，还诬陷他的妈妈生活不检点不给他们任何抚养费，今天他出去了，回来便碰到了那个小三在殴打妈妈，他想冲过去救妈妈，却被小三手下的人死死的拽着，他挣脱不了。于是他亲眼目睹了妈妈被小三欺凌，还扒了她的衣服，让一个猥琐至极的男人强上了他的母亲。

        他想呼救，可奈何风雨声太大，无人听到他们的惨状。没办法，他只能等到他们走了，找上了她。

        如此耻辱的事情，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唯独她。

        他们认识了半年的时间，苏喜没想到他会这样信任自己。她站起身，慢慢踱步到他面前蹲下，伸出手，她抚上他的头。

        “顾钦舟，要不咱们报警吧！”

        “顾钦舟，你的力量太薄弱，是不能与他们抗衡的。”

        “顾钦舟，法律会保护你的。”

        他似乎在哭，整个人瑟缩着，如此单薄，如此可怜。听到苏喜说要报警，他本意是拒绝的，这样不光彩的事，他怎么能让更多人知道。

        可是冷静下来，他又认为苏喜是正确的。如果放任不管，那今后那些人会不会故技重施？

        他恨，恨自己的势单力薄，恨自己没用，保护不了母亲，他又恨那个丧心病狂的父亲对他们太过残忍。

        “小苏喜，请你不要告诉旁人。”顾钦舟微微抬起头，满眼都是无助与荒凉。

        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郑重的点了点头。

        “还有，你垫的医药钱我会还你的。”

        苏喜很想说不用了，但她想了一下，以顾轻舟的高傲肯定不愿承她的情。终是说了一句：“好。”

        或许是不想跟他就此划清界限，想着几千块钱，他怎么也得很久才能还她，这样他们就还会再见。

        只是没想到，顾轻舟很快的就搬走了。

        而再次见面会是两年后的一个夏天。

        还有不到半个月就是中考了，她虽然从不担心考试，但爸爸说过，他们因为工作的调动可能要移民出国。她不仅要参加国内的中考还要在一个星期后参加国外高中的入学考试面试。

        已经十四岁的她出落的越来越漂亮，坐在图书馆最不起眼的角落收获着周围刺目的光芒。

        她看的是一本全英文的小说，余晖之下，她聚精会神，丝毫不理会周围异样的眼光和窃窃私语的谈论。

        图书馆的落地窗外，一个女人抱着一个男人的手臂如狗血剧情般的呼叫道：“能不能不分手？”

        男人挥开女人的手，一字一句满是无情，“滚开！”

        女人哭丧着脸，似有愠怒，似有不甘，“为什么？我们两个月前不是好好的吗？”

        图书馆很多人都被这无声的争吵吸引，纷纷趴在落地窗前观望接下来的结局。苏喜也察觉到了大家的异样，缓缓的转过头。

        只见那女人穿着妖娆的红色露肩连衣裙，潋滟耀眼，五官画着精致的妆容，只是因为泪眼婆娑显得楚楚可怜。

        男人一身白t，深蓝色牛仔裤，清雅帅气的外表透着无情的冷意。

        顾钦舟，居然是他。

        两年前，她只知道顾轻舟因为严重的心理问题被退学了，听说去了别的城市。

        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

        苏喜很快的合上书归于原位，拎着书包快步走了出去，顾钦舟此时背对着她，还未等她走近，那女人便大声质问道：“这次又是哪个女人！你说啊？你又看上了哪个女人。你能不能别这么无情！”

        苏喜兀的停滞了脚步。她过去干嘛呢？她有什么资格去管他的事？一别两年，他可曾来找过她一次！

        想到这里，她愈发不高兴了。

        当初她冒着大雨送他母子去了医院，又出人又出钱的，最后他退学离开一句话都不曾留给她。

        而且这一走就是两年，任凭她在天台上观望多久，始终等不到那个痞痞的少年。

        真是无情，那女人骂得太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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