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哄一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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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哥哥……”
白偃完全不理会喻隐舟, 我行我素的道:“你可愿意……接受阿蛮方才说的那些话?”
蹬鼻子上脸!
若是按照喻隐舟以往的脾性,直接叉出去一顿好打, 只是唯恐吓坏了叶攸宁。
叶攸宁面容温和又平静:“你愿意为大周效力, 身为大周的太子,孤自然愿意接受。”
白偃抬头看向叶攸宁,道:“太子哥哥, 我……”
叶攸宁打断了他的话头, 微笑道:“你若是愿意,以后孤待你, 会像对待弟亲一般。”
弟亲?
喻隐舟心窍中的火气瞬间降了下来, 弟亲好啊, 成为了弟亲, 那自然成不了爱侣。叶攸宁断然拒绝了白偃, 却没有立刻拒绝孤, 这就是差别,说明孤还是很有潜力的。
喻隐舟沾沾自喜起来,腰板子也挺得笔直。
白偃是个聪敏之人, 立刻明白了叶攸宁委婉的拒绝, 道:“是, 太子。”
叶攸宁道:“你先去休息罢, 等出兵的日程提上流程,孤自会叫人去通知你。”
白偃站起身来,道:“是。”
他说罢, 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叶攸宁, 最终转身离开。
“攸宁。”
喻隐舟道:“孤吃味儿了。”
叶攸宁笑盈盈的看着他, 道:“王叔, 怎么了?”
喻隐舟道:“你方才立刻回答了白偃, 为何不回答孤?”
“哦原是如此。”叶攸宁道:“原是王叔觉得,攸宁拒绝白偃的速度太快了?那孤也……”
“不必了。”喻隐舟捂住叶攸宁的嘴唇,道:“你可以深思熟虑,孤说过了,不着急,慢慢想。”
叶攸宁又道:“而且王叔不必吃味儿,攸宁不喜欢年纪太小的。”
喻隐舟立刻来了精神,甚么意思?难道是在暗示孤,他喜欢孤?
叶攸宁微笑道:“年长一些体贴,例如哥哥,例如舅舅,都十足体贴。”
喻隐舟:“……”
“那孤呢?”喻隐舟凑过去,笑道:“孤可体贴?”
叶攸宁不说话,眼神轻飘飘的看着喻隐舟,那模样令喻隐舟心窍狂跳,酥麻不止。
白偃想要为母报仇,大周正好也需要立威。
司马署将讨伐北狄白支国的事情,提上了流程,兵马粮草开始调动起来,出兵的日子愈发的迫在眉睫。
只是……
如今还有一个难处。
按照白偃对白支国的了解,白支国的兵马多是骑兵,这一点子和大周的虎贲军不太一样。
大周的虎贲军都是车兵,一个人驾车,车上都是士兵,车子沉重,横冲直撞,士兵团队作战,如此虽然气势恢宏,但是对比起骑兵,便缺乏了迅捷与灵动,届时是要吃亏的。
于是喻隐舟让白偃训练了一批骑兵,善于奔跑突袭,可以与白支国游回作战。
这队骑兵由白偃领导,除此之外,还需要一个领骑兵的人,一起游走,否则骑兵的队伍一枝独秀,很容易被白支国的主力歼灭。
喻隐舟现在便需要第二个骑兵主将。
这两日喻隐舟都在思考主将的人选,一直还未拍板。
叶攸宁好奇的道:“师将军乃是虎贲军的师氏,又从小跟着王叔,难道王叔不放心师将军领骑兵么?”
喻隐舟叹了口气,道:“孤并非不放心师彦的忠心,但你也知晓,师彦他这个人,毛手毛脚的,很容易被旁人激怒,再者……”
喻隐舟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叶攸宁了然的道:“再者,王叔也心疼师将军,不想让他做骑兵的先锋,是也不是?”
