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圆舞曲

要么去做，要么去面对广阔的不安———莱夫雷罗《发光的小说》

        管悦和方橙在各自的家里，看着电视里正播着同一则新闻，新闻画面里，绿岛一中的教学楼笼罩在火海里。两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可置信，直到回到学校，她们才真切的感受到曾经熟悉的清源楼，已然化作一片废墟。清源楼像被警戒线完全的隔离在了另一个世界，那触目惊心的现场，让没有经历过这场火势的同学也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场火灾的起因令人唏嘘，一位烟瘾少年只为了贪图那几口香烟的快意，竟躲在了教职专用的厕所里偷偷吸烟，那没有完全熄灭的烟头，不经意地落入了垃圾桶内，和错乱堆叠的纸巾相融，瞬间燃起了不灭的火种，而急着奔回教室的少年，并不知道他的无心之失，让这不灭的火苗，激起了一场声势浩荡的逃亡之旅，成为了无数人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救援的消防队很快地控制住了火势，除了为了逃命受得那些伤痛，那在求生中无数扭曲的行径，都好似一把把匕首插进了同学们的心头，给他们的心灵造成了致命的创伤。这场火不仅是对生命的考验也是对人性的考验。

        吕桥玮的死亡经过警方的严密调查，最终确认吕桥玮在逃命过程中，他试图从走廊外的防护栏爬到外墙，顺着墙壁间的水管道爬下清源楼，岂料攀爬的途中有截水管破损不稳，吕桥玮在行进过程中一不留神失足，瞬间从高空惨烈地坠落！

        同学们在得知了吕桥玮地不幸遭遇后，心头都压抑地发闷，昔日一起学习嬉闹的好同学一夜之间阴阳相隔，吕桥玮的名字成为了一种悲伤的禁忌，没有人会忘记却没有人敢再次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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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隽筱在医院住了快两个星期，便被父母接回了家，她看起来又清瘦了一些。在得知坠落的同学是吕桥玮之后，隽筱的心良久无法平静。她觉得自己的眼睛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纱，她有点看不清方向，心上像是被雨雾笼罩阴沉灰暗。生命脆弱似蝼蚁，你我皆蝼蚁。隽筱陷入了一种无尽的忧伤里。

        妈妈筱华和爸爸隽友担心女儿，几乎停下了手里所有的工作轮流的陪伴着她。隽筱看着每日殚精竭虑的父母，她告诉自己，意志消沉的那个她必须离开，隽筱要花一天的时间和那些痛苦和不安告别。而这天过去之后，隽筱告诉自己继续往前走，不要再回头。

        火灾之后，学校为了疏导同学们内心的负面情绪，安排了多次的心理健康辅导。学校还在“绿道”上公布了一个心理诊疗室，不想公开交流的同学，可以在手机上免费咨询，也可以单独约谈。

        这段时间隽筱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她已经好几天都没有碰过手机了，而今天她终于拿出手机，准备了解下学校的心理诊疗，一打开手机便跳出管悦和方橙的一大堆短信，还有老师和其他同学的关心，隽筱有些无地自容，她觉得自己真是太矫情了，也太丧了，她要振作起来。

        她开始一一回复消息，直到看到容昱前一刻发的那条信息：【能出来吗，我带你去个地方。】

        看到信息的时候，隽筱笑了。像是一种默契，她想走出来的时候，容昱也正邀请着她走出来。

        而一想到容昱她灰暗的心里一下就阳光普照。

        她是想念容昱的……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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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叔把隽筱送到了一角书店门前。

        隽筱今天穿了一件短款鹅黄色的小香风外套，高腰直筒牛仔裤扣在白色修身的高领毛衣上，她脚上踩着一双低帮马丁鞋，她身材窈窕玲珑，两条腿修长笔直，这一系的打扮让她高冷里透着妩媚。

        她一脸冷酷地站着，从包里拿出耳机放到耳朵上，重金属的摇滚乐将人声嘈杂淹没。

        容昱正站在一角书店的对面，饶有兴致地看着隽筱，他感觉自己在另一个时空见到另一面的隽筱，冷艳高傲生人勿近。

        隽筱用指尖摩挲着自己的耳垂，这不经意间地小动作一下就暴露了她实则软萌的个性。

        她白皙的小脸在容昱看来，即使冷艳也是可可爱爱的冷艳，容昱又忍不住想要抱抱亲亲她，很想很想……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可以如愿以偿，但他现在已经不再那么着急。

        隽筱冷不丁地发现站在对面的容昱，他单手插着裤兜悠闲地站着，他微微歪着头，正笑眼弯弯调皮地看着隽筱。

        隽筱有样学样，她也微微歪着头，脸上笑意满满，两人就这样隔街相望。

        隽筱很想容昱，容昱也很想隽筱，他们彼此想念。他们不躲不藏，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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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时两人已经肩并肩走到了一起。自从上次在医院的短暂拥抱之后，他们有半个月没有见面了。

        这会儿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但那心照不宣的默契，让他们即便什么都不说，就这样陪伴着彼此慢慢走着就很舒心。

