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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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二人用完膳后,缓缓走进寝殿。
“殿下,此刻时辰尚早,不如我们对弈一局,可好?”
苏堇笙嘴角轻扬,眉眼含笑地轻声问道。
君衍澜微微点头。
他如今甚少下棋,自从一年前与父皇对弈取胜后,他便自认宫中已无人是他的对手。
不过今日时辰确实尚早,下棋倒也不失为一种不错的消遣方式。
二人分别在软榻两边轻轻坐下。
鹊如小心翼翼地将主子心爱的和田玉围棋端了上来,轻放于中间的桌案上。
苏堇笙微笑着挥了挥手,鹊如与殿内其余宫女便轻手轻脚地退出殿外。
此刻寝殿之中,仅剩下苏堇笙和君衍澜二人。
君衍澜伸出手,轻轻拾起一颗黑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本就是痴迷于棋道之人,自然一眼便能看出这黑子乃是极品的和田墨玉。
他又捡起一颗白子,果然亦是极品的羊脂白玉。
“这围棋,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君衍澜抬起头,看着苏堇笙,疑惑问道。
“妾的兄长知晓妾喜爱围棋,便在妾十五岁及笄之礼时,将它赠予了妾。”
“这黑子是一百八十一颗和田墨玉,白子是一百八十颗羊脂白玉,每一颗触感都细腻柔滑,毫无瑕疵,妾一直视若珍宝。”
苏堇笙微微一笑,眼神中都是对这套围棋的喜爱。
“你的兄长倒是疼你,君国和田玉本就稀缺,要打磨出如此完美无缺的棋子,怕是需耗费不少和田玉。”
“孤的私库中也有一副和田玉围棋,与你这副相比,倒是逊色稍许。”
君衍澜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摩挲着手中的棋子。
“若是殿下喜欢,妾愿将此棋赠予殿下。”苏堇笙大方说道。
“这是你兄长送你的生辰礼物,孤又怎会夺人所好,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开始下棋吧。”
苏堇笙微微颔首。
“妾喜爱白子,殿下执黑棋,如何?”
苏堇笙眼波流转,盈盈一笑地看着君衍澜。
“好。”
君衍澜嘴角一勾,从容地从棋盒中取出黑子。
两人皆已准备妥当,黑子率先落下,苏堇笙的白子旋即跟上。
起初,两人的落子都颇为柔和,尤其是君衍澜。
毕竟,他平素的棋风偏向进攻。
只是顾虑苏堇笙的棋艺或许平平,若一刻钟便草草结束棋局,又怎能好好打发这闲暇时光。
所以刚开局时,君衍澜落子随意又温和。
然而,随着棋盘上的棋子渐多,他心中愈发认真起来,面色也变得越发严肃。
棋风亦逐渐转向凌厉的进攻。
苏堇笙敏锐地觉察到了他的变化,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因为下棋的缘故,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声音也不知不觉间带了丝撒娇的韵味。
“殿下的‘飞棋’下得真是精妙,妾快要避无可避了。”
她嘟起小嘴,美眸中流露出些许不满。
在围棋之中,“飞棋”意味着进攻,方才明明还是你来我往地巧妙周旋。
“孤亦未曾料到你的棋艺竟是如此精湛。”
君衍澜紧盯着棋盘,苏堇笙的白子呈现出包容之态,若他再不主动进攻,白子便会在不知不觉间瓦解他的每一寸地盘。
“那妾如今也只能选择跳了,哼。”
苏堇笙边说边将白子巧妙地跳出了黑子的包围,也就是“逃跑”。
君衍澜下棋时向来寡言少语。
可苏堇笙每当因他的进攻而面露难色时,都会不自觉地娇嗔撒娇起来。
“殿下,妾的白子快要没家了。”
眼见黑子又要展开攻势,忍不住再次以撒娇姿态试图分散君衍澜的注意力。
君衍澜听着她的娇嗔,心里酥酥麻麻的,进攻的力度竟不知不觉地弱了下来。
两人继续你来我往。
苏堇笙虽表面娇嗔喜怒,但一直凝视着棋盘,思路清晰,落子果断。
渐渐地,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布局。
她要赢了。
眼中满是小狐狸般的狡黠和得意。
君衍澜剑眉微蹙,垂首审视着棋盘上的黑子,随后仰头望向巧笑嫣然的女子。
女子却俏皮地歪头,冲他笑得更加妩媚。
君衍澜轻叹一声:“倒是个聪颖的女子。”
他未曾料到自己竟然输了。
君衍澜再次审视棋盘,对小女子的棋艺越发赞赏。
她的每一步棋都行云流水。
棋风飘逸灵动,棋道精湛深邃,棋路纵横交错,棋艺高超绝伦。
君衍澜看她的眼神中都不禁流露出一丝惊愕。
苏堇笙这时反倒谦逊起来。
“妾并非循规蹈矩的棋手,若不是中途一直干扰殿下,妾也难以赢下此局,殿下的棋艺妾自叹不如。”
“孤除了与父皇对弈时输过,从未败给他人,今日是孤轻敌了,下次定要赢回来。”
君衍澜心中竟被这小女子激起了好胜心。
“是,殿下不嫌弃妾下棋时多嘴就好。”
君衍澜确实不喜下棋时言语嘈杂。
可今日小女子言辞诙谐,声音婉转悦耳,他竟然不觉得厌恶,甚至在对弈过程中还感到颇为惬意。
“无妨,这样甚好。”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对弈了一个时辰。
“殿下,时辰不早了,该就寝了。”
君衍澜微微点头。
苏堇笙的娇靥微微泛起一抹红晕,宛如粉嫩的水蜜桃,甜美诱人。
君衍澜不知她为何突然脸红,只能等着她开口。
可苏堇笙心中却纠结如丝,几番挣扎后,终于鼓足勇气。
“殿下,妾来为您宽衣吧。”
君衍澜听闻,眉头微微一皱,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拒绝。
“孤自己来。”
苏堇笙的面庞瞬间流露出深深的失落,美眸中闪烁着若有若无的受伤之色。
轻声呢喃:“是妾逾矩了,妾知晓殿下嫌弃妾,今日问过之后,妾不会再问了,还望殿下见谅。”
君衍澜见她她这副可怜受伤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不忍。
他的嘴唇微张:“孤不是这个意思。”
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会如此,或许是早已习惯了凌思忆在身旁,对于其他女子,他总会下意识地拒绝。
然而,看着眼前女子低垂的头颅,他又着实有些心疼。
他好似一直在拒绝她,是不是对她太过残忍了?
