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一个孤独的灵魂

“倒是我疏忽了，中午还没来得及吃饭，飞机上一直在睡觉，到现在几乎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吧？”

        不再理会她的窘迫，只笑着浅浅地给了她一个微笑。把她放下来，

        黑色的真皮沙发，真的很柔软，坐上去整个人都非常舒适，她局促不安地坐着，此时又好像变成了一个小孩子。远离了家人，远离了熟悉的土地，在一片完全陌生的地方，只能看着眼前这个还算陌生的人。

        “荣嫂会准备吃的，累了可以再睡一会儿，实在饿了，先吃点甜点。”

        林夕然有些脸红，这里毕竟不是她的地方，而且，饿着肚子，咕咕叫这种事情，还是略微有些尴尬的。有些害羞地点了点头，只好把一切都搁置在身后。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不安，纳兰锦瑟悄然离开了。离去前，打开了音乐。轻扬的音乐，带着让人愉悦的声音，整个大厅里充满了安宁和静谧。

        她睁开眼的时候，大厅里已然不见了纳兰锦瑟，打量了周围一眼，很大很空旷。基本色调是黑白色的。进来到楼梯口，一直铺着羊毛毯，白色的，很美。黑色的真皮沙发，有些孤冷而略显高贵。林夕然以为，以那个人的风格，应该都是白色才能和他配上呢，没想到，他竟然是喜欢黑白色的。虽然干净，却不免孤独。这种从风格中传递出来的，隐隐流露着的凄凉，不需要刻意去感知，也会知道，这个主人，是多么的孤独。奇怪，难道有钱的人，都是孤独的吗？

        孤独的人很多，但是她奇怪的是，纳兰锦瑟，分明笑得那么温暖，虽然也清楚，他的外表，他的笑容，和他的内心多多少少是有些不同的，却不想，竟然是半点也没有相似之处。

        她不是很懂音乐，可从这曲调中，也能感受到一种月光流泻的清冷。多少个孤寂的夜晚，他一个人站在这落地窗前，在这空无一人的大厅里，一个人顾影自怜了吧。

        他一定这么仰望着那一轮挂在树梢的月亮，轻声低叹了。他一定在这沙发上坐着，看着报纸，一个人默默地喝着咖啡，却无人陪伴，独自享受夜晚的孤独和咖啡中的苦涩了。他一定，一个人听完了一曲又一曲，可是却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心底的惆怅，怅然若失。

        这个男人很孤独，她告诉自己。她对于他，有一面之缘的好感，甚至可以说“一见钟情”。对小时候的一种偶像的满足感。只是现在的情况变了很多。

        这个男人不是普通的路人甲乙丙丁，不是可以随便可以沾染的。有些男人，是罂粟，一旦染上了，就成了瘾，怎么也戒不掉了。所以，她不能和这个人有太多的交集。

        但是，不久以后，她才明白。只要这个人愿意宠你，是可以把世界上所有的温柔都捧在你面前，足以溺毙这个世界的温柔，一个区区人类，如何抵挡得了？

        只要他愿意，这个世界，都可以在执掌之间，让他颠覆。

        这样一句，只要他愿意，就可以了。只是现在，她不懂，只想着保持距离，可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够拒绝这温柔？就像春风，就像空气，就像缓缓流动的水，在不经意间，就可以让一切静止。

        “小姐，甜点。”

        她回神，一个带着白色的高高的帽子的，穿着白色的的衣服的，如同电视里放着的那种高级厨师一般，规矩地鞠了个躬，这才把手上的托盘放下。托盘里是一个精致到如同艺术品的甜点。巧克力的浓郁香味，混着芳草的味道，又有奶香，阵阵甜蜜的味道。

        “谢谢。”她笑着道谢，厨师没有说什么，弯腰，行礼，离开。

        小勺子刚要落下，竟发现，这小小的勺子也别有乾坤。只是一个用来吃甜点的勺子，竟是纯金的，繁复的花纹，带着欧洲的古韵，倒是别有风味。至于这个装着蛋糕的托盘，就算是用纯银打造的，也一点都不奇怪的，事实上，本来就是。金子做的勺子，此时被她用来果腹，真是吃一口，心就要颤抖啊！

        这般的奢侈，究竟是有多少有钱？这里的东西，那些放在桌子上的，挂在墙上的，放在书架上的，每一件，恐怕都是珍藏的艺术品吧。随便一件，恐怕就能让非洲人民吃饱了。

        心里自我安慰了几遍以后，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那些事情，都是自己想多了。

        吃完甜点，一个看上去四十来岁的女人走进来，把东西收拾了。顺便提醒了一句：“晚饭准备好了，小姐这边请。”