领骑兵是有风险的,这次的骑兵,无非是吸引白支国的炮火,转移注意力用的,师彦当然可以领骑兵,但万一有个闪失,喻国便失去了一个师氏,喻隐舟也失去了一个心腹。
喻隐舟虽不说,但师彦跟着他两辈子,喻隐舟把他当弟弟看,绝不想让他有事。
叶攸宁完全看透了喻隐舟的心思,道:“王叔是想要一个,老成持重,有领兵经验,唯命是从,死了又不怎么可惜之人,对也不对?”
喻隐舟挑眉,道:“攸宁所说……也不无道理。”
白偃已经领了一队骑兵,他要为母报仇,甚么威不危险,根本顾不上。
至于这另外一队骑兵……
叶攸宁狡黠一笑,道:“王叔,攸宁倒是有一个人选。”
“谁?”喻隐舟一时根本想不到。
叶攸宁幽幽的道:“宋公子源。”
“宋公?”喻隐舟眯眼。
宋公被大行令连累,变成了勾结白支国的同党,如今还被关在圄犴之中,已然有些时日了。
喻隐舟最近政务繁忙,险些将宋公给忘在脑袋后面。
叶攸宁道:“王叔想一想,宋公如今是戴罪之身,若是叫他出兵,便是将功补过。宋公当年并非是长公子,也不是太子,能登上如今的位置,可是制造过兵变之人,不得不说,他有领兵的才能,若是宋公能回来,是他的造化,若是宋公回不来,便当是为国捐躯了。”
“呵呵……”喻隐舟笑起来,他就是喜欢叶攸宁这个模样,用最温柔的表情,说着冷冰冰的言辞,对旁人一视同仁。
“是个不错的人选,只是……”
喻隐舟沉吟:“宋公如此精明,他若是不愿领兵,该当如何?”
叶攸宁挑眉,眼眸微动,笑了起来:“不愿?那也好办……”
宋子源被关在圄犴,不见天日,已经很长一段时日。
密闭的牢房,没有一扇窗子。
照不进一丁点儿的日光。
他甚至忘记了,日头的模样,日头的温度。
是跫音……
宋子源转头看向牢门,咔嚓——
牢门被打开。
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身清雅的太子长袍,面容柔和而美貌,正是叶攸宁。
叶攸宁身后还跟着一黑袍之人,手按佩剑,掩藏在黑色袖袍之下的肌肉紧绷,随时处于戒备的状态,是喻隐舟。
宋子源看了他们一眼,目光中有些了然,也有些破罐子破摔,干脆不言语,转过头去,甚至多看一眼。
喻隐舟冷声道:“宋公,见到太子为何不拜?”
宋子源冷笑一声,道:“拜?只要拜了,我宋子源便不用死了么?拜不拜,不都会被你们找借口弄死?”
叶攸宁温柔的道:“宋公言重,孤并不喜欢打打杀杀。”
“哼……”宋子源还是冷笑:“有话便直说罢,别叫我这个罪臣,耽误了二位大忙人的时辰!”
喻隐舟道:“好,孤便与你直说。太子决议讨伐白支国,如今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叫你领一队骑兵作为先锋,若有功勋,可将功抵过。你……可愿意?”
“哈哈哈!!!”宋子源大笑起来:“先锋?戴罪立功?”
宋子源是个精明的人,也是个聪明的人,他臣服在朝堂这么多年,装过乖乖皇子,也挑起过兵变谋反,宋子源根本不单纯。
“甚么戴罪立功,你们是想叫我做死士罢!”
宋子源一言道破了天际。
叶攸宁面容平静,挑眉道:“做先锋,也不一定会死。”
“不一定……”宋子源道:“白支国的兵马,彪悍嗜血,你跟我说不一定?说得可比唱得还好听呢!”
喻隐舟握紧佩剑:“哦?如此说来,宋公是不愿意去了?”
宋子源道:“我宋子源,如今在圄犴之中,但也是宋国的宗室,绝不会任由你们鱼肉宰割!”
