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不后悔

不过，宁远侯发现的线索也只是表面上的东西，并没有深入调查。

        他只是发现季佳峰此人有很大的问题，一直在派人暗中留意，但是季佳峰也注意到了他的暗中注视，所以也在一直有意识的防范宁远侯，所以宁远侯到此也没有查出多少有价值的东西。

        唯一算得上有价值的东西，就是查明了贾明言叶凡以及当今天子的身世，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公布，就已经惨遭毒手。

        顾晚舟现在看起来，也许当初的宁远侯被害，和这件事情还有一定的关系。

        可惜了宁远侯，算起来，他其实算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发现季佳峰又问题的人，可是也是第一个被季佳峰设计害死的人。

        宁远侯太夫人看着顾晚舟的表情，就知道顾晚舟一定看懂了这个本子。

        “我儿在死之前，曾经郑重的把这个本子交到了我的手上，我觉得这个上面，有我儿死的真正原因，公主，我知道你看懂了，你就告诉我，我背后的前因后果到底是什么，我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顾晚舟看着宁远侯太夫人一下子变得有些激愤和悲痛的神情，这才忽然意识到，这个一直以来看上去淡定从容的老太太，其实一直都没有放下自己儿子的死，她一直在苦苦的探索她儿子的死因。

        出于对老人家的悲悯，她此时也不忍心隐瞒，于是便说出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和自己关于宁远侯之死的猜测。

        她怀疑，在那个时候，季佳峰就已经和齐王有过接触，而且在暗中引导齐王去对付宁远侯，而宁远侯又恰恰在政治上和齐王不一致，所以齐王便设计，利用贺文静，通过单幽之手，毒死了宁远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宁远侯太夫人听了之后，连连长叹，眼睛里已经又泪光闪烁。

        “我儿是何等的无辜，要为他们所害！”

        宁远侯太夫人在悲痛之后，心情转而悲愤起来。

        她纵横的皱纹上，此时已经填满了泪水，看上去一张脸水渍纵横，再加上已经开始有些凌乱的花白的头发，更是有一种迟暮甚至是生命到了尽头的感觉。

        顾晚舟连忙上前劝慰着太夫人，“太夫人，现在齐王已经死了，事情的真相也已经大白，宁远侯府现在也已经得到了天子是重视，所有的事情都在好的方向上发展，就是宁远侯本人，也不愿意看着你天天为此伤心难过的。”

        宁远侯太夫人此时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只是一味地哭着，替自己的儿子喊冤。

        “他是何其的无辜啊！他为天家收养一个来历不明的儿子，还因此而葬送了自己的性命，难道这就是臣子的宿命吗！”

        “他为了天家去追查事情的真相，可是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和我们宁远侯府又什么关系吗？为什么最后送了性命的人是我们宁远侯府的人！”

        “我们宁远侯府从第一代宁远侯开始，就是仓隋国的顶梁柱，手握重兵，是天子的心腹之臣，可是外人只看到了我们荣光，又有多少人知道，为了这个所谓的荣光，为了天家，我们宁远侯府牺牲了多少！”

        宁远侯老夫人嘶哑的声音一道道的在不大的，有些昏暗的房间里回荡着。

        顾晚舟听着，只觉得自己的心里似乎有什么在堵着似的，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她同情宁远侯太夫人，也觉得宁远侯死的确实有些可惜，可是这就是这个制度下的人所坚持的信仰。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忠君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可是她虽然知道这个理念不好，可是她现在也没有能力去改变，甚至她现在已经成了这个制度下的受益的一部分人——她是公主，她现在已经在享受着公主所应有的一切的高规格的待遇，而这些待遇，都是通过下面的人的牺牲和努力才换来的。

        所以顾晚只能是劝慰着太夫人节哀顺变，其余的话，她也说不出什么。

        过来好久，太夫人终于哭累了，几乎要喘不上起来，顾晚舟才和一个老嬷嬷一起，把太夫人扶到了床上，看着太夫人入睡。

        在太夫人入睡以后，顾晚舟又给太夫人把脉，然后开了一副方子，又嘱咐了几句，才带着香叶离开。

        而在顾晚舟离开之后不久，本应该已经在昏睡的宁远侯太夫人却又睁开了眼睛。

        “她走了吗？”

        太夫人似乎有些有气无力的问道。

        在一旁陪伴的老嬷嬷低声回答道：“已经走了。”

        听到顾晚舟已经走了，太夫人的神情似乎是放松了许多，又像是轻松了许多。

        “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我儿子不能白死。我必须要让天家的人知道，为了他们，我们宁远侯府到底付出了多美惨痛的代价。”

        宁远侯太夫人的声音轻飘飘的，可是在旁人听来，却似乎带着一股子的决绝的气势。

        旁边的老嬷嬷也是眼睛一跳，不过她毕竟已经跟随了太夫人很长时间了，所以即使听上去心里有些胆寒，不过她对于是太夫人却没有多少害怕。

        “太夫人做得对，老侯爷没有了，还有小侯爷呢，我们宁远侯府不能倒下去。”

        宁远侯老夫人听了，只是合了一下眼睛，轻微的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赞他老嬷嬷的话。

        不过她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她的心里也是悲痛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的儿子死了，没有谁会比她更难过，更伤心，更悲痛。

        所以她刚刚的那一番作态，也并不是假的。

        但是她此时，心里更多的是一种比难过比伤心更加让人难以承受的感情。

        那是难过和伤心叠加起来的愧疚，她愧疚着自己的儿子即使死了，她也要利用，利用她儿子的死，继续为宁远侯府谋取好处。

        她感觉自己对不起自己的儿子。

        所以，她即使赞同哪儿老嬷嬷的话，可是她却也没有睁开眼睛，她害怕。

        但是她不后悔。

        现在的顾晚舟已经今非昔比，只要顾晚舟知道了自己的难处，只要她能应的顾晚舟的心，那就不愁宁远侯府在天子面前没有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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