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把你的蛇皮给我“

半夜的梅林中，一个黑影快速穿梭，林子里的精怪倒是很气恼，明明休息地正香，却被异动惊醒了，偏偏还看不见是谁，因为速度太快了。

        “呜喵~~”

        这回他们都听见了，是一只小猫在叫，一边跑着一边叫，跟在黑影之后是一个白色的团子。

        “砰砰砰！砰砰砰！”村子里突然响起一阵很响亮的敲门声。

        村子里的人都很怨愤，打扰了他们的美梦，是谁大半夜不睡觉来敲门啊。

        同时，又有个疑问，敲得是谁家的门啊。

        “来了——来了——咳咳——”一个哑声、衰老的声音在门后响起。

        那人好像听不见似的，还是执着地在敲着门——“砰砰砰！砰砰砰！”

        门后的老人有点不耐烦了：“知道了，知道了，你这是要催死我老头子啊！”

        老杜头的嗓门不小，这下很多人都听见了：哦，原来是老杜头家的啊，肯定是有哪家的小孩半夜生病了。没事，接着睡吧。

        老杜头打开门栓，慢悠悠地开着门，刚看见这门外是谁，可把他吓坏了——小章将军！

        “啊——将——”老杜头刚惊讶地喊出声，就被门外那人堵住了嘴。

        “快！救人！”小将军低喝着，看上去比平日里着急许多。

        只见小将军怀中小心翼翼的抱着一个女子，没有平时的拘谨和寒暄，直接越过老头进了门，把那女子轻轻、稳稳地放在了床上，还在她的头下放上柔软的碎花枕头。

        “哎呦！”老杜头叫了一嗓子，立刻堵住了嘴。

        小将军没有过多注意到他，而是专心把小枕头找一个舒服的位置放下。

        嗯，妥当了。小将军又小心地盖上了被子。

        这才看向村医老杜头，双手抱紧作揖：“麻烦，请救她。”

        老杜头看着那碎花小枕头就心疼，毕竟那可是那半身的家当了啊！枕头里面装的全是奇珍、贵重的草药，那仅仅几两可以买半个村子啊！这枕头本来是给他老伴做的，老伴快不行了，老杜头就拿出来全部的草药，给她枕上，硬生生让他老伴起死回生，多活了十多年！

        这要是平时的病人，他可是不舍得拿出来给他们看一眼的！只是今天事发紧急，老杜头正抱着枕头睡得好好的，就被催命一样的敲门声给惊醒了。

        老杜头现在都以为是做梦呢，毕竟传说中的将军就站在他面前。从小开始，他就听说了将军的伟大事迹，也为他打抱不平，小时候崇敬、敬畏的将军竟然全须全尾的站在了面前，还向他作揖。

        老杜头真的感觉自己是不是也随着老伴去了，竟然看到了“神仙”！

        看来以前的传说果真没错。

        村头的李大娘就非说自己见过将军，是将军在林子里救了他，说的跟真的似的，不过没有几个人信她。

        后来，村东头的张家的小孩也说在深林中打猎的时候看到过一个男人，长得跟画里画的一样，身边还有一个白猫。别人还是半信半疑，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只不过故事越传越离奇古怪，最后他们这代人终究是老了，也就不争辩那么多了，只当是给孙子们讲个故事听了。

        “拜托了！”将军看了他一眼，他没反应，将军于是又深深地鞠了一躬。

        “将军!将军您言重了，我这就来，这就来。”

        老杜头终于回过神了。

        老杜头真假参半地走过去，心里还是在琢磨：人活了大半辈了，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好像还是不够，嘿嘿！看来还得再活几年！

        老杜头先是扒开了姑娘的眼睛，又把了把脉，再是摸了摸额头的温度，神色开始凝重起来，最终，老杜头又重新来了一遍流程。

        “啧！奇怪啊。”老杜头看着这姑娘陷入了深思。

        “怎么呢？她怎么样？”将军往前探头，想要看清大夫的神色。

        “奇怪，脉搏正常，气色偏虚，面色发冷然而额头却发烫。按道理这几样不能同时出现在患者的表征上。”

        老杜头叹气，小将军更是一筹莫展，也跟着萎靡下去。

        “将军？”老杜头尝试着询问。

        “您请讲。”将军又深深鞠了个躬。

        老杜头知道这个问题不适合问，但是为了医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将军，您使不得啊！我这一把年纪，是要折寿的了！”老杜头把将军扶起来，“这小姑娘……是普通人吗？”