“你……”喻隐舟刚要发怒。
叶攸宁抬手拦住,轻声安抚:“王叔,别动怒。”
叶攸宁只说了五个字,但莫名的,喻隐舟的怒火真的消停下来,扑簌簌便被浇灭了,十足的神奇。
叶攸宁微笑:“宋公你不想去,谁也无法勉强与你,对么?毕竟如今天子昏迷不醒,孤这个做太子的,也不好大开杀戒,你好歹是一等公爵,若是杀了你,其他的诸侯人人自危,孤也没有好果子吃。”
“呵呵,”宋子源道:“没成想,太子是个聪明之人,与太子说话,便十分方便许多。”
“然……”叶攸宁还有后话,笑容愈发的温柔起来,几乎能掐出水:“你不去,自然有旁的人顶替。”
宋子源眼眸一转,甚么人?
他的话还未问出口,又有人走进了圄犴。
“哥哥?!”宋子源震惊的看着走进来之人。
——宋国的大公子,宋子婴!
宋子婴听到宋子源的声音,下意识颤抖了一下,明显有些害怕,对叶攸宁道:“太子,寻子婴前来,可是有事儿?”
宋子源蹙眉:“你叫他来做甚么!”
叶攸宁却不再理会宋子源,走过去,拉住宋子婴的手,道:“子婴,你来了。”
喻隐舟:“……”
不不,孤不吃味儿。
叶攸宁亲和的道:“有一件事儿,对于孤十足重要,却无人可以为孤分忧,思来想去,便想到了子婴”
宋子源的眉头皱得更紧,抓住牢房的栅栏,发出“哐!!”的巨响。
“你们做甚么?!难道想让哥哥去不成?”
“他根本没有领过兵!”
“你们让他去,便是让他去送死!!”
宋子源的声音激动,宋子婴本就怕他,匆忙后退了四五步,险些摔着。
叶攸宁扶住他,道:“没事罢?”
“没、没……”宋子婴羞赧的摇头,太子……太子的手好滑啊。
叶攸宁不理会宋子源,道:“子婴,朝廷要出兵讨伐白支国,但是缺少一个领兵的先锋,不知……你愿不愿意,做这个先锋?”
“你疯了么!!”宋子源砰砰撞着栏杆,大吼:“你让他去做先锋!分明是送死!你疯了!!”
叶攸宁还是不理会宋子源,继续道:“子婴,你可愿意?”
宋子婴战战兢兢的道:“太子见笑,子婴……子婴惭愧,从未领过兵马,不过、不过……太子若是想要子婴做先锋,子婴便做先锋!子婴相信太子!”
“你也疯了!”宋子源瞪着眼睛:“你是不是领兵的那块料!你自己个儿心里不清楚么?连宋国你都守不住,凭甚么去打茹毛饮血的白支人?!”
宋子婴吓得蜷缩起来,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眼圈瞬间变红了,喉头也有些哽咽。
但他不服气,努力瞪起眼睛,道:“你……你凭甚么,看看、看不起我?”
宋子源一愣:“我没……没有……”
宋子婴鼓足勇气,道:“你便是看不起我!我就是要领兵,让你看看!”
砰砰!!
宋子源砸着牢门,愤怒的道:“现在不是争强好狠的时候!你若是领兵,便是有去无回,你到底明不明白!!”
宋子婴冷笑一声,道:“正好如了你的愿。”
宋子源陷入了沉默,深深的沉默。
哗啦——
锁链发出轻颤的声音,宋子源的双手无力下垂,犹如一具行尸走肉,又如一具失去提线的傀儡……
叶攸宁挑眉,道:“二位想好了么?这个先锋,到底是谁做?”
“我!”
“我做!”
宋子源与宋子婴简直异口同声。
宋子婴诧异的看向宋子源,满脸的不解。
宋子源颓丧的笑起来:“好好好!太子,你赢了!你在我面前唱这么一出,不就是逼我做先锋么?”
叶攸宁道:“孤可未曾逼迫于你,去不去,全是在你的决定。”
“哈哈哈!”宋子源道:“我若不去,你便让我哥哥做这个先锋,他一辈子没打过仗,没领过兵,甚至没杀过人,送到白支国,是去做先锋,还是找死?!”
宋子婴的火气瞬间喷上来,气怒的道:“你、你凭甚么又看不起人!”
