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五十四章 “本将军怎么不好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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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定时分, 纪府主院灭掉多时的烛火次第而亮。
酸辣味萦绕,驱散了房中的暗暧气息。
纪允殊在烛伊的监督下,皱眉喝完新煮的醒酒汤。
酡颜尚存醉意, 但已端回平素的冷傲板正。
——仿佛之前搂着她各种软糯黏缠的撒娇,全是假象。
烛伊红着脸,笨拙地替他卸下半湿的寝衣,又帮他换了件干净中衣, 继而套上玄色长袍。
许是紧张且时不时偷瞄的缘故,一会儿穿反了, 一会儿系错带子, 手忙脚乱。
纪允殊由着她摆弄半天, 扶额道:“你大晚上不睡觉,把本将军叫起来喝醒酒汤,还非要我穿外袍?”
“好些了吗?”烛伊边系腰带边催促, “快!带人去搜捕曹不破!”
“为你姑的事?”
“不……”烛伊话到嘴边,却迟疑了。
——她怕如实告知,自己假意入局并偷换药酒,他会像上回那般,因她以身涉险而大发雷霆。
被他骂几句倒也罢了,真耽误了, 一则慕莘易出事,二则曹不破潜逃,拿不住罪证,便等于容他们逍遥法外了。
她大可装作不知全貌,把纪允殊哄过去再说。
于是,她嘟起小嘴,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状。
“慕姐姐说起她自酿的茶酒, 我便与她在檎丹苑的花园里边喝边聊。没想到,她……她酒量不行啊!没喝几杯就倒了!我怕她着凉,就想回屋拿个毯子,再找丫头把她带回隔壁歇息……
“可当我从屋里出来时,意外发现,有黑衣人跳进了我的院子!我生怕呼救会惨遭灭口,只好偷偷躲起来……谁知,那人竟把慕姐姐给掳走了!”
她虽信口胡编,但话音顿挫,表情惊慌,倒像是真的一样。
纪允殊狐惑:“你说要去……搜捕曹不破?你确定黑衣人是他?他为何要掳走慕姑娘?”
“呃……曹不破嘛!他化成灰我也认得啊!至于掳走姐姐的原因……”
她顿了顿,正色道:“也许慕姐姐刚好和我穿同色的衣裳,曹不破他急急忙忙没看清,就把人给抓了去!”
纪允殊:?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哂笑:“这都能弄混?”
姓曹的不仅眼瞎,心也跟着瞎了吧?
突如其来的寒冷,使慕莘从漫长且沉稳的一觉恢复了些微意识。
头昏脑胀,四肢乏力。
但残存的意念提醒她——今夜不该入眠,任务极其重要。
她至少要撑到纪允殊身旁。
于哆嗦中蓦然睁眼,映入眼帘是横梁、布幔与床架子,教她赫然心惊。
她竟不在檎丹苑的小花园内?
转目窥见一黑沉粗犷的男子,手里拿着一团雪,正用古怪眼神打量她。
“曹大人……?”
慕莘想揉眼,惊觉手被捆绑在床头,登时震怒:“你!你把我绑来做什么!不是让你去后院接烛伊么?”
曹不破总算把她和此前两次会面的蒙面女郎给对应上。
“是你啊!你、你写‘红’字,自个儿穿红衣裳,还半裹着脸醉卧在地!那鬼地方连根蜡烛都没有!我只道你是那妖女,才千辛万苦把你给扛回来……你怎就整了这一出……?白忙活了!唉!”
慕莘咬唇迫使自己冷静回想,又觉纷纷乱乱,茫无头绪。
“你先松绑……趁没人知晓,赶紧把我送回去!”
曹不破忍气吞声,替她解开绳索,对上那双惊疑端量的眼眸,突然有些慌张。
“你别这样盯着我……我、我什么都没做!”
慕莘勉强坐起,摁压额上要穴,喃喃自语:”我分明……看见烛伊趴在石桌上睡着了啊!”
“石桌边没人,那小院一眼望尽,就只有你一人倒树底下!”
慕莘脸色大变:“你何时进院?现在又是什么时辰?”
“大约在亥初时分看到你扔的纸团,我立马抢过去捡了,等了一盏茶工夫后进的远……现今已过丑正。”
“什么!我竟睡了两个半时辰!”
