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抱一下

红汤锅里沸腾翻滚着，扑面而来的香辣味儿勾引着肚子里的馋虫。

        “哎，你俩明天又得回去了，哎今晚一定好好喝一杯！没别人，就咱兄弟。”李丛叫嚷着让服务员拿啤酒。

        “还有未成年小孩儿呢，”魏濬笑骂他，“你就是这么当人哥哥的？”

        李丛满不在乎，“哎，这不是四舍五入马上就成年了嘛。”

        祝一言也跟着点点头，“没事，我在学校里跟室友喝过。”

        “看吧，我弟酒量肯定随我。”李丛很开心。

        魏濬只好作罢。

        三人聊天主要还是李丛说，魏濬时不时的跟他说几句，祝一言则安静的在角落里默默吃，然后趁着魏濬不注意，把煮到恰好的牛肉夹到他盘子里。

        魏濬默不作声的观察。

        祝一言以为自己做的滴水不漏，刚要把涮好的毛肚快速用公筷夹给他，结果被魏濬的筷子夹住。

        偷偷搬运食物的小松鼠愣住，抬头，就看到魏濬笑吟吟的盯着他，然后顺势把毛肚夹走，塞进了嘴里。

        祝一言猛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啤酒。

        “小言，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喝上头了？”李丛随口问道。

        瞎聊了一会儿后李丛扯到魏濬的男朋友的事情。

        魏濬瞥到旁边某只埋头吃饭的小松鼠立马竖起了耳朵，叹了口气。

        “你不提我也打算说，”魏濬捏了捏眉头，“我打算跟他分手了。”

        “卧槽？”李丛震惊到一筷子肉都没夹稳，“你上次还说他就是你认定的人了，这次就变了？”

        魏濬认真的说：“我发现我并不了解他，甚至，我好像发现他跟我想的不一样。”

        说着朝祝一言看了一眼，“我前一阵也一直在思考我们的关系，现在想清楚了。”

        从重生以来，魏濬的确在想怎么处理他跟程临的关系才显得不那么突兀。

        想着稳妥的办法就是先拖着作壁上观，一是自己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另外是他想看看程临什么反应。

        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程临，审视这个在上辈子让他身败名裂的人。

        他的确很想揪出程临背后的人，的确想利用程临，可是不一定非是跟程临男朋友的身份。

        贪婪的人狐狸尾巴可是藏不住的。

        看魏濬脸上严肃的神情，李丛也没说什么，只是跟他碰了个杯子，“啥也别说了，兄弟支持你，不开心就分呗，就咱濬哥着条件，拿着爱的号码牌的人不得排到护城河外。”

        俩人杯子碰完，魏濬刚要放下杯子，就看到祝一言举着杯子伸过来。

        “不说两句？”魏濬看他，“嗯？”

        祝一言憋出一句，“你要开心。”

        清脆的玻璃杯撞击的声音，湮灭在周围觥筹交错的欢闹中。

        却久久地敲击在魏濬的心里。

        魏濬瞧着祝一言白皙的脸颊泛起红晕，猛然发觉这个小鬼怎么长得这么水灵，以前总是默默无闻的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一声不吭。

        可如今，微微突出的喉结，不觉间长高的个子，尖尖的下巴，瞳孔和头发乌黑乌黑，脸蛋白皙，还有那一又大又圆的眼睛。

        都让魏濬心里猛地一颤。

        是啊，快成年了呢。

        祝一言酒量不好，等到快结束的时候，已经有点儿晕乎乎了，起身差点撞到旁边的装饰栏杆，魏濬连忙将人一拉。

        祝一言贴着魏濬，就在魏濬打算开口，祝一言却突然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灿烂的像是春日的暖阳，甜的像是草莓冰沙加了棉花糖。

        魏濬直接愣住了，他从来没见过祝一言笑得这么开心，或者说露出这样外放的笑意。

        祝一言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含蓄的，内敛的，沉默寡言，不善言辞，像个木讷的仙人掌，不会讨人欢心，甚至上学还被人排挤。

        当时李丛还气不过拉着魏濬气势冲冲地找那些人去报仇。

        祝一言很少笑，大家都知道他之前确诊过缄默症，所以从来没有人知道祝一言笑起来有非常漂亮的小酒窝。

        也没人知道他笑起来多么……动人。

        李丛扫码付款完看到魏濬愣在原地，祝一言还靠在人身上，纳闷道：“怎么了？”

        “没什么，”魏濬回神，扶着祝一言，“小言好像有点醉了。”

        “啊？”李丛吃惊，看向祝一言，祝一言却直愣愣盯着魏濬。

        “好像是醉了，我完了，爷爷知道不会又骂我带坏小言吧。”李丛很沮丧。

        “那，那要不就让他今天去我家？”魏濬抿了抿唇，提议道。

        “好哎！就这么办了，那你带他回去，我跟爷爷说一声，”李丛愉快地说，“我去找我女朋友了。”

