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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扶桑安锦千年再遇


“皇兄!皇兄!这里!这里!”

        权欢意脱下了鞋子,在一大片梅林里像清晨小鹿一样撒欢地跑着,时不时回头向后招手。

        权长颂有些无奈地跟着她,叮嘱着:“你小心些!看路。”

        “好,好!我知道!”

        女人这种生物总是对一些美丽的、妖娆的事物格外沉迷,就算是小女孩也不例外。

        这一片梅林是皇帝权誉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从温暖地带移栽过来的,栽到这里时还带着花骨朵。

        撒进土壤里的草籽也适时地破土而出,绿油油的小东西刚刚冒头,湿润温暖的黑土壤混着柔嫩的幼苗,就像是一团团洒在黑绸子上的滚圆滚圆的翡翠珠子。

        权欢意别提多高兴了!

        这一片的园地早些年就被权誉写进了园林计划里,从全国各地召集能工巧匠前来修建,今年才刚刚大体完成。

        于是权誉下旨宴请二品以上官员以及亲属家眷前来一同庆贺。

        权欢意眼看着就要跑没影了,后面一直跟着的权长颂有些着急了,便吩咐安锦道:“你快去跟着她,待会不要出什么岔子!”

        “奴才遵命!”安锦未行完礼,猫着腰一溜烟便也消失了不见。

        安锦也有些担心,公主现在不遵礼仪,衣裳上沾了许多乱泥,脱了鞋子,鬓发都有些散乱,这要是让外面的达官贵人看见了,不知道他们要去圣上那里写多少折子呢。

        况且公主年纪尚幼,刚刚过了始龀之年,圣上一定舍不得责罚公主,到时候只是鞭笞下人了。

        安锦性子一直很稳妥,是这样舞勺年纪的小男孩所没有的沉稳。

        况且公主待他一向很好,把他也当作亲人一般看待。只是他不敢妄自攀附,自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奴才,公主待他的好,他自然铭记于心,只是不敢逾矩,有什么非分之想。

        安锦一边想着一边快速在花树间游走。

        花儿被他身边的风带起,一朵一朵随风起,又孤零零地兀自落下。

        安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膛,又情不自禁地抚摸上去——硌棱棱的一件东西。

        安锦叹气。

        片刻后,咬牙又下定决心般地攥紧手指,心思放下,专心准备着寻找公主。

        “啊——”

        一声尖锐的叫喊从林子深处传来。

        不好,是公主!

        安锦心头一紧,暗自祈祷着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公主?公主?你在哪里?”

        安锦拨开了一丛丛茂密的带花灌木,却只见一个少年的身影挡在公主面前,低头做些什么,公主摔倒在地上,花容失色,汗水和泪水混杂在一起,沾湿了鬓发。

        安锦暗道不妙,奔向前去,大叫:“尔等何人,竟然敢——”

        话没说完,安锦从侧面过去想要制止这男子的暴行之时,却只发现那男子低头仔细地用碎长的布条缠着公主的正在流血的脚。

        “安锦……”

        权欢意委屈巴巴地噙着眼泪看向安锦。

        安锦紧忙紧忙上前去,应着:“哎,奴才在!是奴才保护公主不周了,奴才该死!”

        “大体上无事,”那名年轻的男子开口,声音是属于刚刚进入变声时期男孩子的沙哑与略微的沉重,但是那少年面相确是极其的刚硬,不是那属于女子圆滑的脸颊线条。眉宇初见硬朗,皮肤是属于略黑的颜色,但是那人的眸子更加黑亮,坚定。

        那人接着说:“还是赶快请御医看看吧,以免有些不妥。”

        安锦有些被眼前人的气场所折服,一时有些失言,意识到之后,立马答道:“是!奴才这就去办。敢问公子名氏,奴才方便日后致谢。”

        那少年爽朗地先笑了,眉眼疏朗。

        “不才章氏后人,名天安,字平盛。”少年朗朗答道,接着俯身作揖,“参见知曦公主殿下。”