宋子源却不理他,而是镇定的道:“我来做这个先锋,让我领死。”
慢慢转头,目光看向宋子婴,他沙哑的道:“只要……我死在白支国,哥哥,你便可以成为宋国的国君了,这个宋公之位,还是你的……”
宋子婴颤抖的张了张嘴唇。
宋子源又道:“我走以后,哥哥……你要改一改你的性子,太过软弱了,连我都能欺辱你,更何谈那些包藏祸心的卿大夫呢?唯有强硬起来,才能震慑住他们,哥哥,你……”
他说到这里,嗓音竟然也哽咽起来:“我不在了,你或许……或许会更自在一些罢。”
宋子婴又张了张口,但始终没说话……
叶攸宁与喻隐舟退出圄犴。
喻隐舟笑起来:“没想到你的法子,竟是如此?”
叶攸宁坦然的道:“宋公虽然心狠手辣,但其实是个兄控。”
“兄控?”喻隐舟疑惑。
叶攸宁解释道:“嗯……就是很喜欢他的哥哥。”
宋子源小时候不受待见,总是被人欺凌,是宋子婴在照顾他,久而久之,宋子源便很依赖他的哥哥,依赖到扭曲的地步,想要宋子婴一辈子陪在他的身边。
又因着小时候受苦的阴影,最终让宋子源走上了谋反兵变的道路,成为宋国的一国之君,坐拥整个宋国,便可与将他的哥哥,长长久久的留在身边,哪里也不能去。
“在宋公心里,宋国都不能排在第一位,宋子婴才是第一位,”叶攸宁了然的道:“他又怎么可能,让哥哥去做先锋呢?自然会应承下来。”
喻隐舟听着叶攸宁的分析,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梁:“孤的攸宁,怎么如此聪明呢?”
“对了攸宁,”喻隐舟收敛了笑容,搂住叶攸宁的腰身,让他靠在自己怀中,道:“两队骑兵都已经安排妥当,讨伐白支国就在眼前,这次出兵非同小可,孤觉得……应该亲自督军才是。”
叶攸宁并不意外,点点头道:“王叔声明在外,若是有王叔亲自督军,狄人自然惧怕。”
“王叔?”叶攸宁仰起头来,乖巧的眨了眨眼睛:“何时出发?攸宁也去收拾一下行囊。”
喻隐舟的笑容有些干涩,道:“是孤出发,不是你。”
叶攸宁歪头。
喻隐舟干脆道:“这次讨伐,凶险无比,再者说了,白支国远在北地,条件恶劣,听说那面风沙极大,寸草不生,你这身子骨本就羸弱,孤哪里能忍心,叫你去受罪了?还有……你身为大周储君,天子还在昏迷,你定然要坐镇在雒师,对不对?”
喻隐舟说了一大串儿,不确定的看着叶攸宁。
叶攸宁从喻隐舟的怀中退出来,淡淡的道:“王叔的意思是,不带攸宁?”
“咳……”喻隐舟方才委婉的说了许多,其实……
“就是这意思。”
叶攸宁的态度更加平静,道:“既然王叔已然决定好了,那攸宁的态度,也不甚重要。”
说完,转身走人。
“攸宁,诶,攸宁……”喻隐舟在后面追了两步,但是叶攸宁走得很快,根本不回头。
今日是践行宴的日子。
大军出兵讨伐白支国,两日之后便出发。
雒师王宫中特意摆下燕饮,为将士们践行。
此次出兵,喻国国君喻隐舟亲自督军,先锋白偃、宋公子源,除了雒师虎贲军之外,还有喻国和宋国的军队跟随一同出兵,声势之浩大,可谓前所未有。
燕饮开始,身为太子的叶攸宁致辞,众人敬酒,很快便开始自由燕饮。
“攸宁……”喻隐舟立刻起身,第一个走到叶攸宁身边。
“还生气呢?”喻隐舟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叶攸宁的面色:“此次是行军打仗,孤不带你去,也是为你着想。”
自从那日,喻隐舟告知叶攸宁,他要亲自督军,让叶攸宁留守在雒师主持大局之后,一向温柔善解人意的叶攸宁,竟然……
竟然闹起了脾性。
开始与喻隐舟……冷战。
无错,便是冷战。
已经整整两日,叶攸宁没有与他说话了。
喻隐舟笑容殷勤:“攸宁,孤其实……”
“太子哥哥!”白偃的嗓音打断了喻隐舟的“讨好”。
喻隐舟一个眼刀横过去,白偃站在旁边愣是不走。
叶攸宁对待旁人,都是面色如常,道:“白将军可是有事?”