“殿下不必安慰妾,妾都明白的,若殿下不需要妾的服侍,妾以后便……”
“孤说过不需要你服侍吗?侧妃这般没规矩?你作为侧妃,嬷嬷怎么教的,你就怎么做。”
君衍澜的目光落在低垂着头的女子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苏堇笙满脸惊愕地抬起头,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了眨,流露出迷茫之色。
显然不明白他的意图。
他自己说这话不矛盾吗?
君衍澜从她的大眼睛中读出了她的疑惑,也有些讪讪。
随机闭上双眼,双臂缓缓张开。
苏堇笙见状,便知道男人接受了她的靠近,脸上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她上前一步几乎靠到君衍澜怀中,小手轻柔地落在他的腰间,开始为他解下腰带,随后挂在床边精致的黄花黎草蛟纹衣架上。
完成这一切后,她再次回到君衍澜身旁,小手宛如羽毛般轻盈,轻轻落在君衍澜的胸膛,顺着胸膛缓缓滑至肩膀,轻柔地将外袍褪下。
君衍澜在感受到女子隔着亵衣的触碰时,身体不由自主地变得有些僵硬。
他紧闭着双眼,仿佛在努力克制着什么,始终未曾睁开。
直至女子将他的衣裳都褪去,只剩下里衣。
苏堇笙将衣裳整齐地挂好后,身姿轻盈地站到男人面前。
君衍澜身躯高大,此时女子已将外面的薄纱轻轻脱下。
抹胸样式的内裙虽是普通的款式,然而或许是女子曼妙的曲线格外诱人的缘由,君衍澜自上而下凝视着她,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仿佛被深深吸引,却又有些许不自在。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微微闪烁,时而游移,时而定住。
苏堇笙仰起头,如葱般的玉指轻轻勾住男人的一根手指。
君衍澜的身体本能地颤动了一下,想要甩开。
然而脑海中瞬间闪过刚刚女子令人心疼的失落以及受伤的神情。
他硬生生地克制住了这种冲动。
她本就是养尊处优、从未受过委屈的世家千金,如今自己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她,她会不会在无人处暗自垂泪?
苏堇笙见他没有拒绝,脸上闪过喜悦,眼波流转间,带着一抹淡淡的娇羞。
她牵着他的手,将他带到了自己的梳妆台。
“殿下先坐一会儿,等妾一下,可好?”她的声音轻柔婉转,如黄莺出谷。
君衍澜略带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她要玩什么花样,只好顺从地坐在她的梳妆台前。
随意地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目光便移开,落在了她精致的梳妆台上。
这梳妆台是由一整块上等的梨花木雕刻而成,台面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小罐子,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苏堇笙轻盈地再次走入房中,鹊如与妙雪各自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盆水。
妙雪轻手轻脚地将水盆放置在太子脚下,然后动作轻柔地褪去他的鞋子。
君衍澜自然而然地将脚放入水盆中,享受着恰到好处的舒适。
随后,妙雪又小心地将另一个水盆轻轻放置在梳妆台旁边的柜子上,而后无声地退下。
“你这是在卖什么关子?”
君衍澜有些好奇,心好似被勾了一下。
他看不懂她。
“刚刚与殿下下棋之时,与殿下离得稍近,偶然间发现殿下眼下稍有乌青,想来定是近日朝政繁忙,殿下没有休息好。”
“妾这里有上好的养颜药膏,妾可否为您抹上一些?”
