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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答案,呼之欲出


  鹅毛大雪飘降在顺州城内,  掩盖不了城内喜气洋溢的花灯节气氛。

  入夜后,客栈外头仍有鼓吹弹唱、杂耍舞狮等表演,锣鼓喧天,  热闹非常。

  曹不破斜靠二楼窗边,冷眼旁观与己无关的喜庆,反复擦拭佩刀。

  此地离净山堂十里之遥,不远也不近。

  但单凭他一人的本事,  想要潜入高手如林的堂中打探情况,并全身而退,  几乎没可能。

  但从蓟城一路奔至桓城,  再找理由辗转来到了顺州,  既无新的调令,很难向上头交代。

  目下的他,已不单单是为抓到烛伊,  逼问洛松氏小王子的去向。

  更多是为出一口气。

  曹家两代人皆受纪家打压,步步被逼出京城;如今他千辛万苦,觅了个调离边境的突破口,竟一而再再而三被纪允殊堵死!

  教他如何不恨!

  若能拿住纪家人勾结洛松氏的真凭实据,必铲除纪氏父子。

  即便扳不倒靖远侯和纪允殊,要是擒获烛伊,  查出诺玛族前朝余党的下落,实属壮举。

  再不济,把那妖女交给荻氏,也算奇功一件。

  既已请命离开蓟城营,他绝不空手而归!

  当夜幕深沉,如潮喧哗声渐散渐退,曹不破换上夜行衣,  以黑布包裹头脸,只露出一双锐目。

  他正要跳出窗外,忽觉外头不对劲,当即紧握刀柄,低声喝问:“什么人!”

  “冒昧到访,请曹大人见谅。”

  树上传来年轻女子的声音,温和,动听,夹杂几许冷峻。

  曹不破并未因此放下戒心。

  对方能无声无息现身于高处,想必轻功十分了得。

  沉默良久,他淡声发问:“敢问姑娘深夜前来,有何赐教?”                        

                            

  那女子一跃而入,不答反问:“听闻曹大人在寻一位唤名‘烛伊’的诺玛族女子?”

  “你是谁?”

  曹不破按下惊怒,借微弱灯火打量眼前女子。

  一袭墨灰色衣裙,体态纤弱,未携带兵刃。

  以面纱半遮脸容,眉目倒是娟秀娴静,竟无江湖气息,倒像是富贵出身的娇小姐。

  “曹大人不必管我是谁,若想要烛伊姑娘,不妨到平州稍作等候。”

  “此话何意?”曹不破细品她言外之意,“他们下一站要到平州?也对,静安县主就在那附近……不,该称郡主了。”

  “届时我会把人要到手,交由曹大人处置。”

  女子语气笃定,仿佛轻而易举。

  曹不破冷笑:“无缘无故亦非亲非故,你凭什么帮我?我又凭什么信你?”

  上回才被骗去玉泉山庄挡追兵一事,记忆犹新!

  他岂会再轻易上当受骗!

  女子淡然道:“大人无须管缘由,至于信与不信,只需走一趟平州,静观其变。这笔交易,你稳赚不赔。”

  曹不破略一思索:“你与烛伊有仇?莫非是姓纪那小子的爱慕者?”

  “管那么多作甚?”女子哂笑。

  “曹某姑且相信姑娘有足够的能耐从纪允殊身边抢人,可我若接了手,定要被穷追猛打,有何益处?”

  女子长眸不经意弯了弯:“那两人之间并非如外界所见的情深意重,装模作样,各取所需罢了。只要把各自的企图揭开,给他们制造小矛盾,再伪造出烛伊远走高飞的假象,自是查不到曹大人头上。”

  “可笑!你若嫉恨烛伊,直接把人杀了不就成了?何苦拐弯抹角!”                        

                            

  “把她杀了,将引起纪将军彻查;转交于曹大人,一来合情合理,二来可拉拢曹府的势力。”

  曹不破怒极而笑:“‘合情合理’?我曹府败落至此,还有什么势力值得你拉拢!你拉我挡刀,是把我当傻子?”

  “曹大人曾与烛伊有龃龉,且闹得沸沸扬扬,此事不假吧?倘若烛伊姑娘受辱,怒而出走,恰好‘撞见了’曹大人,大人把她带走,私下安置,不合情理吗?”

