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专业工具人老父亲

赵微与哭惨了，哭到打嗝，上气不接下气。

        这么积极奋进、如暖阳一般的大男孩怎么可以死，他才走过几个春秋呀。

        不是她太过情绪化，不是她不想控制。她也没想到曾经铁血一时的“陈姐”能如此丢脸。

        要怪就怪这具小身体本来就是失控的，加上老父亲脸的加成……一发不可收拾。

        她一边哭，一边想，千万不能让武馆的人知道这件事。这时候一部分意识，似乎和身体是脱离的。

        姑婆出来看到屏幕，只当她吓到了，哄说：“不怕不怕啊，那不是爸爸。”

        道理她自己也会讲，可是眼泪她控制不住啊。天马行空地想，她身体里该不会住了一个泉眼吧，这么能哭。带着记忆投胎的事情都发生了，再加点玄幻元素也不是不可能。

        姑婆见哄不好，说着又要给赵一希打电话。

        赵微与只是控制不住泪腺而已，觉得丢脸。不愿意用这个去打扰老父亲工作。

        姑婆哪里肯：“宝贝不哭不哭。”一边拨通电话，说了两句就把听筒放在她耳边。

        听到那边压低分贝的焦急叫声：“小鱼，小鱼，小鱼别哭，爸爸在，那都是假的，爸爸马上回家。”

        就……哭得更大声。

        听到老父亲的声音，就是止不住的心酸委屈。赵微与也分不清是剧情加持还是身体小的缘故，或者是，她是真正把赵一希当做父亲这个角色了。哪怕以前她年纪比他还大。

        谁让他虽然做父亲稚嫩生涩，却让人觉得温暖可靠呢。

        小的时候她的意识一直混混沌沌的。第一次清醒过来是因为赵一希的哭声。

        你没看错，是的。赵一希，她的单身老父亲哭了。

        急哭的。那时候她才几个月大，姑婆还没来，赵一希还在单独带她。

        有一次因为有事要办，必须带她出门。时间有点久，她给尿裤子了。由于不舒服，身体本能反应地开始哭。

        赵一希一边安抚她一边找地方给她换尿不湿。然而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商场，里面的母婴室作为男性他进不去。也不能进女厕所。他也从来没有考虑过带她进男厕所。

        第一次当父亲的新手爸爸在这方面很较真，或者说是一根筋，更不愿意在众目睽睽的大马路上给女儿脱裤子。

        他抱着哇哇哭的小小赵微与去一家家店里询问商量，能不能借用他们试衣间。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孩子的哭声会影响生意，更别说还要换有味道的尿布。

        赵一希看着啼哭不停的女儿，急地掉眼泪，父女俩哭成一团。

        老父亲的哭声短暂地唤醒了她。也许是从那一次起，她便开始把赵一希当做父亲来对待。

        这个比她还小的大男孩笨拙地摸索着去照顾一个小孩子，虽然爱哭爱病，但并没有放弃她，也从没有嫌她烦。

        赵一希填补了她上辈子缺失的那块父爱，弥足珍贵。

        ——

        赵一希就在市内拍偶像剧，演男猪脚的海归医生朋友，一位医术精湛的海王，流连花丛。但对男猪脚随叫随到。

        负责用海王身份让男主醒悟女主的真情可贵；用朋友的身份适时助推男女主感情，比如男主失意醉酒后电话通知女主来接人；用医生的身份出没于女主受伤、怀孕时彰显男主的霸总气质。

        总之，是一位合格的助攻工具人。

        戏份不多，但细碎频繁。

        没戏的时候也待在剧组，以防导演心血来潮觉得男女主感情推进不够丝滑，让编剧给他改加戏助攻。

        看到姑姑的电话，心里一紧。

        姑姑刚开始来照顾小鱼的时候，他还不放心，出来一两个小时就要给家里打电话问问小鱼的情况。姑姑不耐烦骂了他几次才好些。而姑姑基本不会在他工作的时候打电话，除非小鱼有什么事情。

        电话里的小鱼哭得一抽一抽地，像要背过气去。一声爸爸都喊得破碎不成声。

        忙向副导演请假往回赶，妆也没来及卸。

        赵微与见到的就是一个人间浪荡子模样的爸爸，白衬衣扣子开到第三颗，带了妆的五官更加精致，头发上甚至还有亮片。

        扑过去，鼻涕眼泪糊了一衬衣。

        真好，陈佑年还活着。他没有带着属于“爸爸”的那张脸死去。

        老父亲一直抱着她在屋里来回走，轻轻拍背帮她顺气。车轱辘话安慰着：“宝宝知道爸爸是演员……电视里都是假的……爸爸只是去上班而已……”

