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是不是要到冬天了？”“下雪还不容易！”......
　　碧璧无意识地辗转在一个个碎梦里，看着梦中的女子欢笑、落泪，感觉心好像飘在虚空里，孤独无依。
　　这个女人是我吗？那对面的男子是谁？她皱眉揉揉眼睛，努力想要看清眼前的一切，谁知脚下突然一空，自己从一片模糊中掉了出来。
　　碧璧朦胧地睁开眼睛，习惯性地抹了把脸，入手却是一片湿润冰凉。她愣愣地看着掌心的泪水，抱膝回想梦中的场景，然而想了很久很久，都一无所得。
　　看着窗外升起的太阳，碧璧怅然若失地叹口气，起身向卫生间走去。
　　“阿稳，阿稳？”
　　“啊，嗯？怎么了？”碧璧猛然回神，满眼疑惑地望向初让尘。
　　“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欢吃青椒嘛，”初让尘看了看她筷子上夹的菜，揶揄道，“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怎么突然不挑食了呀。”
　　碧璧看向手中咬了一口的青椒，顿了两秒，吃吃笑了起来：“我刚刚在想事情，都没有注意到------好啦，我吃饱了，先走一步咯。”
　　初让尘颇为意外地停下动作，想了想，眼底深处溢出些许欢喜：“去吧。”在碧璧走到拐角处时，他又连忙出声补充道：“阿稳，我不在乎生日形式的。我，我，----只要是你准备的，我都喜欢。”
　　话音刚落，初让尘便双手掩面，怯于去看对方的反应，显然对如此直白的话语感到害羞。
　　吃饱的鹦鹉适时飞进来，复读机般重复着听到的词语：“阿稳，喜欢，阿稳，喜欢，喜欢，阿稳......”
　　初让尘的心跳得飞快，一边悄悄瞟向碧璧，一边默默给鹦鹉点了个赞。
　　就算不回头，碧璧都能想象得到，此刻初让尘的面颊一定羞得通红。
　　她乐不可支地摆了摆手，没有回头：“知道啦！”
　　初让尘愣愣地看着碧璧的背影。就“知道了”？没有别的想说的？他气馁地拔下鹦鹉几根毛：都怪你，说话都说不完整，你就不能再多添两个字？“我喜欢你”是烫嘴巴吗？
　　倒霉的鹦鹉激动地扇着翅膀，在逃离魔爪后，嘴巴喋喋不休地吐出两个字：“笨蛋，笨蛋，笨蛋。”
　　一人一鸟在客厅里闹得不可开交。
　　听着楼下的动静，碧璧捂嘴偷笑，只当是鹦鹉曲解了初让尘的话意，引得对方恼羞成怒，丝毫没有产生任何暧昧的想法。
　　关好房门后，她深吸口气，试探着抬起双指，然后依照梦里的样子，一板一眼地念出了那句说不上陌生的咒语。
　　一分钟后，看着周围一切如常，碧璧自嘲地敲敲脑袋，努力忽略心底的失落。我这是怎么了？明明只是一个梦啊，自己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她轻叹口气，开始静下心整理买好的东西。
　　一、二、三......十九？碧璧挑眉，将面前摆好的水晶球又数了一遍----确实是十九个，少买了一个。
　　她懊恼地啃着指甲，眼前再次浮现出了梦中的那片雪白。要不，再试一遍？对，刚好少买了一个水晶球，万一梦里的东西成真了，这不就是一个很棒的礼物吗？再者，我才试了一次就放弃，是不是太没耐心了呀。
　　各种牵强的理由想了个遍后，碧璧挺直腰背，以一个标准的立正站好，想了想，又颇为严肃地取下身上戴着的饰品，以表郑重。
　　随着最后一个字符落地，碧璧紧张地闭上了双眼，下一秒，一团雪花突然迎面砸来，又软又凉。她目瞪口呆地接住掉落的碎雪，一时不知该惊还是该喜。
　　所以，那些真的是我经历的过去？可是，为什么突然就梦到了？触发机制是什么？我还能回去吗？还有，碧璧垂眸看向融化的白雪----难道施法的时候不能佩戴首饰吗？这个要求真是奇怪。
　　一个个问题蜂拥而至，她深吸口气，喃喃自语：不急不急，初稳，慢慢来。这样想着，她拿起梳妆镜前的珠宝，一一试了一遍，然后又掂起那条琥珀项链，认真地缠在腕间。
　　几次对比下来，果然在琥珀项链上发现了端倪。她抿唇轻笑，重新打量起那枚晶莹的琥珀，语调有些惆怅：“你知道我是谁吗？”
　　回应她的，除了自己的心跳声，便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