  女子轻笑两声,续道:“说到曹府势力,今日失势算得了什么?他日纪家倒台,曹府便可东山再起。小女子看中的不是现在,而是将来。曹大人对自己的家族,这般没信心?”

  曹不破拳头捏得噼啪作响。

  女子转身走向窗口,回眸一笑:“大人不妨考虑考虑,所费不过几日脚力。既一路奔忙,也不差那几步路程。”

  眼看她要离去,曹不破脱口而出:“且慢!……曹某要如何联络姑娘?”

  “抵达平州后,到至诚坊的福缘客栈,小女子自会恭候大驾。”

  女子朝他微微颔首,飞身跃下楼,消失在苍茫夜色中。

  曹不破直觉此女武功寻常,但轻身功夫确实了得。

  仔细揣摩其话中含义,倒真有三分可信。

  他伫立窗前,呆望繁华的顺州城,往事浮沉于心间。

  依稀听闻外墙传出悉悉索索的异响,他猛地探头张望。

  纷飞雪片倾洒,一只野猫踩瓦而过,发出咯吱轻响。

  外墙边屋角的阴影下,裴氏蜷缩成团,努力屏住呼吸。

  虽置身寒风中,手心背心全是冷汗。

  她在隔壁早已歇下,惊闻有不速之客到访,悄声爬窗窃听,只捕捉到渺茫的几句。                        

                            

  ——非亲非故,你凭什么帮我?

  ——你与烛伊有仇?

  ——倘若烛伊姑娘怒而出走,恰好‘撞见了’曹大人……

  裴氏目送那女子远去,静候曹不破闭户吹灯,似乎未起疑心,才慢吞吞爬回房内。

  风雪侵吞,冷意沁入骨髓,冻得她浑身僵硬且麻木。

  心却狂乱跳动。

  ——那女子是谁?

  而她孤身一人,又该如何向三公主示警?

  

  “将军!将军大人!姐姐……烛伊姐姐!”

  盛九以焦灼迫切的语气轻声呼唤,步履匆匆奔至独院门口,左顾右盼,手里死死攥着某物。

  纪允殊刚用过早膳,闻声错愕,示意烛伊把人领进来。

  “何事慌里慌张的?”

  盛九确认四下无旁人,小心翼翼摊开手掌,战战兢兢道:“将军大人,我方才……从我娘的宝贝枕头里发现了一张纸条!”

  ——日入火起,黄昏接应。叩门三声为记,匿于箱中,伺机离城。勿动勿应,谨记谨记。

  纪允殊阅后,以手扶额:“九儿,速速放回原位,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这……可这是我叔父的手书!我打小随他练字,最是清楚!一眼便能认出!他利用我娘传信!您看!他要在酉时点火,黄昏时把我爹接出来,藏到箱里运走!”

  “别急,”纪允殊淡然笑道,“有人借你娘传信一事,你烛伊姐姐早发现了。这一封,是我窃取原书仿写的,内容有所更改,你赶紧还回去。”

  “可……可这!”盛九翻来覆去细看,震惊不已,“这明明是我叔父的笔迹啊!将军的字怎可能写得和他一模一样?”

  纪允殊不愿多言,叮嘱盛九无需为此劳心,又催促烛伊同去,以作掩护。                        

                            

  烛伊与盛九匆匆赶回,见蘅娘已抱了破枕头往西,急忙拦下,以“衣裙妆发凌乱”为由带回房内。

  在烛伊的怂恿下,蘅娘深信不疑,将“十宝儿”交予盛九,再三嘱咐要好好照顾“弟弟”。

  盛九趁母亲更换衣裳、细细眉毛的过程中,把纸条重新塞回枕头内。

  无惊也无险。

  烛伊送蘅娘出小院,东拉西扯间,心头疑云始终未散。

  搜寻枕中互通的消息后,因盛风长所写字数极少,她直接背下来转达;而盛雪沉的信则详尽许多,她一度原样转呈给纪允殊。

  其后纪允殊告知,来回替换太过麻烦,且私下只命她暗中监视,有需要时引开蘅娘即可。

  但纪允殊具体作何处理、有何安排,是否派人跟进……她一概不知。

  今日,新的纸条被盛九搜出,她方知,纪允殊竟能自行模仿盛雪沉的字体,以混淆传信内容!

  他曾提点过她练字的要领,确实能写一手好字。

  可他还具备强大的模仿能力,足以蒙骗盛风长和盛九?未免太惊世骇俗了!