白偃点头道:“太子哥哥,其实我想举荐一个人给你,不知可不可以?”
“你?”喻隐舟抢先,上下打量着白偃,一脸的不相信。
叶攸宁却温和的道:“是甚么人?”
白偃道:“此次讨伐白支国,我虽然知晓白支国的诸多内情,但我只能随先锋一队,实在分身乏术……柳羡之他原本就是大行署的行人,又晓得白支国的方言,曾经几次出使过北狄,对北面十足了解,因此我想举荐柳羡之同行,不知太子哥哥意下如何?”
喻隐舟冷笑一声,太子就太子,还总是哥哥哥哥,母鸡下蛋都没有叫得这么勤快。
柳羡之就在不远处,听到白偃的举荐,吃惊的看过来。
叶攸宁回头看了一眼柳羡之,道:“柳书吏,你意下如何?”
柳羡之双手发颤,他做梦都想回到大行署,做梦都想重新成为行人,对于柳羡之来说,他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为的不是做大官,也不是巴结权贵宗室,他的梦想便是成为行人,甚至成为大行人,游走在四方之间,了解更多的风土民情。
“太子……”柳羡之颤抖的道:“小臣……小臣愿意!”
欣喜之余,柳羡之的脸色又苍白下来:“可是……可是小臣已然是个寺……寺人……无法进入大行署供职。”
叶攸宁拉住柳羡之的手,道:“柳羡之,抬起头来。”
柳羡之吓了一跳,因着叶攸宁的嗓音,虽温柔,却无比威严。
柳羡之呆呆的抬起头来,对上叶攸宁的眼眸。
叶攸宁道:“你可做错甚么?身有残疾之人,可做错甚么?没偷没抢,没杀人没放火,更没有做伤天害理之事,为何要自行惭愧,你记住,在这个世上,若是连你也看不起自己,旁人定不会将你放在眼中。”
“太子……”柳羡之更是呆呆的。
叶攸宁道:“你有书译的才干,又了解四方的风土人情,是最适合大行署之人。”
叶攸宁转头对喻隐舟道:“孤今日便下令,将柳羡之调回大行署。”
末了补充一句:“这并非与王叔商议,是通知。”
喻隐舟:“……”攸宁果然记仇,气孤没有与他商量,便擅自决定。
“柳羡之,”叶攸宁又道:“你可愿意随大军出征,成为军中的行人?”
“愿……”柳羡之激动的磕磕绊绊:“愿意!!我愿意!我愿意!多谢太子!”
叶攸宁一笑,道:“好了,别欣喜了,大军二日之后便出发,时日有些子赶,还需要你今日便去大行署报道。”
“是!”柳羡之激动的立刻便离开燕饮,往大行署而去。
他走了两步,似乎想起了甚么,转头道:“谢谢你。”
说罢,立刻调头又走。
白偃站在柳羡之背后,轻声道:“是我该做一些……弥补你们。”
“攸宁……”
“攸宁……”
“攸宁要不你听孤解……”
解释……
喻隐舟好几次说话都被打断,前来敬酒的人络绎不绝,叶攸宁这个储君相当忙碌。
喻隐舟:“……”
喻隐舟被挤出“前线”,因着人太多,只得稍微往后靠一靠,等敬酒的臣工都走了,再去与叶攸宁服软儿。
“喻公。”一道声音插进来。
是长王子叶云霆。
叶云霆端着羽觞耳杯,温和一笑:“怎么,没有人给喻公敬酒么?那孤敬喻公一杯。”
喻隐舟:“……”
温和的长王子,口气之中怎么带着一丝丝的嘲讽?
