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末日

2057年6月4日，n市c大。

        昨天是周末，江游被室友拉去玩剧本杀玩到凌晨两点，最后四个人都是翻墙溜进的宿舍。

        不过江游周一没课，连闹钟都懒得定了，放任自己睡了个懒觉，这眼睛一睁就到了下午两点。

        宿舍里没人，她后知后觉地想起两个室友是去上选修课了，还有一个约会去了。只有没课没对象如她这样，才有睡到下午的特权。

        可以说是当代大学生的划水日常。

        她起床慢慢地收拾好了自己，往包里装了本《线性代数》，打算去食堂干个饭后就到图书馆学习一个，不是，半个下午。

        还有两周就要期末了，最近学习委员都会在图书馆答疑，她正好也去抱个佛脚。

        已经过了饭点，食堂里空荡荡的，只有三两个人。

        江游在点菜屏幕前划了几下，没有挑到自己想吃的。

        她回想起自己初高中时，学校里的食堂还有专门的厨师炒菜。等她上了大学，厨师就渐渐被机器取代了。现在只要在屏幕上点一点，玻璃后的机械手就能很快炒出一盘菜，再通过传送带，送到你面前。

        机械化的特点就是方便、快捷、效率高。但她总觉得这样的食物缺了点什么。

        最后，江游还是拐了个弯绕到了另一边，靠里的角落里开着一家拉面。

        做拉面的阿姨热情地招呼她：“同学，想吃点啥？”

        “青菜肉丝面，谢谢阿姨！”

        感谢学校补贴，让她在物价横飞的时代还能吃到一碗6块钱带肉的面。

        江游现在的经济条件一般。

        原本她也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父母收入都不低，一家三口过得有滋有味。直到高考后的毕业旅行，父母带着她去高原自驾游。

        那是海拔5000米的山路，突然下起了雪，他们把车停下来等雪停。父母在车里休息，江游下了车，拿着摄影机在录像。

        雪没下多久就停了，江游收起相机往回走，就看见一辆卡车直直撞上了父母的停在路边的车。

        江游的世界在那一瞬间似乎暂停了。

        事故原因是地面结冰，卡车没有装上防滑链，一个司机的一时大意就这么断送了一个家庭。

        那几乎是一个没有记忆的暑假，在亲戚的帮助下，她艰难地办好了葬礼。在她18岁的年纪，变成了孤身一人。

        江游浑浑噩噩地过了半年，才慢慢振作起来。

        大约是上天也看不下去她孤苦无依，给她分了三个神仙室友。在室友的陪伴下，又过了一年多，她才渐渐回到正常人的样子。

        江游低头刷着手机，一条新闻推送出现在她眼前：近日，科学家观测到地球磁场已降低10。

        对于普通人来说，地球的这点变化并不会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什么不同。只要不是世界末日，上班的还是得上班，上学的也还是得上学。

        “同学，面好了，阿姨送你个煎蛋，快吃吧！”阿姨打断了她稀奇古怪的想法。

        “谢谢阿姨！”

        江游常常来吃这家拉面，做拉面的阿姨已经认得她了，时不时就会给她加个鸡蛋。她很感谢阿姨的好意，把面吃的一干二净。

        -

        图书馆不近，从食堂过去大约要走15分钟。

        江游立在食堂门口的台阶上，正在给室友发信息：我在去图书馆，你们下课了吗？

        消息发出后却显示一个红色的感叹号，江游又点了几下，结果还是一样。

        奇怪，怎么没信号了？

        江游打算使用万能重启大法，却听到前方传来“噗通”一声，是有人手里的矿泉水掉到了地上。

        她没有太在意，低下头点着屏幕。

        那个同学正弯着腰把水捡起来，突然整个人抽搐了一下，五脏六腑传来剧痛，他右手按着胸口，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佝偻着身子，想寻求一些帮助。周围只有江游一个人，他步履蹒跚地往江游这边挪动。

        江游看这同学有些奇怪，疑惑地开口：“同学，你还好吗？”

        那同学抬起头，一张脸呈现出不正常的红色，吃力地说着：“救、救”话音未落，半个身体就倒在了台阶上。

        江游整个人呆住了，噩梦般的场景重现在她脑中。

        她没有什么急救的经验，不太确定这位同学是发生了什么，也许是突发了心脏类的疾病，她一边打着急救电话，一边上前。

        可在触碰到他时，手上却是非常古怪的触感。不是柔软，也不是结实，如果一定要形容，那只能是“干脆”。

        江游猛地松开了手，退后了几步，这不对劲。

        急救电话没打通，滴滴滴后就自动结束了通话。

        而倒在地上的同学也发生了诡异的变化，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了，皮肤泛起了干纹，变得皱巴巴的。整个人就像蒸发了水分，又烧过之后的木炭。