  蘅娘犹自兴奋地谈天说地,忽见烛伊停步,奇道:“怎么啦?脸色不大好啊!”

  烛伊摇头:“没事,昨晚没睡好而已。”

  盛九还在屋内拾掇,闻言倒了一杯热果茶,捧至她手里,语含关切:“姐姐先歇着,我陪娘过去就好。”

  烛伊神思飘离,随意喝了口茶,心底隐隐约约浮出一个谜团。

  眼尾余光瞥见院落门外立着一昂藏的天缥色身影,与记忆中那人同样的身材高大,同样的宽肩窄腰……

  答案呼之欲出,她立即被过分大胆的念头吓到,顿时呛得眼泪直流。                        

                            

  蘅娘和盛九慌了神,手忙脚乱给她顺气。

  “烛伊,过来。”

  烛伊抬头,见纪允殊负手立在院外,深邃眼眸直直落向她,只道他另有吩咐,忙搁下杯盏,快步行出,摆出恭顺的模样。

  “咳咳……将军大人……咳咳,请问有何差遣?”

  纪允殊从袖中取出丝帕,递向她。

  烛伊茫然不明所以,瞋瞪着那双芙蓉水眸。

  却见他眼底掠过一丝窘然,不耐烦地抬手轻抚她的背,又以丝帕擦拭她眼角泪花。

  ……?就这?又无桃花在场,演个鬼啊!

  细看他改穿浅色衣袍后杀气略减,反倒增添了些许书卷雅味,还暗暗泄露微妙禁欲气息。

  烛伊无端生出一缕冲动,想要掀开他的左袖,看看左臂是否有匕首所刺的新伤!

  “唉哟!裴家妹子真是好福气!”蘅娘笑吟吟看着门边上的一双俪影,满眼艳羡,“想来……你很快就能如愿为将军生个大胖小子!到时候别忘了你答应过的,让他陪十宝儿玩耍呀!”

  烛伊:!

  纪允殊:!!!

  “嗯?‘如愿’?‘答应过’?”纪允殊唇畔笑意蔓延至眼尾眉梢,揶揄道,“本将军竟不知你有此‘远大志向’!”

  烛伊用生无可恋的眼光睨向他,语调毫无波澜:“请问,黄河离这儿远吗?我想跳进去洗一洗。”

  纪允殊猜出她曾随口哄蘅娘,仍俯首凑到她耳边,笑眯眯地语带撩拨:“你为什么想要大胖小子?女儿不好么?”

  “你!你明知……!”

  烛伊羞愤欲燃,又没法当着蘅娘的面澄清,怒而掐他胳膊。

  “哈哈哈……”

  纪允殊发出久违的大笑声,悄悄去握她柔荑般的手。                        

                            

  她愤而甩开,又被他牢牢攥紧。

  蘅娘母女旁观二人“打情骂俏”,脸上均露出欣慰的窃笑。

  烛伊对上她们姨母般的慈爱笑颜,愈发恼怒,偏又无处可发泄,便在纪允殊腰上狠狠地戳了两下。

  纪允殊忽觉半身发麻,连空气也在一瞬间变得粘稠而潮热,忙制止她作乱的爪子。

  四目相对,她一副恨不得咬死他的模样,憋屈又怨愤的羞态彻底逗乐了他。

  他莫名兴奋,笑得前所未有的欢畅。

  恍惚间,某个从未有过的想法一闪而过。

  ——他的孩子?

  若真有了孩子,名字可千万不能由着纪家那帮老头子乱来!

  他这一辈的同族兄弟们,全是按什么二十八星宿来起名,大堂兄……居然叫纪角!被笑“鸡脚”、“犄角”十多年才能改!

  还有旁枝的几位堂弟,一个比一个难听!庶弟小他六岁,摊了“奎”字,还稍稍好一丁点儿……

  纪允殊满脑子皆是名字,无比自然且熟练地挽起烛伊的手,逐根把玩纤指,忽听远处轻微脚步声匆忙,不由得循声望去。

  覆雪园林深处,一湖绿一鹅黄身影如踏云般掠近,正是孙芳溪和岑缃。

  她们同时向纪允殊执礼:“百水寨,有动静了!”

  纪允殊薄唇仍旧维持舒展弧度,恰如春风拂暖。

  凤眸则瞬即幽冷深沉。

  ——盛雪沉,总算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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