        小将军闻言先是沉默，最后摇头。

        “这就对了，那这姑娘就不能用寻常的法子治，我也从来没医治过这么古怪地症状。”

        小将军听见这话，开始着急：“您说这该怎么办？”

        “将军不要着急，等我翻翻古书。”老杜头便从床边的古朴、落灰的书架里开始翻找，一层一层，先从最下面那层开始翻。

        小将军就坐在床边，看着权欢意白惨惨的小脸，心里就发酸。他看看她的眼睛，再看看窗户外，看看她的嘴巴，再看看窗外，心里慢慢地焦急起来。

        他又看着老头的瘦弱的身影，突然感觉到了无助。这是他死后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情绪变化。

        原本以为死后就没有什么好忌讳得了，也没有什么需求了，夜夜便呆着梅子林里，有时候看看圆滚滚的月亮，有时候看看进嘴手边的梅子，放眼远眺，目力所及之处都是苍茫的一片；他偶尔会听到村子里哪家吵架了，哪家孩子病了，哪家又没有粮食了，能帮忙就帮忙，有时候听个热闹也挺好。

        每夜他都这么过，夜夜他都去林子里转悠，随时转到林子边，再紧着种几个梅子枝，就看着它们日渐庞大。

        他平时能说说话的，只有林子里的精怪，他们能看见他，无论白天还是夜里，精怪对他也很好，可是总是离他很远；村民对他很敬重，可是看见他总要跪下。

        他也就渐渐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倘若梅林里下雨，他就在雨中看花，听着静静的林子里只有雨落下的声音；倘若晴空万里，他就在郎朗夜空中望着那轮月亮，他知道全天下的人都能看到月亮；倘若雷霆万钧，他就站在树梢看着雷电像树枝散开的模样；倘若阴天绵绵，他就坐在沙子中画月亮……

        他没有什么需求，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情绪上的异常变化，这是第一次，他又感受到了好久都没有感受过的无助、自责。

        他只好还是看月亮，只是这个角度看不到，只有皎洁如玉的月光。

        “找到了！找到了！”老杜头很高兴，他拿起镜面仔细看着每一行字。

        小将军看着老杜头，又看着躺在床上的公主，他偷偷地把手伸进被子里，摸到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握住她，逐渐加重了力度，他凑到耳边对她说：“别怕，这次我在。”

        老杜头举着镜面举得手都酸了，终于找到了一条——寻得梅林千年灵蛇，蛇皮泡酒，混着忘忧草，烧沸。

        “另外还得找到林中血枣，用来补血。上面的是用来补气。”

        老杜头终于放下了镜片，转过身来对将军说：“将军，这些东西都不好找啊，就光说‘灵蛇’这一节，我这辈子都被见到过啊！”

        小章将军闻言点了点头，思虑着什么：“我好像忘了点什么……”

        “啊？将军什么？”老杜头掏了掏耳朵，表示没听清。

        “无事，我们去拿吧。”将军说着就要起身了。

        老杜头没跟上将军的路子，挠着头问：“啊？去拿什么？”

        “蛇皮，血枣，泡酒。”

        老杜头：这东西是说拿就能拿的么……

        西北的晚上不比中原，半晚上要冻死人的，老杜头心思一转：“将军，马上就要天亮了。”

        言下之意是，等我们天亮再去吧。将军一看天色，点点头：“天快亮了，我们快走吧。”

        老杜头：……

        “诶诶，好好好。”摊上个祖宗。

        老杜头穿着很厚就往外走，将军在前面带路，走的脚步很快。

        “呦！将军啊，您走慢点，我这老骨头跟不上啊！”

        小将军停下来回头扶着他：“抱歉，我怕天要亮了，我就要消失了。”

        “哦……要消失了……啊——”老杜头突然不清楚旁边这个人，不对，这个……是不是鬼了。

        “还有多久啊？”老杜头问。

        小将军向远处看了看，对他说：“两个时辰。”

        老杜头：两……两个时辰……这怕不是要把我送走了。

        “不行，不行，这天马上就要亮的，我、我也要休息一会了，太累了，太累了。”老杜头把拐杖一支，往上面一坐，歇着了。

        小将军不好强人所难，也在这里陪着他，是不是往后看看，又往前望望。

        已经离村子很远了，老杜头几乎听不到来自村子的声音了，往后一望，也看不到村子，四周到处只有绿油油、层出不穷的梅子树。

        “将军啊，听闻这片梅林是您带着种下的？”

