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雨

大雨泼泼撒撒地下个不停，好像有人将天捅了一个窟窿。

        姜宁家的正屋虽然没被冲塌，但屋顶也破了几个洞，冰冷的雨水夹着冷风从洞口灌进来。

        地上的积水早已经汇聚成了一条小河，使本就破旧的屋子更加雪上加霜。

        空气中弥漫着水汽，被子也被打湿了，姜宁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衫，缩在床的一头睡不着。

        她这个身体本就体弱，现在更是被冻得瑟瑟发抖。

        姜宁上愁地看着地上的积水，再看看屋顶的漏洞，忍不住叹气。

        她前世最困难的时候，至少也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哪像现在，随时都有被冻死饿死的风险。

        在床的另一头，李煊盘腿而坐，双眼紧闭，神色安详，好像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姜宁看着不为外界所动的李煊，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任凭屋顶这么漏下去也不是办法，姜宁起身要去看看能不能尽量让地上的水都流出去。

        刚一动身，对面一直没动静的李煊突然开口了。

        “干什么？”

        姜宁正伸着脚尝试找一块水浅的地方，被他这么一惊，一不小心，整只脚都踩在了水里。

        “我去看看能不能补救一下。”

        李煊抬头看了一眼房顶，说道：“现在也解决了什么问题，明天再说吧。”

        姜宁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便缩回了脚。

        李煊继续补充道：“现在先好好休息，明天有的忙呢。”

        不知是不是姜宁的错觉，她感觉李煊说话带了一些鼻音。

        一瞬间，一个不好的想法涌上了姜宁心头。

        为了验证，姜宁起身走到李煊面前，用手背探上了李煊的额头，却被烫的立刻缩回了手。

        好烫！他发烧了！

        现在这种情况下最害怕生病，古人医疗水平本就不好，一个小小的风寒就可能要了命，更何况他们这穷乡僻壤，更是生不起病的。

        姜宁一直胆战心惊地害怕自己会感冒，却没想到自己没事，真正感冒的人是李煊。

        姜宁连忙下床，“你等着，我去给你煮一碗姜汤。”

        李煊拦住她：“别麻烦了，没那么娇气。”

        姜宁脱口而出：“那怎么行？”

        就算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姜宁都没办法做到视若无睹，更何况这人今天还帮了她的大忙。

        姜宁没有理会李煊的阻拦，下床去东翻西找，终于找到了一块生姜。

        她将姜切成片，丢进锅里开始煮了起来。

        柴禾受了潮，很不容易点着，等姜宁生上火以后，早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姜汤熬好后，姜宁端着碗凑到了李煊面前。

        李煊闻着飘散过来的生姜的味道，有些头晕。

        他是真没事，一场小小的风寒，他还没看在眼里。

        他讨厌生姜的味道，可是这人半夜给他熬姜汤，他拒绝了也不太好。

        这样想着，李煊接过碗，将里面的姜汤一口闷了下去。

        姜宁爬上床，她现在虽然很疲惫，但不知怎的，怎么也睡不着，便学着李煊的样子，盘腿闭目。

        这个姿势好像有平心静气的作用，没过一会儿，姜宁便感觉一阵困意袭来，接着便沉沉睡去。

        李煊缓缓睁开眼，透过浓重的夜色，看着对面头越来越低的姜宁。

        过了许久，见对面的人丝毫没有察觉，又闭上了眼睛。

        大雨下了几个时辰，一直到天亮才逐渐停止，乌云散去，露出了太阳。

        姜宁急匆匆地跑出家门，情况果然如她所料，村里不仅她一家房子受损，甚至和有的人家比起来，她家的情况算好的了。

        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狼藉，四处都是残垣断壁，碗口粗的树被拦腰折断，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有的人家甚至正屋都倒了，一家人依偎在墙角处才熬过一夜。

        大人淋点雨倒是没什么，只是小孩子抵抗力弱，被雨一淋，再被风一吹，有不少都得了风寒。

        姜宁在村里转了一圈，大概数了数，一个村子二十五户人家，有十七八户的房子都有不同程度上的损毁。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把房子修好，虽说岚阳的天气反复无常，但也不能就此摆烂，不然等下次暴雨来临的时候，情况会更糟。

        姜宁把全村的人都召集在自家房前，然后说出自己的计划：

        “昨天下了一整夜的雨，咱们村损失惨重，现在大家都把手上的其他事放一放，咱先把房子修好。”

        修房子是一件大工程，单凭一家人的力量很难完成，所以姜宁想要集合全村人一起修。

        见大家都没意见，姜宁又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先紧着有老人和小孩的人家。”

        “等等，”人群中立刻有人打断姜宁，“我出了力，还不给我修房子？”

        姜宁以为他是没弄懂自己的意思，便耐心解释道：“不是不给你修，是先给有老人和孩子的人家修，这些人身体比较弱，禁不住几次暴雨的。”

