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异兽奇用录》？”碧璧挑眉，小心地取下一捆不显眼的黑灰色竹简。
　　看着上面扒皮、抽筋、剜心等字眼，她的眉心越皱越紧，手一哆嗦，卷好的竹简“噼里啪啦”掉在了地上。
　　碧璧轻叹口气，刚准备弯腰捡起来，突然扫到了一枚竹片上的四个字：寿命共享。她呼吸一滞，忙狠狠揉了揉眼睛，然后将竹简捧在指尖：
　　有兽焉，其状如狐而有翼，其音如鸿雁，其名曰獙獙，见则天下大旱。虽为灾兽，然其心尖血纯粹至净，每日酌饮少许，可祛邪静心、明目益寿。据珊咍经（失传已久）记载，用此心尖血浇灌结发新人红线，可使双方寿命共享，同渡风月，然未听闻有尝试者，许为谬传。
　　她眼圈一红，欣喜若狂地往后翻，足足细看了两遍，才发现角落夹着的一行小字：
　　寿命虽可共享，却与同生共死迥异，十年或可换十年，或可换一年，或可换一周。（甲子年三月补）
　　“或可换十年，或可换一周......”碧璧一边暗暗思忖，一边认真地将竹简卷好，踮脚放回原处。
　　与此同时，书百城掂着一支大毛笔，笑眯眯地走进来：“丫头，看得怎么样了？”
　　碧璧活动了下手指，语气颇显轻快：“差不多啦。我可能要先走一步，劳烦您一会儿跟让尘说一声。”她挥挥手，疾步往外走去，走了两步，突然转身粲笑：“对了，谢谢先生的茶，很好喝。”
　　书百城大笑着拱手送别，直到对方走远了，才疑惑地拍拍脑袋：茶？什么茶？我有跟她一起喝过茶吗？小丫头人不错，就是记性不太好呀。
　　打发走汇报的下属后，陆吾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莫名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不对劲，很不对劲。他抬眼扫向四周，又上下检查起自己身上，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他自嘲地耸了下肩，心情愉悦地向外走去。阿稳还在阅简阁......等等，阿稳!他脚步一顿，瞬间发现了感觉异样的原因所在——雷击不知在何时消失了。自阿稳见了珞瑜以后，自己基本每日都会遭受雷刑，如今消失得如此突然，很难不让人多想。陆吾皱眉，心底的异样越放越大，几乎在瞬间行至阅简阁。
　　书百城惊愕地看着从天而降的天帝，忙作揖行礼：“书百城见过陛下，陛下万福......”
　　“她人呢？”陆吾手指轻挑，示意他免去繁文缛节。
　　“那位姑娘已经离开近一个时辰了，许是有急事儿，托下官跟您说一声。”
　　“她走时表情如何？看着可欢喜？”
　　“这......”书百城歪头想了想，“倒算不上欢喜，但比来时好了不少。”
　　“嗯。”陆吾不再询问，提步向里走去。
　　书百城亦步亦趋地跟在旁边，一时摸不准该说些什么，只好小心翼翼地扮好跟班的角色。
　　十分钟后，陆吾停在了一卷竹简面前，神情晦暗。
　　书百城见状，忙上前取下古书，刚准备好好表现一下，就见陆吾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他纳闷地抱着竹简，张了张口，最后挫败地垂下脑袋：什么意思哦，来去匆匆，拿我老头子寻开心嘛。
　　别墅门前，月老生气地冲空气挥了一拳：“你看，我就说天下没有送上门的好事儿。莫名其妙地出现，现在又悄无声息地离开，早知如此，我当初就应该......哎呦，阿稳回来了呀，怎么脸色那么难看啊，身体不舒服吗？”
　　司命仙君紧咬下唇，到底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轻咳几声，尴尬地冲两人点头：“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就好。”
　　碧璧抓抓头发，声音还带着几分嘶哑：“我脸色看起来很差吗？”说着，她弯腰就着小喷泉洗了把脸，“现在呢，会不会看着精神一点？”
　　妹妹，你现在看起来更可怜了哎。月老扫过她湿乱的碎发和红肿的眼睛，扭捏着将一个白瓷瓶塞进她手里：“吃粒这个，再换身衣服吧----珞瑜看到你这幅模样，会担心的。”
　　碧璧吞了口口水，忙微笑道谢：“多谢小月哥哥。”
　　小月哥哥是什么鬼？我们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我可还生着气呢，以为叫声哥哥就能让我消气？
　　月老故作不在乎地抬头看天，语气略显不耐：“不去好好收拾一下自己，还站在这儿作甚？”
　　“哦，小月哥哥再见！”碧璧礼貌地挥挥手，然后抬步往里面走去。
　　月老矫揉造作地撇了撇嘴，然而下一秒，一双桃花眼笑得都要眯起来了。
　　司命仙君双手抱臂，慢慢踱到月老身侧：“原来你喜欢这个调调啊，”他一字一顿，语气暧昧，“小、月、哥、哥。”
　　月老面上的表情一僵，三秒后，快速切换到怼人模式：“你可别不要脸了，比我大那么多岁，好意思叫我哥哥？我柴月把话放这儿哈，再听见你叫我哥哥，小心我--”他威胁地扬扬自己的拳头。
　　“你......”
　　“你什么你，人家小姑娘楚楚可怜，乖巧听话，你能跟人家比吗？不能！”
　　司命仙君委屈巴巴地绞着手指：“可是你不是收了我的保护费，说要罩着我嘛。”
　　对哦，我好像是说过这种话。
　　月老一噎，犹豫两秒后，讪讪地扯起对方的袖口：“岁序记性真好，那么小的事儿还记着呢。放心啦，我怎么会打你呢，我们可是好兄弟呀！”
　　呵呵，果然还是钱比我重要。司命仙君见怪不怪地捏捏他的脸，反复在月老的雷点蹦跶：“怎么办，更喜欢月儿了呢。哎呀，月儿这么喜欢钱，看来我以后要努力赚钱了啊，不然岂不是攒不够彩礼？”
　　“司岁序，再贱，小心我涨价。”也许是担心对方多想，他干巴巴地补充道：“我说的是涨保护费的价哈，不是那啥。”要死了，明明是堂堂正正的解释，我心虚个什么劲儿？！
　　司命仙君挑眉：“我知道啊。”
　　知道你还笑得那么猥琐？月老脸颊涨得通红，最后气哼哼地白了司命仙君一眼，略显狼狈地离开。啊啊啊，丢死人了，老色鬼司岁序指不定怎么笑话我呢。
　　身后，司命仙君无奈摇头，眼里的宠溺都要溢出来了：话说回来，月儿对我的态度缓和了不少，是要开始准备彩礼了呢，对，决不能马虎!他充满斗志地捏捏储物玉佩，仿佛已经看到了月老笑得合不拢嘴的模样。
　　另一边，碧璧看着镜子里笑得甜美的少女，满意地点了点头，大跨步往珞瑜房间走去。触到冰凉的门把手时，她犹豫了一瞬，心里突然忐忑起来：刚跟阿瑜重逢，就默不作声地消失了那么多天，他会怎么想呢？会不会很生气？会不会觉得我在戏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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