叶云霆看向远处的叶攸宁,道:“听说……宁宁已经两日都没有理会喻公……哦不,王叔了。”
喻隐舟:“……”不是孤的错觉。
喻隐舟咳嗽了一声,岔开话题,道:“长王子,孤不在雒师这段时日,还请你多多照顾攸宁。”
“自然。”叶云霆道:“宁宁是我的亲弟弟,不必你知会,我自然也会将他当做心头肉一般的照顾,必然不会出现……先斩后奏之类的事情。”
喻隐舟:“……”攸宁的嘴巴偶尔很毒,原来是随了他哥哥?
喻隐舟叹了口气,道:“长王子,攸宁平日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但其实气性并不小,有的时候还有些子粗心大意,是了……攸宁的汤药也不能断,每日都要让乐镛去给他请脉,若是攸宁觉得麻烦,耍小性子不吃药,长王子也要多上上心。”
叶云霆道:“既然如此关心,何不带上宁宁?”
喻隐舟缺摇头:“不可,攸宁身子那么弱,怎么受得了行军打仗之苦?他是太子,合该坐镇在雒师享福的。”
叶云霆看着他的目光,略微多了一丝赞许,道:“你说的无错,宁宁生下来,合该是来享福的,其实孤也不赞同宁宁去前线。”
喻隐舟与叶云霆终于有一次合拍了,这一点子上,二人简直不谋而合。
叶云霆拍了拍喻隐舟的肩膀,道:“放心,宁宁我会照顾好,但至于……等王叔你凯旋之日,宁宁是不是还在赌气,我这个做哥哥的,可管不了,还是需要你自己去哄一哄。”
喻隐舟:“……”王叔心里苦,但是王叔不想说。
二人聊了一会儿天,难得心平气和的聊了一会儿。
叶攸宁身边敬酒的人渐渐减少,喻隐舟道:“长王子,孤少陪了,还得去再哄哄攸宁。”
叶云霆一笑,道:“去罢。”
喻隐舟大步往叶攸宁身边而去,突然杀出一条人影,拦住了喻隐舟的步伐。
“公孙?”
公孙无疾展袖拦住喻隐舟,面上挂着“老奸巨猾”犹如狐狸一般的笑容:“喻公请留步。”
“诶,”喻隐舟眼看着叶攸宁离开了席位,道:“攸宁……”
叶攸宁甚至离开了燕饮大殿,很快消失了踪影。
公孙无疾还是拦着他,道:“太子有令,燕饮劳神,实在太疲累,已然回去燕歇,不想让人打扰。”
喻隐舟:“……”果然,攸宁还在生气。
喻隐舟想去见叶攸宁,好不容易甩掉了公孙无疾,来到太子寝殿门口。
寺人战战兢兢的道:“喻公,这……太子没回来。”
“没回来?”喻隐舟眯眼一想,必然是叶攸宁叫他们这般说的,借口不见自己罢了。
喻隐舟道:“你去通传一声,便说是孤来见太子。”
寺人一脸为难:“这……喻公,太子真的、真的没有回来。”
喻隐舟眯眼:“怎么,孤的话都不听了?让你去通传。”
寺人急得要哭:“喻公饶了小臣罢!太子真的没有回来了!殿中无人,小臣如何去通传啊!喻公饶命!饶命啊——”
喻隐舟叹了口气,道:“看来攸宁是铁了心不想见孤,罢了。”
喻隐舟提高嗓音,朗声道:“攸宁,你好生歇息,明日孤再来看你。”
说罢,静等了半天,没听到寝殿中有任何声音。
喻隐舟无奈,只好转身离去。
寺人看着喻隐舟的背影,莫名的擦汗,喃喃自语:“都说了太子真的没回寝殿,怎么喻公不相信呢?”
喻隐舟往自己的寝殿而去,到了门口,挥退了寺人与使女,道:“不必伺候了。”
“是……”宫人退下。
吱呀——
喻隐舟亲自推开殿门走进去。
殿中没有点灯火,喻隐舟也没有点灯的意思,干脆往榻上一趟。
“甚么人!”