        这样的变化就只经过了短短三分钟。

        在江游的认知里，世界上还没有哪种疾病可以让人在这么短的世间里就变成这样。

        她不安地退到了食堂里。

        外面阳光明媚，门口的喷泉不时喷出几根交错的水柱，在阳光下折射出一瞬即逝的彩虹。但江游却更加忐忑，她发现这个世界太安静了，只有“哗哗”的水流声，没有鸟叫，也没有蝉鸣。

        食堂是个u字型建筑，有两个相对着的出口，中间隔着一座喷泉。江游所在的是1号出口。而此时，她看见另一边的2号出口走出来了两个人。

        见那两个人即将走到阳光下，江游冲到外面，朝着他们挥手并大声喊着：“别出去！！”

        也许是隔得太远，那两个人并没有注意到喷泉另一边的江游，说说笑笑地走了出去。阳光照射在他们的四肢、身躯和头顶。

        他们仍在往前走，五步、十步。

        江游悬起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可能不是阳光的问题。她倚在玻璃门边，有些脱力，望着那两人逐渐走远的背影。

        可是那两人却在她的目光里倒下了。

        江游的呼吸停了停，他们已经离得太远，她没有办法上前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时，不久前与江游见过面的拉面阿姨走了过来，她笑着和江游打了声招呼，就要朝外走。

        江游一把拉住了她，颤着声：“阿姨，等等，先别出去！”

        拉面阿姨疑惑地停了下来，看看外面。她注意到了门口台阶上的黑色躯体，等她看清那到底是什么之后，就惊呼了一声，指着那倒在地上的同学，脸色发白地对着江游：“这、这是个人啊！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了？！”

        江游也想问，发生什么了。

        她看着手足无措的阿姨掏出手机打起了急救电话，但毫无疑问没有打通，她看着阿姨跑进食堂喊着“有没有人”，但食堂里只有一些无法回应的机械手。

        江游抱着自己坐在门边，天慢慢黑了下来，手机还是处于无信号的状态。

        期间食堂里又靠过来一对情侣，还有一个工作人员大叔，几个人都挨在门附近，坐立不安。

        原本人来人往的校园变成了空巷，他们仿佛同处于一座孤岛上，茫茫然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因为江游是最先看见异变的人，她向这些人复述了一遍当时的情况。

        几人听完之后脸色都不太好，不太敢看外面台阶上的人。过了将近4个小时，那具躯体又小了一圈，变得更加干瘪，五官都不再清晰。

        “他怎么像是碳化了一样”靠过来的女同学小声地开口。

        晚上8点，天已经完全黑了，白天刺眼的阳光已经绕到了地球背面。静谧的夜晚给人呈现出一副安全的假象。

        那个工作人员大叔在门口走来走去，看上去有些着急。

        走了五六圈后，他回过头问：“太阳下山了，现在是不是没事了？”

        没有人回答他，他的目光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江游身上，似乎希望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回答。

        江游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他，思忖着开口：“不一定。”

        外面依然很安静，连喷泉都已经关了，唯一的声音就是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如果安全的话，为什么还是一个人都没有？”

        江游还是选择保守一点，等在食堂里。目前看来，食堂还是安全的，她再等一等，总会有什么人，或者什么机构能来救援吧？

        其他人看上去也是这个想法，情侣两人靠着缩在一个小沙发里，拉面阿姨趴在桌子上，满脸不安。

        大叔见状，没说什么，只是依旧转着圈，没有平静下来。

        晚上9点，拉面阿姨站了起来，看着其他人，询问道：“你们饿吗？要不，阿姨给你们做点东西吃吧？”

        江游和另外两个同学都点了点头。

        没过一会，阿姨就端来一大锅炒饭，给每人盛了一碗。

        只是那个大叔还是食不下咽，他握着筷子，呆愣地开口：“我的女儿，还在等我接她放学”

        几人听了这话，也不由地垂下了眼。

        “不知道爸爸妈妈怎么样了。”女同学看着自己的男友，喃喃道。

        拉面阿姨也叹了一口气：“我的儿子还在国外读研究生，不知道他有没有遇上这种事。”

        晚上10点，大叔终于不愿意再等下去了，即便江游和其他几人劝他再等等，他也听不进去了。

        他戴上帽子就冲了出去，起初他还跑得很快，可没过多久，就越来越慢，腰也弯了下去。最后，只剩下一个人影还在地上匍匐着，慢慢的，那人影就不动了。

        江游他们站在门边目睹了整个过程，没有人开口。刚才还跟他们说着话的人，就这么倒在了他们面前，而他们却想不到任何一个能救他的办法。

        江游也意识到，阳光并不是罪魁祸首，黑夜和白天一样危机四伏，一样会在不声不响间要了人的性命。

        那到底是什么呢？

        外面的树依然枝繁叶茂，喷泉池的水依然干净清澈，所有的建筑都和往常一样。只有暴露在外面的人，仅仅能够存活三分钟。

        拉面阿姨捂住了脸，蹲坐在了地上，模糊不清的话语在他们耳边响起：“是世界末日来了吗”

        江游沉默不语，心里祈祷着眼前的景象只是一场噩梦。

        突然，女同学尖叫了一声，哭喊起来：“我、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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