苏堇笙的语气温柔,眼神中透着关切。
君衍澜微微一怔,露出些许惊讶的神情。
她好像很关心他。
随后点头,表示同意。
苏堇笙从梳妆台上取过一个紫色的罐子,如葱般的指甲背面勾出适量的药膏。
接着,她微微弯下腰,将药膏轻轻地涂抹在他的眼下方。
她的动作轻柔而细腻,宛如微风拂过。
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君衍澜甚至能够清晰地听到她轻柔的呼吸声,仿佛一阵温暖的春风吹过耳畔。
他还能清晰地看见她脸上细小的白色绒毛,在烛火的照耀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而她在烛光下卷翘的睫毛,更是如蝴蝶翅膀般微微颤动。
他的心似乎也在跟着颤动。
苏堇笙涂抹药膏时的神情专注而认真,动作轻盈而温和。
君衍澜感觉到眼下方的皮肤一阵冰凉,舒服无比。
目光更是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精致绝美的脸上,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着,完全无法移开。
待苏堇笙涂抹完毕,她柔声说道:“殿下明日一早便需上朝,妾今日瞧着殿下胡须似是有些长了,妾便也顺道为殿下剃了吧。”
君衍澜泡脚之际,因她适才的温柔举动,正沉醉于舒适的感觉之中。
他微微颔首,脸上流露出一丝慵懒与满足。
轻轻合上双眼,似是全然信赖着苏堇笙。
苏堇笙将软化胡须的药膏,一点点涂抹在他的唇周。
这是首次有女子为君衍澜剃须,往昔皆是安顺为他料理胡须。
凌思忆豪放不羁的性子,向来不会在意这些细节,他也早已习惯了安顺的服侍。
苏堇笙的玉手宛如柔荑,滑腻如丝。
在他脸上涂涂抹抹时,君衍澜只觉惬意非凡。
他尽情享受,紧闭双眸,嘴角还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苏堇笙见状,内心忍不住吐槽。
狗男人也算是她这么伺候的第一人了,本小姐还真不信有男人能不喜欢这温柔乡。
苏堇笙动作娴熟地拿起打磨得薄如蝉翼的铜刀,为君衍澜剃须。
剃须完毕,她又亲自拿起面巾放入柜子上的水盆中,轻轻一拧后为他轻柔地洗脸。
待所有事毕,二人方才缓缓走向床边。
这次,君衍澜依旧选择睡于外侧
苏堇笙则安睡在内侧。
二人各自盖着蚕丝薄被,静静沉入梦乡。
烛火燃烧过半,正值春夏交替之季,多雨实属常见。
屋外开始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忽然。
“轰隆”一声巨响,惊雷破空而至,苏堇笙瞬间被惊醒。
她惊惶地用被子遮住大半张脸。
一双小手紧紧攥着薄被,身躯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君衍澜亦因雷声惊醒,正当他准备继续入睡时,身旁女子的颤动让他无法再度安睡。
他本就睡眠很浅。
君衍澜微微皱起眉头,轻声问道:“害怕?”
苏堇笙听到他略带关心的话语,惊愕之余满是意外,他竟然会主动开口。
随后应道:“殿下,妾想去侧殿。”
“为何?”
君衍澜面露疑惑。
“妾自幼便对惊雷心怀恐惧,妾去侧殿让李嬷嬷陪着妾入睡。”
苏堇笙的声音轻微得几不可闻,似是有些难为情,生怕男子觉得自己过于矫情。
“你此刻出去,明日宫中之人会如何评说?母后若是知晓,岂非又会因你而责斥孤?”
君衍澜语气平淡。
“可是.....妾......害怕。”
苏堇笙怯怯地转过身,眼神中满是惊惧与委屈,在微弱的烛火下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过来。”
苏堇笙稍稍迟疑了一下,秀眉微蹙。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随即她小心翼翼地试探,将身子挪移过去。
她的手紧紧抱住男人结实的胳膊,仿佛那是她在惊涛骇浪中的唯一依靠。
见他并未拒绝,苏堇笙才稍稍心安。
悄悄钻进他的被子,身躯贴着他的手臂,将头轻轻枕在他的肩上。
她朱唇轻启,如兰的气息飘出:“谢殿下。”
君衍澜并不知晓自己为何对她如此温柔。
或许是她纯净善良的品性,又或许是她毫无心机的天真。
他对她总是心生怜悯,甚至有些心疼。
苏堇笙感受着身旁男人的温暖,心中的惊惧渐渐消散,再度沉沉睡去。
然而,君衍澜却始终难以入眠。
女子娇柔的身躯犹如一场甜蜜的折磨,使他的身体越发滚烫。
她的身躯甚至还散发着阵阵幽香,夹带着丝丝甜腻,仿佛是一道无形的魅惑。
诱使他想要紧紧抱住她入睡。
君衍澜越是强行忍耐,越是难以入睡。
他咬了咬牙,将手从女子怀中抽出,随后搂住她的纤腰,将人抱进怀中。
只是搂着她睡一觉罢了,他又不是柳下惠。
温香软玉满怀之际,在阵阵幽香的萦绕下,君衍澜终于缓缓入眠。
在她怀中的苏堇笙嘴角的笑容越发得意。
不是讨厌楚楚可怜,娇柔做作的世家女吗?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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