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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一章 无人生还


巫翳的兽骨天舟四下里兽骨嶙峋,鳞次栉比,巨大骨节如同从舟腹生长出来一般,逆向往上方突刺出去,在一些地方还保留着没有彻底弥合的间隙,隐约可以看到外头灵海怒涛虹色的湍流。

兽骨上面用暗红色兽血涂抹着大片的符篆,符篆形制也如同扭曲着的兽躯,盘旋在一起,交织出来一片防护大阵,稳稳当当把天舟和灵海隔绝开来。

方然四下环视,将这些从未见过的符篆收入眼中,在天机轮盘之前摹画出来。

巫家整个的传承都和常见的修道者传承大不一样,无论是巫翳那一身鬼气森然的兽血纹身,还是驭使巫鬼的手段,亦或者是他们所用的这些符篆的模样,都透着一股子更加苍凉粗犷的感觉。

稍加推演,从这些兽血符篆当中,方然摸索到了一丝和他常用的符篆一脉相承的脉络。

且这些符篆以兽血书就,便带来了一丝这些凶兽生前的力量。

粗粗扫过,能感觉到不下七八种凶兽气息融于天舟之内,每一种的威压都不下于血狞狼。

这些气息被以符篆牵引,彼此交汇,合二为一。

巫翳的这艘天舟,甚至让方然觉得,拥有一种徘徊于死物和活物之间的奇诡气息。

在方然上下打量天舟的时候,其他人也颇显出来些好奇地四下张望。云兮看着一节纵贯过舱室的脊柱大龙,目光微动,低声道:

“这应当是一头雷兽的脊柱……雷兽契合雷霆大道,只在万劫渊里头出没……看这骨节的尺寸,怕是只栖息于万劫渊极深处的成体。巫家竟然能够猎杀到它……”

火尊者敲了敲手边的一截丈长巨角,巨角发出沉闷的硿硿声。

他同样带着惊讶道:“我记得这骨头上头的这种纹路,这是……一角怒雷犀头上的独角?能长这么长,这怒雷犀得起码长了近千年吧?啧啧,发起疯来,天境往下,没谁能治的住这家伙……”

还有一些兽骨一时半会看不出来其生前来历,不过能被拿来搭建这艘天舟,它们生前也必是称霸一方的蛮横存在。

巫翳背着手,轻笑道:“这巫祷骨台是巫家一辈一辈传下来的,上头好多骨头连最老的老巫们都已经说不清来历了。雷兽是四百年前巫崇爷爷猎杀的,怒雷犀猎杀的年头近一些,是巫姜爷爷带着人寻了十三年才寻到的。”

她拍了拍身边的一段兽骨,方然看到,这段兽骨似乎才填进去没多少年岁,上头的气息鲜活灵动,却也保留着足够的暴虐和厚重。

“这是阿爹猎杀的,我这次出来,也要猎杀这样的一头大家伙,才算完成了成年祭仪呢。”

火尊者认出来这段兽骨,惊道:“这是空骨电鱼贯穿首尾的一个大骨……也是雷属的凶鱼。巫家这天舟巫祷骨台,全是用雷属的兽骨搭成?”

巫翳点点头,答道:“是呢,是用来祷雷正法的祭仪。巫祭骨台,可引灵海劫雷,荡涤诸邪。”

她转头看向方然。

“劫雷对域外邪魔,颇有些奇效哦。”