慕莘冷汗涔涔,双手来回交捏,意欲下地,又觉昏昏沉沉。
“难不成……反过来,是我着了她的道儿?大事不妙!纪府怕已回不去了!得马上跑路!”
曹不破云里雾里:“你意思是……烛伊装醉,又把你灌醉?顺序不大对呀……”
“没时间解释了!”慕莘力撑下床,摇摇欲坠,“曹大人,不知你是否方便,借我点盘缠?”
曹不破由惊转怒:“这都什么破事!你半夜闯入我顺州住的客栈,把我哄到平州,再哄我去纪府劫人!我丢了人质不说,依照你安排,冒险潜入纪允殊的地盘,跟那看不清长相的年轻人干了一架,还被他刀给划了,弄了两腿泥巴,累死累活把你背至此,到头来……你还问我要钱?”
他气愤填膺,又怒目瞪视她良久,咬牙切齿:“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
“曹大人先别动怒,你我目下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同一根绳?老子连你姓甚名谁都不晓得!你到底是谁!给爷说清楚了!”
曹不破唯恐她施展轻功跳窗逃跑,一把抠住她的手腕。
慕莘武艺远不及他,外加酒后无力,只得老实开口。
“我姓慕,单名一个莘字,‘莘莘学子’的莘,乃‘八奇’茶客周正器老爷子的外侄女。”
曹不破在蓟城当差,自然识得周老爷子。
他略一思索,恍然大悟:“你是那个……‘茶酒联姻’的新娘子?”
“不错。”
“周家主心骨都死了,盛风长也被抓了,你怎会到处跑?听你说话带京城口音,该不会是……奉命监视周家和盛家的吧?”
慕莘秀眉轻蹙:“你没必要知道那么多!少问两句,对你有好处。”
曹不破冷笑:“连我都能有此推断,纪允殊那小子岂会看不透?”
“我小心得很,从不露破绽。”
“往日没有,那这一次呢?”
慕莘容色一凛,细听长街马蹄声由远及近,仿佛每一声皆践踏在心。
“糟了!他们来了!”她拽住曹不破,“我走不动,你得即刻把我送出去!”
曹不破打了个哈欠,抱怨道:“你不能说风就是雨啊!我腿经脉未通,还驮着你跑了一晚上……”
“闭嘴!”
慕莘嫌他磨叽,趔趔趄趄行至窗前,试图推窗往下跳。
奈何手脚发软,不但连窗户都抬不动,还滑了一跤。
曹不破不情不愿上前扶住她,正打算抱她到外头躲一躲,未料刚把人拦腰抱起,房门“嘭”声被人踹开!
两名护卫持刀闯入,护着进门那名挺拔俊朗的黑袍青年。
长眸深邃,目光如刀,带着无形威压直射而来。
正是纪允殊。
他朝二人淡淡一瞥:“曹大人没在蓟城当值,竟大半夜私闯我平州纪府,将我表舅家的表小姐掳了去,意欲何为?”
“这、这个嘛……”
曹不破低头看了怀中的慕莘一眼。
!!!
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啊!
正当他一时语塞,门外响起一清脆悦耳的嗓音。
“姓曹的!速速交出慕姐姐!坦白交待恶行!”
却是烛伊。
慕莘浑身一颤:这丫头果然是装醉!可事到如今,怎又假惺惺演戏?
电光火石间,她立即揣测——烛伊几经辛苦才讨得纪将军欢心,生怕失宠,故而不想暴露“以假醉设局陷害慕姐姐”的险恶用心!才装模作样打着维护她的旗号!
昔日在蓟城和桓城,慕莘暗中观察过纪允殊和烛伊,直觉两人所谓的恩爱,全是演戏。万万没料到,她没在的那段时日,竟演变成真的!
这异族丫头,好大的本事!
但……如若烛伊没胆量揭破真相,她自有回旋余地!
在慕莘思忖之际,烛伊挤开被控制住的麻子脸、瘦子和黑胖子三人,提裙入内,又被纪允殊探臂搂在身侧。
素来冷面的纪将军温声细语:“急什么呢?”