        到后来赵微与终于止住了哭声，但还是在他怀里抽抽的。他一边拍着，一边哼着歌，不成调子，不是她熟悉的任何歌曲，像乡间的童谣……

        ……

        上青山，采茶茶；

        捏个粑粑送娃娃；

        娃娃吃了茶粑粑；

        见到阿爸笑哈哈……

        ——

        赵微与在儿童餐椅上稳稳坐着，围着姑婆给的口水兜，努力和碗里的鸡腿做斗争，尽可能展示出自己的沉着冷静。

        老父亲给她夹她不爱吃的菠菜，她也面不改色地吃掉。

        得到表扬：“哇，小鱼今天好乖。”

        冷静地点点头，说：“我已经是一个大孩子了。”

        大孩子很懂事，很可靠。所以赶快忘了她那些哇哇大哭的形象叭。

        昨天那种丢脸的闹剧与我胖虎无关！

        好在姑婆和老父亲都没再提起，只是早上在厨房两人低声聊了两句。

        “小鱼怎么会翻到那部电影？”

        姑婆心大，她回忆中找不出疑点，说：“可能误点到我之前的搜索记录了。”

        也没有更好地解释了。

        老父亲胡撸一把女儿的小软毛出门挣钱养家。

        晚上，辛苦一天的老父亲给她带回来一个晴天霹雳。九月开学打算送她去幼儿园。

        幼儿园？那种充满熊孩子哭声、闹声、尖叫声的地狱副本？

        “我不去！”

        她知道因为附近有一家不错的双语幼儿园，老父亲才会把房子租在这里。只是没想到这么早就要放她自己一个人出去打怪了。

        老父亲蹲下来，和她平视，问她：“为什么呀？小鱼知道什么是幼儿园吗？那里有好多其他小朋友和你一起玩哦。”

        就是这样才不能去好吗。

        “我可以和敦敦他们一起玩……”鬼知道敦敦那体格白长的，被她逗过一次之后见到她就跑。

        “我舍不得姑婆……”

        “我才三岁……”

        老父亲捏了一把嘟嘟脸，好笑地说：“早上不是才说是大孩子了吗？而且你马上就要四岁了。”

        她住老父亲的脖子一阵撒娇：“我不要当大孩子，大孩子会，离开爸爸。要一直做，小孩子！”

        试问这么软乎乎的贴心小可爱谁能受得住？

        赵一希也不行，但rua过一阵后，立场依然坚决要。

        “没有商量了吗？”

        回应她的是小黄毛又被胡撸了一把。

        虽然离开学还有一个月，但明天就要去园里参与一次摸底面谈。

        ……并不想去。

        ——

        第一天去幼儿园，虽然只是可能只待不到半个小时，姑婆兴冲冲地准备一套水手服，还有配套的小书包和帽子。

        老父亲熟练地给她梳了两个小揪揪。

        制服一穿，谁都不爱。

        可是她的高冷并没有劝退路人的注视，反差萌，萌化了好多小姐姐。

        老父亲替她拒绝了其他小孩儿家长塞的糖果。

        “小鱼乖，吃多了坏牙。”

        啧啧，真是，当回小孩儿连糖果自由都没有了。

        把头埋在老父亲肩膀上，不肯下地。笑话，地上那么多小豆丁，跟炮弹一样。

        老父亲只好扛着她她，温柔地拒绝那些小炮弹的玩耍邀请。

        有老师也拿玩具逗她，当然是拒绝到底。在一众真小孩儿中装小孩很累的好嘛，还不如直接装粘人。

        然后她就被老师打了一个“内向排外”的标签。那是园长和老父亲谈话时她偷听到的。

        我去，失策了失策了，谁能想到园子里玩耍居然也是今天“面谈摸底”的其中一个环节。

        这不就相当于群体面试么，都卷到幼儿园来了。

        她以为只是和老师聊聊啥的。

        当然，聊也是聊了的，问问在家的学习进度，场景模拟一些问题测试她是不是愿意分享啥的。

        然后园长告诉老父亲：“孩子挺聪明，就是和同龄人接触少了。”

        看她爸那表情，估计更坚定了送她上幼儿园的心。

        然后她目睹了另一位可怜的小可爱，有多可怜呢。父母从小在家里给他模拟双语环境，还没上幼儿园呢就已经可以英文和面谈老师做简单的日常交流了。

        他母亲陪着他来的，脸上骄傲满满。和小朋友们交流的时候，明明一堆小孩玩得好好的。他母亲——一个穿着细高跟、小香风套装自我介绍叫kily的女人——这样的毫不夸张地说赵微与以前一个能打一百个，走过来鼓励，或者说是怂恿他说：“sweety，你可以用英文和小朋友们交流，以后在学校大家都会这样哦。”

        小男孩当真切换语种，和他一起玩的一群孩子先是茫茫然，然后对一口鸟语的小男孩失去兴趣，一哄而散。气得她母亲眉头皱得都快额头的底妆夹得卡粉。

        赵微与哈哈大笑。

        老父亲见她在看小男孩那边，把她抱起来。

        问：“小鱼羡慕吗？”

        摇头，她羡慕可以不上学的。

        好不容易游过义务教育的长海，挣扎过高考的狭沟，混到大学毕业证书，成功上岸。为什么还要把她丢回幼儿园这种小泥塘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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