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迟来的道歉

不能说是奇怪，可是两边的人同一时间做出这样的选择，倒也让人有些惊讶了，毕竟，不管做什么事情，甚至有记者怀疑，同一家医院，是不是在作秀？

        老太太一醒来，就精神抖擞，扬言，一定要把伤害她的人送进监狱。

        记者不是省油的灯，一听这种情况就来劲了，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准备好了，就到医院堵人。一方面是为了采访老太太，才能够老太太口中获知重要的线索，而另一方面，则是刺探，查一下林夕然的事情，究竟是不是真的，亦或者，只是为了逃离拘留所而设的陷阱？

        这件事情，一出现就被报道了，老太太的话，当然是作为证词的，一时之间，倒也不能说什么，只能说这两个人之间，存在着的，更多的是代沟。两者之间，有说不清的关系。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有可能性了。或者，两个人真的是天生的死对头。

        相关的法律有规定，对方一旦出现这种精神失常的情况时，可以认为是神经失常，而不能被送进监狱。况且，对这种特殊情况的人，还是有相关的保护条例的，因而，即使这件事情已经确定是她做的了，而老太太又已经脱离了危险，照理说，是不会太过于为难的，只需要配合治疗即可。

        但在这中间，如果有人一直不肯罢手，事情就会变得复杂起来。先不说事情是怎么变化的，但是当事人不肯就这么息事宁人，媒体的大肆宣扬，只会把事情搞得更加糟糕而已。

        言晟射处在这两者之间，差点崩溃，可是他知道，这个时候，是不能情绪崩溃的，如果现在都坚持不住的话，会产生更多的痛楚，只有坚持下来，才可以把一切慢慢挽回。这个世界，或许就是这样，处在这个位置上，能够偶尔得到什么，也会欢欣鼓舞，但是，失去的，却更多的是痛苦和罪责。

        他远远地看见，那个女人，曾经让他的心温暖过，伤痛过，愤怒过，甚至恨不得杀了她，如今，那个背影，却忽然变得瘦小得可怕。小小的背影，浅浅地，嵌入了他的心里，有点酸，有点痛。是经过了什么，她才会变成这么绝望，这么空洞，这么没有生气。

        透过五指的视线，垂落在她发梢，斑驳的光影，落在她的身上，变成了黑白照片里永恒的光阴。她似乎被什么固定了，束缚了，难以讲出属于她的真正的语言了。

        而他，每时每刻都在思考，是不是真的错过了，就再也没有机会去弥补了，像他这样的，给了她那么多的伤害以后，又重新去追寻什么，那不是更加的可笑么。

        可笑这个词汇，一直到如今，到现在，也还是让他的心变得颤抖不已。有时候，人生就是这么奇葩，有时候，世界就是这么可笑，难以捉摸，想当初，怎么样的风华绝代，而今，只留下了浅浅的，斑驳的，没落的背影。没有风，楼道里安静地可怕，高跟鞋的声音，带着回音，在楼道里肆意而张扬，他无心留意。

        对不起，一次又一次，我从来没有保护过你，这一次，也一样，让你伤得这么重，这么痛。

        他说对不起，用嘴巴无声地在门外边，悄然说道，有这么真挚，这么真心。

        然而，很多时候，真心不能挽回失去的，不能填补空白的灵魂，也无法做到抚平伤痕。

        言晟射开了门，一步步朝她走近，心情很奇特，紧张也有，压抑也有，直到走到她的跟前，就这么站着，看着她的眼睛，那么无神，一直望着窗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发生过太多太多的事情了，唯一一次的道歉，没想到是在这里，这一次，我依然没有好好保护你。夕然，对不起，第一次的那个孩子，我真的不知道，也许我这个看起来像是狡辩，也许，就算知道了我也会让你去打掉，但是那一次，知道了孩子掉了，我也曾经伤心过。或许有些奇怪，但是心里，真的泛着疼痛，心是痛的，因为感受到了那种很奇妙的感觉，好像，血脉相连。”

        若是平时，他一定会注意到，只是这一次，他自己也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了。他没有注意到，说到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林夕然的手在颤抖，眼睛也闪烁了一下，只是很快，而他也没有注意。