烛伊挣不开,以手指戳他:“早点把人抓了,我好回去睡觉!”
慕莘没闲工夫看二人打情骂俏,当机立断,以两臂虚虚搂住曹不破的脖子。
曹不破整个人懵在原地。
慕莘垂眸,一脸羞涩:“将军大人,裴家妹子,我没事……我爱慕曹大人已久,想跟他说说话罢了。”
曹不破:???
纪允殊:???
烛伊:???
慕莘娇娇靠向曹不破的肩:“他并未私闯纪府,是我……趁裴家妹子喝多了,特意去后门,与他幽会……”
烛伊不怒反笑:“慕姐姐,你认为……我和将军大人,有曹不破那么好骗?”
曹不破:?啥意思?
烛伊从纪允殊臂弯中挣出,丽容蒙着清浅的不屑:“慕姐姐引我喝酒,试图把我灌醉,是想让这位曹大人将我带走吧?我觉察你劝酒分外殷勤,疑心你另有所图,暗地里将你倒给我的酒,和你那杯调换了!我可是亲眼目睹……”
“妹子!我怎会害你呢?”慕莘慌忙打断她所言,“我……我承认,我鬼迷心窍,想着让你醉眠一场,好私下和他相会……但我真没有伤过你呀!我要是有歹心,你岂能安然无恙站在此地?”
“明明是本……本姑娘聪慧敏锐!及时防备!”烛伊杏眸瞋视她,“再说了,你俩讲几句悄悄话,犯得着从城东跑到城西,还躲到客栈里?”
慕莘捂脸而泣:“我本来也没想跑太远……是他!趁我喝多了,头晕目眩的,把我拐到这里!也不晓得要对我做什么!”
曹不破:???
慕莘继续哭诉:“我纵是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好歹也是个良家女子,竟被他这薄情寡义的负心汉肆意轻贱!”
“我我我哪有啊!”
曹不破申辩之言刚出口,遭慕莘一瞪,瞬时会意。
——谎称与她偷情,总比招认“合谋潜入纪府”、“绑架纪将军爱姬”的罪名要轻得多!
且他俩若异口同声,彼此维护,反而像是串通好的。
如小情侣相互怨怼,没准儿真能蒙混过去。
想通了这点,曹不破决心硬着头皮,配合慕莘演下去。
他幽然叹喟:“我得罪过纪将军和裴姑娘,不敢在府外逗留,又见你醉得厉害,才冒险将你带回。我要是有歹心,你、你岂能安然无恙站在此地?”
他现学现卖,盗用了慕莘方才对烛伊说的话,倒也贴切。
纪允殊饶有趣味看了一阵热闹,不咸不淡发问:“你俩以前认识?”
慕莘绞尽脑汁:“毕竟我俩同在蓟城生活,年节庆典、文艺集会上都曾碰到过。实不相瞒,与盛庄主定亲后,我郁郁寡欢,眼见婚期将至,料知余生无法与曹大人厮守,才投湖自尽的……”
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曹不破也灵感爆发,斩钉截铁:“她和盛庄主成亲那夜,我还夜闯玉泉山庄,试图抢亲来着!”
烛伊:“噗。”
诚然,这两人的演技辣眼,言辞中漏洞百出,她一个字也不信。
“请问曹大人和慕姐姐,有何证据证明你俩私下有情呢?”
慕莘沉吟未答,令曹不破紧揪着一颗心,生怕她下一刻会说出“腹中已怀有他的孩儿”之类的鬼话。
所幸,慕莘只是掩面呜咽:“妹子还嫌我不够丢人吗?非得刨根究底,呜呜……一点女儿家的心事闹得人尽皆知,名声尽毁,还惨遭猜忌和厌弃,不如……死了算了!”