　　6月7日，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噼里啪啦”的雨滴狠狠落下，砸得院里的花都无精打采的。
　　碧璧愁闷地趴在窗前，不时抬眼看一下时间，然后自以为凶狠地对着雨天翻出一个白眼，偶尔穿插两个大大的哈欠。
　　初让尘藏在书后面，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蛋糕吃过了，礼物也收到了，我对这个生日已经很满意啦。”
　　“还没完，”碧璧摇摇手指，气呼呼地抱怨，“天气预报一点儿也不准，我最大的惊喜还没送出去呢。”
　　初让尘满怀遗憾地配合：“那可真是不妙呀。不过，天气预报说，一个小时以后好像会转晴来着。”
　　“真的？”碧璧连忙打开手机，两眼放光地进行确认，“科技的力量不容小觑啊。”
　　十点左右，淅淅沥沥的小雨终于彻底拉上了帷幕。
　　碧璧仰天大笑，激动地在室内外穿梭，一会儿抱着几大袋东西出去，一会儿将花园里的所有彩灯打开，一会儿又艰难地拖着一件大裙摆礼裙跑过来......
　　初让尘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一双眸子专注地追逐着碧璧的脚步，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下去过。
　　看着碧璧额头渗出的细汗，他拿出折叠好的手帕递过去，刚准备开口，突然感觉眼前一黑，接着，宽大的手掌便被一只绵软的小手拉了起来。
　　碧璧仔细迈步，不时回头叮嘱：“牵好我的手呀，这儿有五级台阶，对，好喽，让尘真棒！现在左转，左，哎，好了。”
　　在走过一段漫长的距离后，初让尘紧张地吞了口口水，小心地站在那里。
　　“当当当，现在可以睁开眼睛啦！”
　　“好。”初让尘抬手摘下眼罩，睁开眼睛的第一秒，便是看向身侧的女孩。
　　“怎么样，漂亮吗？”碧璧笑得眉眼弯弯，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前的玫瑰花海中，那踌躇满志的姿态生动诠释了四个字：不愧是我。
　　“嗯，很美。”初让尘意有所指地吐出两个字。
　　“那必须的嘛，我摆了好久呢。对了，还有音乐，”她打开播放器，然后后退一步，整了整自己身上的礼服，仪式感十足地伸出一只手：“初先生，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初让尘莞尔一笑，将自己的手交给对方：“荣幸至极。”
　　清风，音乐，鲜花，星光。一切看起来都美好得不真实。
　　“让尘。”
　　“嗯？”
　　“其实玫瑰花下还有东西哦，”碧璧轻声提醒，“是十九个水晶球。”
　　“十九个？”
　　“对的，还有一个，在这里。”说着，碧璧抬手打了个响指，不过顷刻，无数梨花瓣般的雪便悠悠飘了下来。
　　初让尘惊愕地接住一片雪花，确定是真雪后，他鼻子一酸，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你，你，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碧璧脸上的笑一滞，连忙不知所措地挥散了落雪：“你不喜欢吗？”
　　“我不知道。”初让尘的眼睛极其深邃，一双手紧紧地握着，“如果这些雪代表着分别，那么，我不喜欢。”
　　原来是怕我突然离开呀。
　　碧璧恍然大悟，转了转眼睛，掩面痛哭起来：“嘤嘤嘤，都是我不好，花了那么久的时间，用了那么多的心思，却把一切都搞砸了，我真是太没用了，像我这样的人，可真是一无是处！”
　　初让尘一慌，当下也顾不得悲伤，急忙温声细语地安慰起来：“没有，我跟你闹着玩儿呢，我很喜欢你准备的。”
　　“真的？”
　　“千真万确，喜欢的不得了。”初让尘急得都要出汗了，恨不得指天发誓。
　　“那好吧，”碧.变脸专家.璧挪开十指，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那我就不哭啦。”
　　......真是拿你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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