        她想，这个人应该就是纳兰锦瑟说的荣嫂了吧。她笑了笑，点头跟着她走着。

        有了之前发生的那些，心里已经有了铺垫，接下来的看见的，才没让她过分失态。但尽管如此，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还是忍不住赞叹，这个人，真的很有钱。

        刚刚那个大得离谱的地方，原来只是一个大厅，真正吃饭的还有饭厅。至于饭厅和大厅，是相差五分钟的路程的。从岛上下来走到这里也不过才十分钟，而一个大厅和一个饭厅竟然要五分钟，可想，这中间又是多少路。接下来，不管是看见什么，听见什么，她都不会太惊讶了。

        终于到了饭厅，是个很具欧洲风味的餐厅，中央的那盏水晶琉璃灯，也非常有特色，粗略估摸一下，恐怕是有些年头了，而那长长的，十个人距离的饭桌，让她不敢恭维。

        这样吃饭多累啊。最左边的和最右边的人，中间相隔那么远，想吃那边的菜，根本吃不到的。

        一个人，在这么大的饭厅里吃饭，是多么孤独的一件事情啊！只有一个人吃，那么多菜，又是怎么样的寂寞？如果是她，绝对不愿意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待在这种地方的。

        她小声问：“纳兰锦瑟呢？他不吃吗？”

        荣嫂面无表情，如同一个机器人似的，弯了腰，鞠躬，回道：“纳兰少爷还在书房，交代小姐先吃。”说完，才又站直了，依然面无表情。

        林夕然看着满桌子的菜，真的很丰盛，可一个人吃饭，一点胃口都没有。

        “能让他下来吃饭吗？”

        荣嫂冷着一张脸，一板一眼：“纳兰少爷是主子，纳兰少爷说不许人打扰他，也不许人进入书房。”

        这意思她懂了，也就是说，只要他在书房，就不能打扰他。所以，现在即使到了吃饭的时间，他们也不会去叫他吗？

        “那他饿了怎么办？他一直不出来怎么办？”

        纳兰锦瑟和自己一样，都没有吃过东西，那么应该是一样的，她饿了，他一个男人，消耗的体力比她还多，怎么可能不饿？可是，没有人会去叫他。至于真的饿了还是饱着，又有谁去担心？

        就算有再多的金钱又怎么样，不管如何，只有一个人的寂寞，只有一个人享受，永远没有人可以陪伴在身边的痛楚，这是常人无法忍受的。

        但是他呢？又是忍受了什么，才到了现在这个模样？

        “书房在哪里？能带我去吗？”

        她以为，所谓的书房，只怕又要走上好几分钟，不过，这次是她计算错误了。从饭厅离开，有个电梯，没错，在这个房子里，竟然有电梯，她想，不管在这里发现什么，她都不会惊讶了，即使是宇宙飞船。

        从电梯下来，穿过一个走廊，再走几步，就能看见一个房间，荣嫂说，这是书房。

        她轻轻地敲了敲门，并没有人回应。她大着胆子走了进去。一入眼，又是一阵惊叹。好几个书架，满满的，全部都是书，而且排列整齐，非常好看。

        从这里看进去，各种文史政治，物理化学机械，各国的书籍，各种语言，全部都有。他就在这一排排的书架后面，后方有一个小小的书桌。和这大得有些离谱的书架相比，这个书桌，真的很小。

        桌上有一盏灯，光线不是很亮，但是盛在做工精妙，雕刻精美。一看，绝对是件宝贝，不知道拍卖一下，能捐献多少给非洲人民。

        书桌前的他，很是疲惫的样子。脱去了光线亮丽的外衣，剩下的，是一个孤独的，疲惫的灵魂。

        林夕然想，如果她不曾贸然进来，不曾看见这个疲惫的男人，在灯光下奋笔疾书，如果她不曾看见，这满桌子的书，几乎把他淹没，如果她不曾看见，他脸上的寂寞，还有抬头一瞬间眼中的那抹欣喜，她想，也许后面的那些，都不会发生了吧。

        只是，没有如果，一切，还是发生了。

        “你怎么来了？”

        他很惊讶，可是掩不去眼底的惊喜，似乎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看见她。

        “饭菜不合胃口么？”他问。

        林夕然想，面对这个满身疲惫，寂寞的男人，却口口声声关心着她是否吃好的男人，她没办法对他保持距离，也没办法把他毫不犹豫地推开。

        “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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