方然沉默颔首,巫家是直接传承了上古密仪的古族,上古人魔一战的记忆在外界已变作荒诞不经的传说,可巫家却依旧记载至今。

他们对域外邪魔的戒备从没放松,脚下这天舟巫祷骨台,便是用来针对域外邪魔的一件强横兵器。

火尊者则是颇带着些幽怨,看了看方然。

……

半日之后,天舟巫祷骨台一路疾行,到了遭逢劫难的一座浮陆边缘。

这座浮陆极小,大约只有十余里长,七八里阔,被往来的行商给了一个名字,叫做海平湾,取的是灵海当中风浪暂平往来暂息之意。

灵海当中,这么小小一块浮陆供人歇脚,往来行商经过之时,在上头互通有无,补给的同时也交流商讯。

常年定居在海平湾上头的人勉强有半千之数,还有差不多这个数目的人来了又走,长的停留三五个月,至多一年半载,短的则匆匆逗留几日便继续上路。

这上头的人都没有什么修为,至多有一些武徒境界的所谓修道者出现,但也一辈子仅限于此。既没有可能拿到继续修炼下去的武技道典,也没有可能承受得起修炼所耗费的灵石丹药。

他们往来灵海,在大宗势力夹缝之间倒卖的货物,也不过是一些粗制的武具防具、品级低劣的矿材。若是能得到一颗最下等的丹药,分到的利润就足够他们逍逍遥遥吃上一年。

高来高去,耗灵石丹药如无物,站在一境便望下一境,人、地、天,一步步登临至境,与天夺道,举手投足崩山断海,乃至破碎星辰,这是一群人。

驾着攒了两三代人的破旧天舟小心来往,一碗粗粥就咸菜,为生计奔波劳碌,仰仗着那压榨自己气血所得的些许修为护得货物与自己周全,这是另一群人。

但都是天下人。

隔开极远,方然垂目望去,就已经能够将整个海平湾一览无余。

沿着十余里长的方向耸起矮矮一条山脊,沿着山脊排开一行行至多二层的矮楼,矮楼就地取材,用山石夹杂树木建成,梁平柱正,简单却也颇花心思。

这些矮楼所住之人身份习惯尽皆不同,新旧不一,装饰不一,新楼阁架在旧楼阁外,一重重扩建出来,如同从幼兽逐渐长成,舒展筋骨。

许多板车靠在墙边,有的上头还拉着货箱,被粗麻绳紧实捆着固定住,结绳的手法倒是和荒辰商会所用的颇有些相似。

最靠近浮陆外沿的那些矮楼上,可以看到挂在窗棂外头风干的菜蔬和干肉,还有新浆洗干净的长衣短衫。

有几根长长的晾衣杆上头,挑出来几件小小的褂子,一身从脖颈裹到脚,是给不足岁的孩童穿着所用,护着手脚,免得受风着凉,或是不小心磕伤撞疼。

和褂子挂在一起的多是粗麻衣,可褂子却是织得极细的棉布缝成,在胸口还悉心绣了一个可爱伶俐的老虎头,睁圆了眼睛,好奇地望向前方。

有风吹过,扬起那些风干的菜蔬和肉干,也扬起来晾晒的衣物,那小褂子上头虎头的圆眼睛,就正正和方然的视线对上。

几扇窗子被风吹动,开合撞击在窗沿,发出来空洞的硿硿声,往复不止,直到风停方止,从头到尾都无人理会。

人全死了。

山脊间,矮楼旁,屋舍内,或拉有货物或空置着的板车后,横七竖八倒着一个个或年轻或年迈,或男或女的普通人。

可以猜测出来他们死前的动作。

砍柴、拉绳、推车、卸货、盘点。

浆洗衣物、淘米洗菜、摘取一串肉干、哄怀里头的孩子。

现在所有人都仿佛一瞬间停滞在了当场,无力地倒下。

车翻了,货洒了一地,衣物还堆在木盆里,米面菜蔬被丢在一旁,孩子永远不会哭了。

巫祷骨台上头的人无人未见过生死,但此刻全部陷入了沉默。

天心禅子佛目闪过痛苦之色,闭上双眼开始颂念一篇渡亡往生的经文。

他颂念经文的时候,其余人垂首肃立在侧。

方然将海平湾一人一楼乃至一草一木寸寸收入眼中,咬紧牙关推演良久,然后几乎用尽力量,从齿缝当中挤出来推演的结果:

“凶徒只有一人,从西南低空掠过海平湾,径直从东北侧离开,停留时间短不过十五息,长不过二十三息。如榜文所言,所有人气血尽数被剥离一空,下面的人……全部已经只剩下干尸了。”

习惯了溜须拍马的火尊者此刻声音当中却仿佛有火:“连小孩子都没放过?!”

