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插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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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攸宁突然哭起来, 杀了喻隐舟一个手足无措。
喻隐舟皱眉道:“好了别哭了,孤……”
喻隐舟下意识想要妥协, 但目光一动, 看了一眼王子云霆。
平日里甚么事情都好说,但今日这个事情,关乎到大周的江山, 也关乎到喻国的利益, 喻隐舟眼眸眯起,沙哑的道:“来人, 送太子回去歇息。”
师彦为难的看了一眼喻隐舟, 迟疑道:“……是, 君上。”
他转头看着叶攸宁, 道:“太子, 卑将送您回去歇息。”
叶攸宁却不走, 只是默默得垂泪,眼泪噼里啪啦掉下来,顺着白皙的面颊滚落, 在牢营的昏暗灯火之下, 说不出来的楚楚动人。
“哼, ”喻隐舟冷笑道:“太子今日便是哭断了肠, 也是没用,孤劝太子,还是不要太执拗, 早些回去歇息。”
“呜呜呜……呜呜……”叶攸宁擦着眼泪, 嗓音哽咽, 抿着淡粉色的嘴唇, 抬起一点眼皮, 看了一眼喻隐舟,随即低下头去,露出脆弱的后颈,继续哽咽的哭泣。
喻隐舟:“……”
喻隐舟瞪着师彦,道:“还不快送太子回去歇息?”
“是!是!”无论是喻隐舟,还是叶攸宁,师彦一个人也惹不起,立刻应声。
“太子……”不等师彦说话。
叶攸宁的身子轻轻晃动了一下,那单薄的躯体,仿佛弱柳扶风,竟是要摔倒下来。
“宁宁!”王子云霆下意识唤出声来。
喻隐舟背对着叶攸宁,听到王子云霆的喊声,立时回头,一把将叶攸宁抱住。
叶攸宁身子绵软,仿佛没有骨头,跌倒在喻隐舟的怀中,眼睛还是闭着的,慢慢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看着喻隐舟,他没有说话,眼泪却扑簌簌流淌而下,伴随着“咳咳……咳咳……”的轻咳声。
乐镛立刻上前,为叶攸宁诊脉,他的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看了一眼叶攸宁,又看了一眼喻隐舟。
这才开口道:“君上,太子身子羸弱,大喜和大悲都会伤及肺腑,尤其不能心焦,倘或这样哭下去,怕是……”
“怕是甚么?!”喻隐舟质问。
乐镛平静的道:“怕是熬不过今年腊祭。”
嘭!
喻隐舟一拳打在牢门上,牢门挂着铁索,发出哐啷巨响,吓得叶攸宁一个哆嗦,眼泪更是扑簌簌流下来,仿佛断线的珠帘,怎么也止不住。
“别哭,别哭……”喻隐舟给他擦着眼泪,道:“好了好了别哭。”
喻隐舟一咬牙,道:“孤都依你,两个都不杀,还不行么?”
叶攸宁仰起头来,微微蹙着柔弱的眉心,抿着嘴唇,一脸的委屈,道:“君上此言可当真?”
喻隐舟狠心道:“自然当真。”
喻隐舟垂下眼目,心中思忖着,叶攸宁这么哭下去,若活不过腊祭,孤还怎么指望着他成为大周新王?不如先稳住叶攸宁,孤说不杀大王子和乐镛,又没有以后也不杀他们,总之,先答应下来便是。
喻隐舟挑起笑容,温柔的道:“孤一言九鼎,答允过太子的事情,哪一件没有办到?可别哭了,气性这么大,一言不合便哭成这样子,害了身子如何是好?”
喻隐舟的嗓音如斯温柔,仿佛情人之间的劝慰与呢喃,配合着他俊美无俦的容貌,放眼天下任何一个人,怕是都无法抵挡,全部沉溺在他的温柔之中。
叶攸宁却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擦了擦眼泪,眼眶还红彤彤的,道:“多谢君上。”
喻隐舟微笑:“你与孤之间,还谈甚么谢不谢的?”
说罢,又道:“牢营阴湿,还不快送太子回去歇息?”
“是!”