她随意挣扎两下,便以粉拳击打曹不破肩胸,一副凄然欲绝的模样。
曹不破搜肠刮肚,也没能憋出半句像样的哄劝,支支吾吾说了句“别哭”,敷衍得很。
眼看烛伊屡屡强忍呵欠,纪允殊懒得再看慕莘“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拙劣戏码,索性将计就计,顺水推舟。
“纪某既是曹大人的上司,亦算是慕姑娘的远房亲戚,且替二位说个媒。你俩既然两情相悦,又闹得这般轰轰烈烈,唯有成亲方能收场!纪某会把慕姑娘安置在荀府,还请曹大人尽早上门提亲,纪荀两家定恭候大驾。”
曹不破目瞪口呆。
忽然想用一种随处可见的植物来骂人。
丑时刚过,一辆马车载着慕莘驶向城东。
纪允殊命随从安抚受惊的住客,才挽着烛伊下楼。
他本想为她系好披风的带子,忽见新制的美人祭色披风竟断了系带。
模糊片段飞掠过脑海,引发心里咯噔一响。
他用玄色大氅裹住她,抱她翻身上马背,默然片晌,忍不住问:“衣服坏了?”
烛伊脸颊一热,闷声道:“闹了一晚上,将军大人只关注这点琐碎小事?”
纪允殊催马而行,敛定心神,改口问:“你还瞒了哪些?‘调换酒杯’又是何意?”
“就……换了杯酒呗!你老说慕姐姐有问题,她给我倒的酒,我怎敢随便入口?”
纪允殊眸底暗藏汹涌:“哼!还想瞒我?那两人虽相识,但绝非情侣!幽会私会密会全是幌子!今夜以你之名送来的醒酒汤无毒,但会让人睡得极深沉。想来,有人想让我毫无防备,一觉睡到大天亮。
“慕姑娘适才上马车时,险些站不稳,对应你说的‘换酒杯’,可见她本来想把你弄倒,好让曹不破劫走你。而她穿着跟你同色同料子的外披,面部残留脂粉,说不准……有意冒充你进入我屋里,至于偷东西抑或偷人,便不得而知了!”
“哎哟!哎呦喂!”烛伊夸张惊呼,“全靠我机智聪慧、灵巧敏捷,关键时刻换掉了酒!不然将军大人的清白之身,可要毁在她手上啦!”
“呸!”纪允殊脸热心烦,低声愠道,“干嘛嚷那么大声?天下人皆知,本将军的清白是毁于你手的!”
“哪有……”烛伊心虚,“我就挠过两三回!”
纪允殊闷哼:“少转移话题!今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老老实实招来!”
烛伊蓦地握住他持缰绳的手:“如实相告,你会把我扔下马么?”
他手臂圈紧她的腰,俯首附在她耳边,语意威胁又撩人。
“你不如实相告,本将军会立刻把你扔下马。”
烛伊搞不清心慌源于胁迫还是撩拨,昂首转头,悄声讲述是夜所见所闻。
她不敢再表露洋洋自得,而是努力显露担忧与自责,唯恐某句话点着纪允殊的怒火,再次遭他斥责。
尤其享受过他醉时的温存,更受不了他醒后的训斥。
纪允殊静静倾听,拥住她的双臂越发拢紧,良晌才叹道:“真不知该夸你,或是该骂你。”
“我这么乖巧懂事聪明能干,在你睡得昏头昏脑时,就解决了一个坏蛋!你还想骂我?不过,你确实没夸过我!我以后要……”
纪允殊扬眉:“以后要什么?”
“我以后定要找几个温柔体贴的小郎君,天天围着我夸!要夸出彩虹的那种……”
纪允殊的脸瞬间黑了:“还‘几个’?”
烛伊不以为然:“其实,你完全不相信慕姑娘的话,对吗?为何不拆穿?还说‘提亲’这等不着边际的言辞?”
“让他俩狗咬狗,不好玩吗?”
“她如此手段,跟周家毒杀一案脱不了干系。”
纪允殊淡声道:“我早就有所怀疑。”
烛伊不悦:“那你放任她乱晃,差点把我给害了?”
“她做事滴水不漏,太过干净,想要拿住她的把柄,必须等她再次出手,今夜之事,你没受任何损伤,她有曹不破配合,勉为其难算得上‘自圆其说’。咱们单凭讨衣裳、劝酒、下药来定她的罪,难度大,作用却不大,更没法将她背后的人连根拔除。”
烛伊嘀咕:“谁说我没有任何损伤!”
——身心都受到了重创,被你压扁了、亲懵了、摸傻了!
纪允殊只当她在说气话,蹙眉道:“我老早让你别管这事,你非把自己当棋子,步步走的全是险招,还沾沾自喜!”