        他又说道：“第二个孩子，还有那些事情，真的对不起，那个时候，我有后悔，也有如释重负，只能说，我这样的人，或许本来就不适合当父亲吧。因为我是在没有父爱的情况下长大的，这么不正常的我，恐怕也给不了孩子正常的爱。还有一件事情，你不知道，我是一个被诅咒着出生的孩子，身体里流着我的血的孩子，是没有办法健康长大的，所以我想，我大概永远都没有办法做一个爸爸了。”

        他嗤笑：“更别说是一个合格的爸爸。我放开你，本想着无法保护你，也无法像以前那样相处，还不如放开你，让你有更多的机会，遇见更多的人，适合你的人，可以和他生孩子。只是没想到，又把你牵扯了进来。夕然，真的抱歉，我没想过会在想要放手的时候，又重新让你卷进这些是是非非。大概，我真的是被诅咒的人吧，和我有关的人，似乎都不能善终呢，我的爸爸妈妈，你不知道吧，他们是因为我而死的。”

        林夕然的心情很复杂，她一边听着他说话，一边还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能露出一点点，不然，见面的时候该有多尴尬。可他说的那些话，究竟该不该相信呢？

        “现在，我要真正远离你了，只有离你远远的，才能够让你生活得更好，如果有来生，不要再遇见像我这样不幸的人了。”

        他说完，站起来，不带任何私人感情的，只是纯粹的，如同朋友一般，安抚似的拥抱了她。那是第一次，他们之间没有仇恨，没有痛苦，只带着纯粹想要相处的情绪，拥抱了她。

        门关了，他的脚步声远了，林夕然才颤抖着站了起来，情绪不可遏止地在压抑中，头上似乎能够看见怒发冲冠的样子，带着怨恨，带着伤痛，带着……悲凉。明明已经想好了，要怨恨下去，却为什么会被三言两语就挑拨了，心里的怒火，似乎渐渐消失了。她怎么这么容易心软？

        伤心的日子，已经不再存在了，有时候还会存在不一样的情绪。

        她垂下眼眸，怨恨地对自己警告：不，不会，她收到的伤害，不会这么就结束的，她一定要让伤害过她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一定要。

        言晟射离开病房以后，又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心里有着淡淡的心酸。这里面这个，毕竟是养着他长大的亲人，这对于他而言，也是不可缺少的亲情，不可缺少的动力。有了他，他的心里才会有这种强烈的不平衡感。想做什么，是自己可以决定的么？这样的出身，也不是他想要选择的。他宁可，从未出生过。

        其实，他一直都没有往那一方面想，曾经，他只是一个孩子，单纯地依赖着亲人，可现在，心里也是有些明白的，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心里清楚。

        只是他从未想过，也许，奶奶是恨着他的。因为他的出生，她失去了最爱的儿子，这对她而言，是一个多大的打击呢。真是让人心酸的想要落泪的，只是不清楚，那些想要过去的事情，他以为会被时间锁渐渐遗忘，而事实是，不但时间没有遗忘，连同这个世界，也好像变化了，不存在任何需要补充的条件，还有，他心里渐渐变化的心境。

        强压下心里所有的疑惑，他走到老人面前，这个时候，他眼前的这位，是一个养了他这么多年的老人，她作为一个母亲，因为他而失去了儿子，她作为一个婆婆，因为他而失去了最温顺的媳妇，这样的她，应该很恨他才对，但他却没有勇气问出口。

        “奶奶。”他站在病床前，看着这个已经白发苍苍却依然很精神的老人，心里满满的是愧疚。

        这一生，他最对不起的两个女人，“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是让你失望了，没有按照你想要的那样生活，没有按照你那样的，活得那些成功。

        “我没有按照你期望地活着，辜负了你的期望。”

        老太太似乎情绪也不怎么好，所以，并没有给他好脸色，她的脸上带着很高扬的情绪，似乎像是没有看见这个人似的。

        言晟射像是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说道：“既然奶奶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那么她，是不是可以这件事情到此结束？”

        老太太很生气，是的，她想过这个孙子不会按照她想象得那样来，但是，这件事情是她好不容易抓住的把柄，怎么能够这么轻易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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