叶攸宁被扶着往回走,目光却停留在王子云霆的身上。
他方才又听到王子云霆唤自己“宁宁”,绝对不会出错……
叶攸宁离开了牢营,喻隐舟狠狠吐出一口气,只觉得方才九死一生,性命拿捏在别人手掌之中的,不是王子云霆,也不是乐镛,而是自己一般……
喻隐舟:“……”
喻隐舟摆了摆手,将那些奇怪的念头轰出脑海,沉下面容,冷笑道:“恭喜长王子,又可以多活些时日。”
他垂目看向散在地上的白绫,道:“不过……也就是这几日了。”
喻隐舟阔步离开牢营,走出之后,突然顿住了脚步,回头冷冷的看着乐镛。
“乐镛,”喻隐舟阴测测的道:“你可知晓,孤留你这条性命,是为了甚么?”
乐镛平静的回答:“是让臣为太子诊治。”
“正是,”喻隐舟点头道:“你知晓便好。”
“太子的身子,一直不见好转,孤便一直不会杀你,”喻隐舟幽幽的道:“这是你的保命符,然……如果太子的身子,一直不见好转,便说明你是一个庸医,毫无用处,孤同样会扭断你的脑袋!你自己……好自为之罢。”
乐镛拱手道:“是,臣谨遵君上教诲。”
喻隐舟冷冷的再看了乐镛一眼,转身扬长而去。
这话分明是在警告乐镛,一旁师彦却吓得大气儿也不敢喘,等喻隐舟走远,这才道:“你完了!你今日,算是惹恼了君上!你不要命了?怕是以后都不好过了!”
乐镛不为所动,挑了挑眉,道:“是么?”
师彦道:“我跟随君上那么多年,自然知晓君上的脾气秉性,你这下子,真的完蛋了!”
乐镛突然笑了一声,他并不经常笑,笑容却十足自然,道:“乐某怎么反而觉得,这是捉住了喻公的命门呢?”
“啊……?”师彦一脸迷茫,整张脸上满是空白,眨了眨眼睛,道:“命门?甚么命门?”
乐镛高深莫测的一笑,没有说话,抬步离开。
“喂!”师彦追在后面,道:“你说甚么命门啊!我跟你说,你下次不要再这么作死了,真的,再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叶攸宁被送回了营帐,乐镛进来请脉。
其实叶攸宁方才并没有大事,只是哭泣的太久,有些子缺氧眩晕罢了,这才突然摔倒。
乐镛便是故意说得十足严重,因着当时,乐镛看到叶攸宁对自己打眼色,希望自己配合。
乐镛重新诊脉,调整了药方,拿给喻隐舟过目。
喻隐舟并不懂得药理,但每次都要看一眼,蹙眉道:“快拿去熬药。”
“是。”乐镛退出太子营帐。
叶攸宁怕是哭累了,有些蔫蔫儿的,没有精神头的模样。
喻隐舟扶着他在榻上躺下来,给他盖上锦被,道:“累了罢?谁叫你乱跑,已然夜了,快歇息下来。”
叶攸宁的确累了,哭泣伤神,更何况是他这个柔柔弱弱的身子呢?
他却睁着眼睛,执意不闭起来,道:“君上不会再去找哥哥罢?”
喻隐舟被他气笑了,反诘道:“你觉得孤是这般出尔反尔的人么?”
叶攸宁:“……”
喻隐舟道:“你这沉默是甚么意思?”
叶攸宁坦然的道:“攸宁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做君王的嘴巴,都是鸟嘴。”
喻隐舟并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话,但是并不妨碍他明白叶攸宁的意思。
喻隐舟无奈的道:“你放心好了,既答应了你,孤便不会对长王子下手。”
叶攸宁缓缓点头,怕是真的累了,说话这个空当,眼皮已然黏在了一起,迷迷糊糊,困倦的厉害。
“睡罢。”喻隐舟坐在榻牙子上,轻轻的拍着叶攸宁,道:“孤守你一会子,快睡罢。”
眼皮越发沉重,睡意愈发浓烈,随着喻隐舟温柔的轻拍,叶攸宁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之中。
“唔……”叶攸宁泄露出微微的呻吟,他坠入了巨大的深渊,那个深渊,是为了取悦玩家而设计出来的副本。
叶攸宁怀中抱着一颗血粼粼的脑袋,日复一日的坐在那空荡荡的副本之中,四周是死一样的寂静。
鼻息间只能闻到那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那是哥哥的鲜血……
叶攸宁唯一的亲人。
叶攸宁分明知晓这是梦境,却怎么也无法逃脱,手脚仿佛被无形的铁力束缚,如何也挣扎不开。
“攸宁……”
“攸宁?”