他数落她时,臂膀抱得极紧,说完还在她耳廓上啃了一下。
烛伊不禁记起床榻之上的放肆,战栗着躲开:“你骂归骂,怎么还咬人!纪允殊,你属狗吗?”
纪允殊既恼自身没能把持住,又恨她不解风情,板着脸将话锋绕回正事。
“烛伊,你可记得,抓捕盛风长那日,你我从他手中救下九儿后,有个女子在屋顶窥探?”
烛伊竭力回想,那会儿她满心为琉璃璧的出现而震惊不已,隐约听闻顾思白怀疑是‘倚梅客’……
“不是云先生,而是……慕姑娘?”
“对,我之所以没反驳思白,是因那人身材纤细,云兄可装不来!”纪允殊略一思索,又道,“还有,慕姑娘带着周家被毒害的噩耗寻我们时,当夜曾冒出几名死士……应是她的手下。”
烛伊恍然大悟:“难怪那帮人只在庭院里晃来晃去,也不认得九儿。且当你问‘盛雪沉在何处’,最后那人便服毒,可见这场莫名其妙的突袭,只想让我们把怀疑的矛头指向盛雪沉?”
纪允殊点头。
烛伊忽道:“你最近一直在找的,是盛雪沉?”
“不,是八奇中人。”
纪允殊简略带过,冷冷一哂:“姓慕的不可能真嫁给曹不破。但经此事,她没法留在咱们这边搞事了。”
“岂不更危险了?”烛伊忧心忡忡,“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呀!”
“所以你别乱跑啊!全天候守在本将军身边,自然保你无虞。”
他语气郑重,唇角则暗搓搓扬起。
“嘁!”
纪允殊略感不自在:“本将军有那么讨人嫌?不就上回说了你几句么?我那是情急关切,这回我可没瞧不起你的应变能力!没替你安排好大小事!没掌控你的行动!更没把你管得死死的!”
听他将她先前的怨怼之词重复了一遍,烛伊心下暗忖:这家伙记性未免太好了,心眼儿又小,往后得再谨慎些才好。
漫长的沉默,让纪允殊平添一丝渺茫的忐忑感。
顺着马蹄颠簸,细嗅她鬓发香气。
香甜融混了茶酒香、奇楠香,还有他沐浴的特制皂角香……
他的心陡然剧烈狂跳。
“烛伊,在我酒醒之前,你有没有对我……?譬如,偷摸,乃至偷亲?”
烛伊霎时凌乱,忙不迭矢口否认:“你、你……你有什么好摸的!”
“哪儿哪儿都好摸!”
“我、我我为何要亲你?又不好亲……”
纪允殊不服:“本将军怎么不好亲了?自从上次……我天天刮胡子!不信,你摸摸看!”
边说边拉她手往脸上摁,还满脸骄傲:“不扎吧?一点儿不扎!”
——谁亲谁知道!
“你有病!”
烛伊心浮气躁,贴着他的半边身子已烧得没了知觉。
转念又想,他既没把握,肯定没拿到真凭实据。
她只能坚决不承认。
认了,便是偷袭冽国将领,大罪!
稳住!一定要稳住!
她努力镇静,暗带试探:“好端端的,将军大人为何要做这种没头没脑的猜测?”
纪允殊烧着脸,嗫嗫嚅嚅:“我好像梦见……有一姑娘亲了我。”
他没敢直说,梦见的人是她,还亲得特别起劲儿。
“哈、哈、哈!”烛伊发出了干巴巴的嘲笑,“没想到堂堂将军,梦里不杀敌,还这么腻腻歪歪不正经!”
纪允殊气炸。
往日即便做“不正经”的梦,大多一晃而过,模糊不清。
哪来这清晰确凿、过分逼真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和触觉?
啃到狐狸毛的记忆不似作伪,唇舌品尝到带酒味的甜腻也前所未有,手心被绵软丰润填满,且恍惚间确有扯断衣带的举动!
细看烛伊微僵的肩背、泛红的耳尖,好不容易抑制的疑心再度翻涌……
哼!找机会再与她试试,看这“互啃”的技巧和感觉,是否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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