        知曦公主从没有见过给她这样不卑不亢行礼的人,她见过许多人,那些人要么是怕她,要么是敬畏她,要么是奉承她,要么是拉拢她,她其实都知道,只是她不说。

        可是眼前的人不一样,知曦公主看得入了神,连痛都忘了。

        那个春风温柔的季节,她记了几千年。

        而那个玄色衣衫的朗朗少年,身后是万亩花海,那副舒朗的眉目好似都入了画。

        千年不腐,万年不朽。

        “果然是真的,除了有一些落尘之外,剑身除去暴力的损伤竟然一点腐蚀都没有。啧!”

        穆旸忍不住称赞。

        称赞的同时穆旸也是有些疑惑,章将军的宝剑怎么会在这个地方?这样简单的暴力破除方法以前怎么没有人试过?这个洞能够保证上千年没有人进来过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穆旸不相信那些人不知道这一带风水怪异这件事,这样的小道消息不知都传了多少代,但是之前都没有一个人成功找到这里并且发现石壁的秘密。

        事出反常必有妖。

        穆旸坚信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有问题。

        穆旸灵光一现:既然刚才那堵石壁是半空的,那么面前的这个会不会也是……

        他立即起身,又开始了“咚咚咚”地敲打。

        “砰砰”!

        果然!

        穆旸没有立刻迟疑,再一次从怀里掏出了符咒,指尖一捻之际,只听得“呯”一声金属尖锐的脆响贴着右耳响起!

        穆旸立刻反应过来,侧身向旁边倒去!

        此时眼角一处黑暗之地一抹白色闪过,只待穆旸在地上翻身过来时,早已看不见踪迹,好似那只是穆旸自己的眼中幻觉。

        穆旸立刻从惊险之中回过神来,靠在石壁上重重喘着气。

        也不知刚才那人是谁,是来取他性命,还是只是来抢走这件宝剑。那人究竟跟了他多久,穆旸竟然一直都未察觉。那人在这里只是巧合,还是另有他因?

        那枚银针?

        对,那针还在石缝里。

        穆旸环视四周,打了个火符来回查看着。

        霎那间,在一个诡异的角度里,一个豆大的反光点倒映在他的瞳孔里。穆旸保持姿势不动,视线寻着过去。

        在那里!

        穆旸利索的打挺起身,轻轻捏住了那枚银针,旋即缓缓拔出。这才发现那枚银针极其长,但是根据深入石壁长短的话,施针人并未用起多大的力气。

        “恩?”

        穆旸发现了什么东西,脸色凝重了起来,眼睛不善地眯着——针上有毒。

        穆旸闻不出这是什么药,但是不似是那种至性至烈的毒药。

        于是他猜测这人不是来取他性命,倒像是来提醒他不要再得寸进尺了。

        难道……真的有守墓人?

        穆旸做盗墓这一行本来就是为了发财,发财还是保命,穆旸是拎得很清的,为了财没必要把整条命都搭上。

        于是乎,穆旸抱起灭魄就离开。

        刚出洞口,穆旸福至心灵般地脑中灵光一现,意识到它之后全身毛骨悚然。

        穆旸旋即打出一枚收音符咒,屏气凝神,降低自身的干扰,而后周围一切都寂静了气来。树叶沙沙声,风声,夜里鸟叫声,一切非人力的声音都被拆除在外。

        最后只留下清晰的,但是正在变得越来越轻的来自远方的脚步声,而且,是两个人。

        这就说得通了。穆旸想。

        怪不得那银针会偏离方向达到石壁上。

        怪不得他听到那一声轻脆的声响。

        一切都说得通了。

        但是,究竟这幕后之人是谁?