        沉默的走了一段，隽筱环顾陌生的四周，先一步打破沉默问道，“我们去哪？…”

        容昱笑着转身和隽筱面对面，他一边说一边玩闹似地倒退走着，嘴角微勾，一脸使坏地笑意，说道：“我家……”

        隽筱听完一下愣了，她没有去过异\性的家，现在多少有点不知所措，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惊慌。

        容昱看着有点慌地隽筱，故意地逗她道，“怕我吃了你？”挑衅地说道：“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隽筱看容昱一脸的挑衅嚣张，她不服气地回道：“谁吃了谁还不一定！…”她的步伐加快较劲地超过容昱。

        容昱玩闹着倒退着赶上，他歪着脑袋瓜子看着隽筱，一脸的“奸计”得逞，肆无忌惮地笑着…

        没有牵手没有触碰，他们一前一后，你进我退，像是在林间轻快的舞蹈，嬉笑打闹着跳着青春的圆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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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昱的家是座独栋的别墅，设计的简约雅致，别院里的花簇星星点点，在冬日暖阳里摇曳生姿。隽筱走到院子忍不住驻足欣赏起来，一只大金毛这时突然跑了出来，它飞快地扑到容昱身上，又抱又舔，容昱笑地欢脱，温柔的手掌抚顺着它的毛发，命令道：“佐罗，坐下！”

        佐罗立刻顺从地坐下，容昱拿过他的食皿，倒了一些狗粮，它便乖乖地吃了起来。隽筱看着佐罗吃得好香好可爱，她慢慢蹲下身子想要摸摸它，佐罗却突然举起了右手，隽筱惊喜地和它握手，满脸的喜笑颜开。

        “它真聪明，好帅气…”隽筱开心地说道。

        容昱心里想着佐罗你也算狗生无憾。他嚣张地说：“有什么样的主人就会养出什么的狗……”容昱突然蹲下，对着佐罗的耳朵说起了悄悄话。

        隽筱一脸懵批地看着容昱和佐罗讲悄悄话，好奇问道：“你和他说什么了？”

        容昱起身使坏地笑着说道：“不告诉你…”

        隽筱问了半天都没问出个所以然，容昱总是一副计谋得逞的模样，隽筱懒得纠结果断放弃挣扎。

        容昱看了眼佐罗，一人一狗，心意相通。

        他刚刚悄悄地告诉佐罗：“记住她的气味，她是我老婆隽筱……”

        天知地知容昱知佐罗知，隽筱不知…

        两人踩着螺旋式的复古楼梯一路向上到了顶楼，顶楼是间设计简约地阁楼，阳光透过天窗散落在望远镜上，室内的光线柔和，有种午后的恬淡静谧感。

        阁楼内最引人注目的是一面巨大的书墙，隽筱站在这面书墙前抬头仰望着，她感觉自己瞬间变成沧海一粟。阁楼内还养着几株大盆绿植，它们装饰在北欧风格的沙发附近，让阁楼的空间更加舒适温馨。艺术感的茶几上放着两副棋盘，左边一副围棋，右边一副国际象棋。

        隽筱乖巧地坐在了沙发上，容昱从一侧的复古绿小冰箱里拿出饮料。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将手里的饮料放回了冰箱，转身走进了吧台，问道：“喝咖啡，还是奶茶？…”

        “奶茶。”隽筱最近有点失眠，她不想再喝咖啡提神醒脑。

        容昱泡了一杯奶茶递给隽筱，温声说道：“喝吧，暖和点……”

        他走到书墙一侧按下开关，巨大书墙瞬间一分为二，书墙后面别有洞天，藏着一个更广阔的空间，这个空间该是容昱的秘密基地，更准确地说是游戏乐园，一应俱全的电子竞技设备，电脑屏幕这会儿还停留在游戏界面上……

        隽筱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的书墙大开，惊叹道，“好像水帘洞啊……”

        容昱眉目微挑，笑着领着她进去，玩笑道：“我就是那齐天大圣……”

        两人就这样悠闲地消磨时光，或玩游戏或看书或下棋…

        不知过了多久，容昱躺在沙发上玩手游，隽筱则背靠着沙发就着地毯坐着，她把玩着手里的魔方，两人各做各地闲聊着。

        “不开心吗？”容昱终于开口问起。

        隽筱听着容昱的话，摩挲着魔方的手略微停顿，坦白地回道：“嗯…”

        容昱放下手里的手机，直白地说道，“我们去送吕桥玮吧。”

        隽筱眸子微颤，她眼眶微红，坚定地点了点头，“好！”

        容昱知道这是他想做的，也是隽筱想做的。也是他们可以为吕桥玮做的最后一件事，为他默哀，送他远行，希望他在另一个世界一切安好。

        只是隽筱没有告诉任何人，除了吕桥玮的死，容昱冲回熊熊火场的那幕，对她来说才是灭顶又绝望地痛苦，隽筱知道容昱那刻的决定是对的，但是那刻隽筱突然想要自私，她只想抓住容昱的手…

        她可以去容昱不可以…而容昱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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