        “嗯。”

        “这梅子林能在这大沙漠里养活也真不容易啊，肯定废了很大力气吧。”

        “嗯。”

        老杜头感觉这天是彻底的聊死了。

        “老伯……”将军低下头仿佛有事给他说，但又有点不好意思开口，“要不，我带你飞过去吧。”

        老杜头：……

        稍后，在凌晨的朦胧雾里，你就可以看到一道庞大的身影“唰”地一下子飞过，还伴随着惨叫——

        “啊啊啊——救命啊！我、我这把老骨头啊！飞慢点啊，慢点啊！害怕——”

        小将军把老伯扛在肩头，二话不说就在夜里穿梭。

        老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就是感觉整个人感觉跟升仙似的，在云里雾里漂了半天。忽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老伯？”

        “啊——将军啊——”

        “天快亮了，我放你下去吧。”

        “啊——好啊——”

        老杜头只能在呼呼的风声里听见自己的声音被刮走，落在自己的身后。将军真的把他放下来，老杜头在地上缓了好一会，这时才发现心脏还在好好运作着，还好好站在地面上。

        “老伯，我马上就消失了，剩下的路您只能一个人走了。”

        “啊——”老头还没缓过来，就之间眼前的人凭空……没了。

        “啊——这不行啊。”老头终于说完了。

        老头突然感觉腰上痒痒的，低头一看，自己的衣带轻悠悠的飘了起来，抓着他往前拽，给他指着路。

        “呦呦呦！好好好，马上走，慢点慢点！”老头就在一条衣带的带领下在梅子林里前进着。

        慢慢地，日头出来了，天亮了，树梢的颜色变得浅浅的；再然后，一直走，树干也能看得见了，直冲云霄的，最后，林子里雾也彻底散去了，天光大亮，全都是鲜艳的颜色，好看极了，就像是画中的模样。

        终于，腰上的带子松了力气，变得踏软下来。

        老头自己纳闷，到了吗？到了吗？有蛇吗？蛇在哪里啊……

        “嘶——嘶嘶——”

        老头顿时毛骨悚然，背后冷汗直流，微微一转身，就看到一人高的青绿色灵蛇在他的脑袋后面吐着信。

        “啊啊——天、老天爷啊——”老头往后一坐，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灵蛇扭曲着靠近他的脖子，老头顿时失语，连救命也喊不出来。

        霎时间，那个灵活的带子又出现了，小带子在空中飘了飘，扭了扭，转了转，顿时那灵蛇连信子都不吐了，灵巧地一转身，转身就跑。

        因为那蛇听见将军说：“把你蛇皮给我——吧”。

        ‘吧’字还没有说出口，那蛇就转身跑了：这还了得，有人要扒了你的皮泡酒喝！这还不跑，更待何时啊！

        小带子一看也着急了，撵着灵蛇就追啊，一个跑一个追。

        “小蛇，你别跑！我不要你命，我就是借用你的蛇皮！”

        小蛇：老子信了你的鬼啊啊啊啊——跑啊！

        小带子没办法了，威声喝道：“停住！要是你再跑一步，林子里就少一条蛇！”

        小蛇：呜呜呜……就属我命苦啊……

        “将军，将军，你不要杀我啊，要我蛇皮不就是要我的命吗！”

        小将军，不，小带子幽幽地在空中停着，看不到他的神情，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小蛇觉得自己心里跟打鼓似的。

        “林子里，可有你因故去世的同伴？”

        “没有啊，我们灵蛇少说也得活一千年啊，在林子里样样都好，现在起码都是三千年……”小蛇委屈巴巴地解释，瞬间他觉得自己活这么久也不好了。

        小带子又不说话了。

        “要不，那你们的蛇蜕抵一下吧。”小带子飘来飘去。

        “行！行！”小蛇喜出望外，“这个可行！”

        “那你把蛇蜕送到那个老伯那里去。”

        “好！没问题！”

        于是，杜老头两腿一软，因为他又看见那蛇过来了，好像还带着其他蛇。

        “啊啊啊！好多蛇啊！救命啊！”

        小蛇到他眼前定住，恭敬地把自己带来的蛇蜕放在老头面前，还顺带带来一挂血枣，放下后，抓紧时间走了。

        小蛇：妈耶！跑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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