        “不行！”那人立马拒绝，“想让我出力，除非先修我家的房子，不然免谈！”

        他这话一出，人群中立马有人反驳：“林锁儿，你咋这么自私呢？你身强体壮，帮帮别人怎么了？”

        林锁儿就像被点燃的煤气桶，脸色立马变得通红，他扭过头去，两眼冒火地看着那人。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家有老人又有孩子，肯定先修你家的房子，你当然支持了！”

        “可是阿宁家也靠后啊，阿宁向你一样斤斤计较了？”

        “还说阿宁，如果不是她，咱们村能过成现在这样子？她多做点贡献不是应该的？”

        林锁儿骂道：“当初我就说一个女的当什么村长，她上任这几年，咱们村成什么样子了？”

        “就是，”林锁儿身后有几个人跟随着应和，“如果不是她能力不济，咱们村至于这么惨？”

        猎户是个暴脾气，听他这么说，立刻开口骂道：“你脑子有坑吧？这是天灾，关阿宁什么事？”

        姜宁抬头看了一眼林锁儿，发现林锁儿正一脸不忿地看着她。

        他身后站了三个人，都是拥护他的。

        这个林锁儿和姜宁的渊源颇深，当初他和姜宁一起竞争小水村村长，因为平时的口碑不行而败给了姜宁，没能当选。

        从那以后，他就经常对姜宁冷嘲热讽，姜宁做出个什么决定，他和他的跟班也从来不听。

        现在房子被毁了，他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便都算在了姜宁头上。

        “反正要我出力可以，必须先修我家的房子，要不然你就把村长的位置让给我，你自己选一个吧。”

        人群中有人不乐意了：“如果你不服的话，可以把阿宁分的粮食都还回来！”

        “一边享受着阿宁带来的好处，一边又反对阿宁，你可真是不要脸。”

        “就是！”

        林锁儿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反对自己，愣了一瞬，接着就用更大的嗓门喊道：“这不是她应该做的吗？给了我东西又想要回去？没门！”

        姜宁原本只是想把所有人都团结起来，看样子是好心办坏事了。

        她制止住了还在发泄怒火的林锁儿，说道：“我只是觉得大家一起努力会快一点，既然你们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反正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你自己可以做的话，不用非得跟着集体。”

        林锁儿：“我们自己能修好，不用你费心。”

        林锁儿又对着剩下的村民说：“跟着她也干不成什么事，给你们一个投靠我的机会，怎么样？”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接林锁儿的话。

        他们看得明白，林锁儿只想顾着自家，根本不会管其他人，而姜宁却是实打实地为村里着想，他们不用想也知道跟着谁。

        也有人对姜宁的能力有所怀疑，但是看到昨天姜宁带领着村里人找到了那么多食物，心里也对姜宁产生了几分信任。

        一时间，除了林锁儿和他的跟班以外，所有人都站在了姜宁这边。

        林锁儿十分生气：“等你们修不上房子的时候，不要后悔！”

        说完就带着跟班们走了。

        姜宁总结了一下修房子需要的材料，有横在房顶做支撑用的木头梁，修补房顶的泥土沙石等。

        列了一个清单后，姜宁又开始给村民们分配任务。

        身强体壮的人跟她一起去砍木头，弱一点的人留在村里和泥，女人负责照看好老人和孩子，为村民准备食物。

        姜宁点开8421，给感染风寒的孩子们兑换了一些感冒药，让小玲给发下去。

        清点好了人数，姜宁问道：“现在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吗？”

        众人异口同声：“知道！”

        “那就分头行动。”

        说完带着一队人准备出发，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李六的声音。

        “我干什么？”

        姜宁回头，就看见李六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向她走来。

        看着他身残志坚的模样，姜宁有些于心不忍：“你的任务是在家里养身体。”

        他本就断了一条腿，昨天还感染了风寒，现在应该是重点保护的对象。

        “无碍。”

        李煊固执地让姜宁给他分配任务。

        他估计得在这里住好长一段时间，他不喜欢欠别人的，便想着自己应该做一些事情补偿一点。

        姜宁将利害讲给他听：“你能干什么？你这个样子，去哪都得别人照顾，会拖累我们的进度的。”

        李煊很执拗：“我会做饭。”

        猎户笑道：“那都是大姑娘小媳妇，你掺和在里面，不害臊啊？”

        人群中立刻传来一阵哄笑声。

        李煊原本没有表情的脸瞬间红成了一个苹果，他闷不做声地拖着一条瘸腿，走到院子角落，拿起斧子就开始劈柴，手气斧落之间，数根柴就劈好了，动作很是利索。

        见他执意如此，姜宁也不再阻拦，带着人拿好斧头就去砍树。

        全村人的分工明确，修房子的进展也很快，只用了一天就将所有材料都准备齐全。

        等到了夕阳西斜的时候，姜宁看着他们一天的劳动成果，十分满意。

        “从明天开始，咱们开始修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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