        不得而知。

        与此同时,扶桑和老和尚已经追逐到了山脚下。

        扶桑躲避不及,连连受了老和尚三权杖,重重跌到了地上。

        “你竟然这么多年都没有变化,扶桑。”

        那和尚发出的声音简直像是铁皮擦过底面的样子,愤恨,杀意,怒气,嘲讽,恶心,种种情绪瞬间翻涌上来,和尚甚至来不及辨别那情绪之中甚至还有一种别样的情绪。

        那是惺惺相惜。

        和尚现在还不知道,他竟然面对故人时还有一份惊喜的感觉。

        几千年的时间里,沧海变成桑田,山丘变成平原,俊林幻化成沙漠。几千年前的人,早已入土,现在活着的人徒留了可悲的记忆与不甘,日夜反复咀嚼,妄想寻找一个弥补的机会。

        又或许是曾经那样灿烂、痛苦、风光、落寞的日子里积蓄的缠缠绵绵如阳光的温柔力量才支撑他们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新春瘴秋、寒冬酷夏。

        和尚那几杖发力极凶,血沫从胃里翻涌上来堵在嗓里子,鲜血在喉间的味道就似冷铁一般,令人作呕。

        扶桑撑着身子,缓缓起身,直直的瞪着那和尚,问道:“你是谁?”

        和尚未做答,反问道:“知曦公主呢?”

        只是两个字而已,就让扶桑身形一滞。这次是轮到扶桑不答。

        和尚还是站在原地,道袍还是一样的道袍,只是在夜间多了几分惊心。

        和尚提高音量,这次带上了些怒气,“我问你,知曦公主呢?!”

        这一下喊叫立刻惊起了栖息在这片林子里的鸟雀,扑棱棱地全都被惊吓到,展翅逃走。

        扶桑这时却不再看他,也不做声,站在一团树影里让人看不出他的表情,只是树影打到他身上,斑驳嶙峋,就好似巨匠耗费心力缝制在凄美白绸缎上的南山倒松,张牙舞爪地向上想抓取什么东西。

        在寂静的风声中,只留下浅浅的一句话。

        “她死了,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不,她没死。我知道。是你把她带走了。”

        和尚的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他们都死了。”扶桑接着说,语气轻飘飘的。

        这时,扶桑终于看了他的眼睛,他看见了,那和尚的眼睛里发着光,那束和他曾经眼睛里一样的光,那束他曾经怀抱着的热望与坦荡的光。

        可是有些事情是很难回头的。扶桑知道。

        一生的潇洒热爱、坦荡自由,是要用剩下嶙峋时间来慢慢偿还的孤独与失望。

        “心境不复从前,人也是。”他淡淡道。

        “你把她藏在哪里了?”

        “她死了。”

        和尚突然暴起,脚步轻盈一点地,那权杖立即在空中增长了数寸,从百丈高处烈烈劈下,津津生风。

        那和尚暴喝着。

        可是扶桑还是没有动静,只是站在树荫里,像一只失魂的野鬼。

        那杖眼看着就要劈到他的头颅,扶桑也不躲避。

        和尚也生悲悯与疑惑。

        堪堪劈到扶桑时,只见那人冷眼突然就直直对上了从天而降的和尚。

        黑白分明的眼球,像极了黑夜与白天,泾渭分明,毫不馋和,冷冽至极。

        和尚心里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和尚拼尽全力的暴力一击扶桑只是长袖一挥就抽走了他的气力。紧接着那权杖便在扶桑手里挽了个剑花一般就成了他用。

        扶桑挽过来之后,便用杖尖促力一击,指中那和尚的裆部便飞杖而上。

        凛到空中,扶桑蹙眉,不对。

        立刻翻身上去,轻轻一踩杖尖打了个巧劲儿,那杖会意似的偏离了原来的方向,朝着侧腰刺去。

        “呲”——

        是血肉被撕裂的声音,那和尚竟然忍痛没有喊出声。

        未做休息片刻,扶桑立刻抽出,血水顺着喷涌而出。

        不做任何犹豫,扶桑又刺伤了他几处穴位,和尚残喘倒伏在地,但仍旧是一声不吭。

        “扶桑,”和尚咽了口血水,恨恨道,“你可曾为你做的事心中有愧?”

        扶桑垂眼未言,安静地将他的权杖缩小回原版,这才打眼看向他。

        “从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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