        魏濬一边扶着祝一言下楼，一边像是不在意的随口问道；“你跟你女朋友怎么认识的来着？”

        “害，在滑雪场，一个人突然就滑倒我怀里了哈哈哈，”李丛大笑着说，“我跟你之前没说嘛，我还以为我说了。”

        “艳福不浅嘛，”魏濬调笑说，“跟她一起的姐妹没有揍你吗？”

        “没有，当时就是她跟那个林琳在一起，”李丛说，瞥了一眼魏濬，“就那天那个。”

        魏濬点点头表示自己记得。

        在出租车里，魏濬沉思，他知道上辈子跟李丛最后结婚的人不是杨薇，而是一个叫苏美玲的女人。

        而且这个女人不是李丛喜欢的人，只是因为奉子成婚，李丛当时很不快乐。

        后来跟他喝酒时，醉酒后委屈的抱怨，“我根本就不可能碰她，怎么可能呢，我当时明明……这他妈的都叫什么事儿啊！”

        魏濬忘了李丛心心念念喜欢的人是谁，但是这个杨薇和林琳总给他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尤其是林琳。

        自己一系列反应是骗不了人的，那些模糊的画面很可能是真实存在的。

        可是为什么自己想不起来，脑子里的画面像是打了马赛克一样。

        魏濬蹙着眉，旁边一直安安静静老实本分的祝一言突然伸手，慢吞吞的像是要摸魏濬的头。

        视线里出现一只手，魏濬看向手的主人。

        “不要不开心。”祝一言轻声说。

        “嗯。”魏濬轻轻捏住那只手。

        回到家时，父母早都睡了，知道他晚上回来，给他留了灯。

        于是这晚，俩人又睡在了一张床上，当事人无人觉得奇怪，或者提出异议。

        魏濬这次没有抱祝一言。

        微醺的祝一言看着魏濬，一双大眼睛透着点儿微乎其微的委屈来，魏濬问他“怎么了？难受？”

        祝一言看着他的胳膊。

        魏濬顺着看过去，没发现任何异常。

        这是祝一言之前训练说话时候的常见行为，身边人都知道，当他不想说话时，或者说不出来话的时候，就会盯着一个东西，表示想要。

        魏濬把他的胳膊往前递了递过，示意没事。

        祝一言依然盯着，魏濬实在迷惑，但依然很有耐心，“怎么了？”

        祝一言嘴唇蠕动了几下，但是依然没发出声音来，魏濬看着小孩可怜巴拉的，将人拉过来，拍了几下被子。

        “想说什么就要说，在我面前不用管其他的，我之前说过的，你记得吗？你对我很重要。”

        祝一言缩了缩，花了很大的勇气，小声说：“抱一下”

        魏濬一愣，将人拥入怀里。

        “我很开心，你会跟我说要求，我有时候很笨，猜不到，但是只要你说，我什么都愿意。”魏濬轻声说。

        夜已深，旁边人的呼吸声规律而轻柔，很安心。

        魏濬看着祝一言，陷入回忆。

        从魏濬见到祝一言的第一眼起，就知道这个小孩很特别，李家上下都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他，但是这个突如其来的小少爷却过分乖巧。

        那时候魏濬还不太理解缄默症，只是看到祝一言一整天都不说话，小孩那时候瘦巴巴的，一双大眼睛却很漂亮。

        人人都漂亮小孩儿，魏濬当然也不例外，于是就逗他，可是小孩儿只是看着他，后来过了几年，小孩能说话了。

        但是却又被学校的人欺负，同学说他很奇怪，说他的行为也让人摸不着头脑，于是经常被打，但是小孩儿也不说。

        还是保姆阿姨发现的，身上青青紫紫的，可把李老爷子气坏了。

        后来李老爷子就非常疼爱他，经常带在身边喝茶下棋，结果没想到性格变得更加一板一眼，沉默寡言，李老爷子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愁的直叹气。

        可小孩却没长歪，除了性格奇怪，其他学业成绩很优秀，而且也不像李丛一样惹是生非，李老爷子觉得怪就怪点儿吧，李家又不是没这个资本。

        魏濬忘了上辈子祝一言后来发生了什么，好像从他上大学后跟程临在一起，他和祝一言之间的记忆就断层了，什么都想不起来。

        只剩下死后，祝一言那些疯狂的举动和倔强的眼神。

        魏濬凑近了些，听着旁边祝一言平稳的呼吸，轻声说：“笨蛋。”

        夜色浓重如墨。

        一个女人看着邮箱里发送过来的一堆资料，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意。

        呢喃道：“你会是我的。”

        屏幕上是一个男人的照片。

        俊美精致的面容，在篮球场上笑得肆意又灿烂，像是向日葵花田里最夺目的那一棵。

        女人的手指轻抚着男人的照片，眼底是深深的迷恋和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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