一尊承意,何须问出这个问题。

在云兮身后的笙笙不由得抱紧了怀中碧落剑,一只手捏紧了云兮的素纱裙角,云兮抬手,拍了拍她的头发。

巫翳缓缓道:“神魂也都不在了……”

宸七的面色煞白,这番景象对于她而言,太过冲击,她一时难以平定心神。好在有天心禅子佛唱在,她气息一点一点平顺下来。

方然闭目,深呼吸三次,每一次都在巫祷骨台舱室当中激起一阵灵力湍流。

天心禅子颂念完最后一句经文,步红尘的人间行走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见的凝重。

“尘归尘,土归土,总不好就这样曝尸灵海。”

他声音柔和,仿佛怕吵醒面前那些人的沉睡。

方然点了点头,从巫祷骨台舟首一步踏出,灵海肆虐的灵力搅向他的身躯,却被他脑后两轮逆反剑轮扯得粉碎。

踏在海平湾上的时候,方然仿佛还能够闻到此处遭逢劫难之前,从这些矮楼和人当中透出来的那股烟火气。

左近的屋舍里头,的的确确还存留着极淡的米被煮糊的焦味。

离近了看,地面上还沾染着污水的痕迹,车轮碾过污水,留下来浅浅的一道车辙,然后倒在一旁。上头的货箱摔下来,封板被摔开,滚落出来粗陶的食具,食具也已经被摔碎了。

恍惚间方然微微侧身,就仿佛有人推着板车,吆喝着借过,从他身边行色匆匆地小跑过去,赶着往这趟天舟上头送货,完事儿了赶紧回去吃老婆做的饭,抱一抱孩子。

方然沉默地托起承天印,将心神沉入这区区十余里长七八里宽的陆块地脉,化阵之法将玄素剑阵延伸出去,笼罩整个海平湾。

他面色白了白,眼中显出与天心禅子类似的苦痛之色。

三百六十道剑意化剑轮,点燃剑火一痕,落入玄素剑阵,再顺着地脉蔓延出去,然后整片海平湾骤然升腾起来滔天烈焰,舔舐着山脊屋舍,也将那些亡人裹挟在内,徐徐燃做漫天星屑。

“我会为你们报仇的。”

说完,剑轮化阶,方然一步一步从燃着火的泥土地间踏入灵海,从灵海当中沉默行过,回到巫祷骨台之上。

“往东北方向去?”巫翳轻声问。

方然身上的气息沉重如海,晦暗如渊,让她都一时心生忌惮。

云兮叹了一口气,凝出来一颗冰珠,近前几步,捻起来按在了方然眉心。

这冰珠没什么神异在里头,就只是带着如万古寒川一般的冰凉,使得方然的心神微微一振。

他双目当中的苦痛之色褪去一些,点了点头:“东北方向,连着的应该是当宁城。”

巫祷骨台破开灵海呼啸而去,海平湾一点点化作灵海当中的星辉一片。

纵然已经有了海平湾的前车之鉴,在看到当宁城的惨状的时候,阖舟之人的心境依旧是沉凝下来。

比之海平湾大上数倍的一块浮陆,其上兴建一座小城,交易繁盛过之,人潮熙攘过之。

同样是已然没有了任何生息。

天心禅子颂念渡亡往生经文,方然燃剑火送当宁城最后一程。

然后再度上路。

一块块浮陆经过,巫祷骨台里面的气氛越来越沉滞,恍惚间似有某种阴云压下。纵然其中皆是境界高深的修道者,众人也都有一种胸中郁塞难以宣泄之感,无比的难受。

离开第七块浮陆的时候,方然脑后的剑轮几乎已经无法收束,占据半间舱室,逆乱不休,透出泼天杀机。

云兮黯然一叹,这个当口,怕是没有任何人能够劝慰得了方然,她不由得想,怕是只有荒辰的那位大总管在这里,也许才能安抚一二。

方然身上的龙纹身此时却缓缓浮动,真龙末裔、上一世的龙子敖武,这一世的白龙小嗷探出身形。

巨大龙躯盘于舱室之间,然后仿佛豁出去一般把自己绞进了方然脑后逆乱不休的剑轮当中。

一片令人牙酸的擦刮撞击声响起,那透出来滔天杀意的剑轮,竟是被小嗷的龙躯生生给阻在了半空。

方然猛地一惊,抬眼看向盘旋着的小嗷。

小嗷双目当中敛去了顽劣浮夸的神色,转而透出来一种颇带着些年少老成的稳重。

那样子就仿佛是,曾经那个龙族之中鼎鼎大名、龙族以外闻风丧胆的战疯子敖武,在小嗷身上苏醒了一星半点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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