喻隐舟的软榻之上竟然有人,立刻呵斥出声。
他是练家子,反应迅捷,在对方偷袭自己之前,“嘭!!”一个翻身,直接将对方压制在软榻之上,双手一分,将人死死钉住,片刻反抗也不得。
“唔……”对方泄露出一丝丝呻#吟。
听起来……
十足耳熟。
“攸宁?!”喻隐舟后知后觉。
那偷袭自己之人,竟然是叶攸宁。
叶攸宁离开燕饮之后,果然没有回到自己的寝殿,反而来到了喻隐舟的寝殿,躲在软榻之上,想要等着喻隐舟回来,吓他一吓。
奈何喻隐舟的反应太快,完全没有吓到不说,还被喻隐舟反制住。
喻隐舟眼眸一动,想到方才寺人的话,太子真的不在殿中,原来……是真的?
连忙松手,喻隐舟关心的道:“怎么样,伤到没有?”
叶攸宁活动了一下手腕,“嘶……”故意重重的痛呼一声。
“攸宁!”喻隐舟更是紧张,仔细去查看叶攸宁的手腕,稍微有些红,但没有破皮。
叶攸宁潋滟的双目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突然发难,将喻隐舟掀翻在榻上。
按照喻隐舟的反应速度,叶攸宁根本无法将他止住,但是喻隐舟怕叶攸宁受伤,顺从的向后一倒,接住扑上来的叶攸宁。
叶攸宁纤细的小腿一跨,横坐在喻隐舟的腰上,手掌撑着他的胸肌,居高临下的看着喻隐舟。
喻隐舟挑眉:“攸宁……你这是做甚么?”
这个动作太危险了,喻隐舟的吐息都变得粗重起来。
“舅舅说了……”叶攸宁展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对付不听话的人,就要……捆起来。”
啪!
叶攸宁双手一分,竟然多出了一条粗壮的麻绳,轻轻一拽,发出啪啪的响声。
喻隐舟:“……”公孙无疾?不教好的。
叶攸宁道:“把手伸出来。”
喻隐舟干笑:“攸宁,要不然……咱们换个顽法?”
“不要,”叶攸宁拒绝:“把手伸出来。”
喻隐舟只好将双手伸出来,乖乖举到叶攸宁面前。
唰唰!
叶攸宁将绳子绕啊绕,一圈、两圈、三圈,绕了七八圈,然后打了一个死死的死结。
又将喻隐舟的双手举过头顶,拴在榻头上。
喻隐舟觉得,这样的状态,更加危险了。
“舅舅还说……”叶攸宁俯下单薄的身子,紧紧贴着喻隐舟的胸膛,在他耳边轻声道:“对待不听话的人,便要让他……有的看,没的吃。”
哗啦——
太子的衣袍,坠着金丝,在昏暗中片片剥落,顺着榻牙子,倏然滑下去,发出扑簌簌的轻微响动,便是这样的声音,敲击着喻隐舟的心窍。
仿若战鼓!
“攸宁……”喻隐舟沙哑的道:“给孤解开。”
叶攸宁轻笑一声:“王叔,你的呼吸好重。”
喻隐舟重复道:“攸宁,听话,给孤解开。”
叶攸宁的笑容扩大了,蜻蜓点水一般在喻隐舟的面颊上亲吻了好几下,又似小猫,轻轻的舔舐着喻隐舟的唇角。
喻隐舟已然不能开口,他怕自己一开口,沙哑的嗓音吓坏了叶攸宁。
啪!!
一声脆响。
叶攸宁正顽得欢心,突然一愣,迷茫的看向喻隐舟的手腕。
绳子……
“断了?”
喻隐舟竟震裂了那么粗的绳子。
嘭——
情势立刻反转,叶攸宁被一下掀翻,头冠掉落,黑色的鸦发散在柔软的寝榻之上,凌乱而旖旎。
“攸宁,”喻隐舟危险的道:“真是不乖,王叔要教训你了……”
喻隐舟带兵出征,一走便是两个月。
天气愈发的寒冷起来,转眼便要到腊祭。
冬日的清晨,灰蒙蒙,懒洋洋的……
叶攸宁起身坐在镜鉴之前,端正自己的衣冠。
吱呀——
公孙无疾推门进来,微笑道:“宁儿,捷报又送来了。”
叶攸宁立刻来了精神,他本还有些困倦,自从喻隐舟走了之后,所有的政务都落在了叶攸宁的肩膀上,叶攸宁从早忙到晚,睡眠不足,自然是困倦的。
“舅舅,快把捷报拿过来。”
公孙无疾笑道:“太子放心,喻公的军队,直取白支国的王庭,势如破竹,无人可挡!”
叶攸宁展开小羊皮,快速浏览上面的文字,果然,喻隐舟的军队,因着有白偃的加入,简直势不可挡,先是斩杀了两个白支国的部落族长,然后一路挺进,直取王庭!
叶攸宁微笑道:“王叔已经拿下了白支国的王庭,那……不日便可以回朝了?”
公孙无疾道:“白支国的国君如今下落不明,估计喻公还要耽搁一些时日,毕竟斩草除根,需得抓住白支国的国君,若是叫他们卷土重来,岂不是麻烦?”
“这样啊……”叶攸宁叹气。
公孙无疾无奈的道:“不过也快了,二个月都等了,还差这几天么?”
“是了,”公孙无疾笑道:“别耽误了朝参,今日是逢五,还有早朝呢。”
今日是逢五的朝参议会,叶攸宁天不亮便起了身。
朝参大殿中,卿大夫早就听说了喻隐舟的丰功伟绩,短短两个月,直取白支国的王庭,这让周人的名声大震,西戎、东夷和南蛮都纷纷派遣使团,前来朝奉示好。
“恭喜太子!”
“喻公骁勇,此乃我大周之幸事啊!”
“太子英明!喻公骁勇!”
“天佑我大周啊!”
“我大周,能有太子如此储君,老臣们死而无憾了!”
朝议大殿中一时都是奉承与歌功颂德的声音。
“报——!!”
师彦大踏步从朝议大殿外走进来,他面色肃杀,手中高擎着甚么。
“前线邸报!邸报——!”
师彦走上前来,将邸报双手呈给叶攸宁。
那邸报之上,竟沾染着斑斑驳驳的血迹。
叶攸宁接过邸报,拆开壳子,将里面的小羊皮抽出来,展开阅读。
“又是北面送来的邸报?”
“看来又是捷报啊!”
“是不是抓到白支国的余孽了?”
“可邸报上,怎么这般血迹斑斑?”
“你们快看,太子的脸色……不太好。”
公孙无疾见叶攸宁一直不说话,低声道:“宁儿?”
叶攸宁还是不说话,将邸报递给公孙无疾。
公孙无疾快速浏览,浑身一震,邸报险些掉在地上。
“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回事?”
“看着不像是捷报……别是出了甚么岔子?”
叶攸宁一张清秀的脸面沉下来,道:“师彦,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彦奉喻隐舟之命,留守在雒师,保护叶攸宁的安危,他是司马署之人,最先了解前线军情。
师彦面色凝重,沙哑的道:“据探子传信,喻公在追剿白支国余孽的途中,遭遇宋公背叛,腹背受敌,大军损失惨重……喻公……”
“喻公身中数箭,滚落山崖,遗体……不知所踪。”
“甚么?!”羣臣喧哗起来。
“喻公战亡了!?”
“宋公竟做了叛贼!呸!”
“眼看着讨伐便要成功,如今功亏一篑了,北狄人会不会卷土重来!”
“太子,北狄人狼子野心,若是报复咱们,该当如何?”
“太子,您快说句话啊!”
在一众的喧哗之声中,叶攸宁面色冷静,冷静到冷酷的地步,幽幽的开口:“师彦,你立刻派出探子,探听前线的动向,确保邸报内容的真假。”
“是!”师彦拱手。
叶攸宁坐在朝议大殿的主席上,身披华贵的太子衣袍,坠着金丝的袖摆藏在案几之下,微微颤抖,紧紧掐住自己的膝头,忍耐着双眼发酸的感觉。
攸宁……
叶攸宁告诉自己,攸宁,不要哭,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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