从那黑暗的空洞中,突然传来了一抹嗓音,幽幽的,并不真实……
但叶攸宁熟悉那嗓音——是喻隐舟。
“攸宁……”
“做噩梦了?”
“乖,无事,睡罢……”
那嗓音比平日里的伪善更加温柔,令叶攸宁有些子依恋,好似空洞的黑暗,也不是那么可怕了,渐渐放松下来……
“呜呜……呜……”
喻隐舟眼看着叶攸宁熟睡,刚想离开营帐,却听到细微的哭咽声,低头一看,叶攸宁竟然哭了,在梦中哭了。
“攸宁?”喻隐舟再次坐下来,轻轻拍了拍叶攸宁的肩膀,道:“醒醒,怎么哭了?”
叶攸宁睡得很沉,并没有醒过来,紧紧蹙着眉头,呜咽的声音小小的,透露着一股委屈与无助。
喻隐舟连忙握住叶攸宁单薄的手掌,道:“攸宁,攸宁……”
叶攸宁似乎感受到了喻隐舟的体温,不只是手掌,整个人都靠拢过去,蜷缩依偎在喻隐舟的怀中。
喻隐舟明显一愣,虽平日里叶攸宁也十足柔弱,仿佛一株被风一吹便会折倒的柳树,但正因着柳树的枝丫如此柔软,才比旁的树木更加坚韧,经得起狂风的摧残。
有的时候,喻隐舟也很奇怪,叶攸宁是真的柔弱,还是装的柔弱。
此时此刻,却不一样……
叶攸宁的泪水从紧闭的眼缝中流淌出来,小巧的鼻尖微微颤抖,哽咽的隐忍而小心翼翼,平日里哭泣的叶攸宁,已然让喻隐舟招架不住,更何况是眼前的模样。
让喻隐舟心中,多加了一个“更”字。
更是招架不住。
喻隐舟干脆将叶攸宁连人带被子抱在怀中,有节奏的轻轻拍着,口中哄道:“好了别哭,怎么这般委屈?孤在这呢。”
“谁欺负我们攸宁了?孤帮你教训他……”
“别哭,别哭……”
“睡罢,孤一直陪着你……”
不知睡梦中的叶攸宁,是不是听到了喻隐舟孜孜不倦的安慰,抽噎的声音渐渐减弱,最终平息了下来。
喻隐舟低头看向怀中的被子包,叶攸宁蜷缩着,好似很没有安全感,紧紧揪住自己的衣襟不松手,把喻隐舟的朝袍哭得一片湿濡。
叶攸宁的眼角微红,一副脆弱的模样,仿佛方才是被谁欺负了一般,娇嫩的嘴唇轻轻颤抖着,张合呢喃,似乎在说些甚么。
“甚么?”喻隐舟低头下来,仔细去听叶攸宁的梦呓。
“唔……”叶攸宁浅浅的呻吟了一声,俨然一只小猫,用面颊蹭着喻隐舟的胸口。
“哥……”
“哥哥……”
喻隐舟终于听到了那微弱的呢喃:“……”
孤这么卖力的哄他,叶攸宁竟然在梦中唤哥哥?
喻隐舟胸腹一阵气淤,感觉要爆炸一般,没好气便要将叶攸宁扔在榻上,不管算了,随便他哭不哭。
喻隐舟动作稍微大一点子,叶攸宁“嗯……”了一声,是要醒过来,紧紧蹙着眉心,不舒服的抿了抿嘴唇。
喻隐舟:“……”
喻隐舟立刻不动了,变成了一尊石雕,连吐息都屏住,生怕吵醒了叶攸宁。
揉了揉额角,喻隐舟不只是肺疼,现在连头也跟着腾起来,孤这是在做甚么?生怕吵醒了叶攸宁?
是了,叶攸宁娇滴滴的,吵醒了肯定要哭,孤只是不想又听到叶攸宁的哭声,怪烦人的。
喻隐舟自我疏导了一番,这才觉得心中的淤气散了大半,轻轻将叶攸宁从自己怀中抱起来,放在软榻上。
叶攸宁的手掌抓着喻隐舟的衣襟,即使躺下来,也紧抓不放。
喻隐舟又不想吵醒叶攸宁,因此只能轻轻的扒开叶攸宁的手指,一点一点,慢工出细活儿。
“君上!”
师彦大步走进来。
喻隐舟沉声:“嘘。”
师彦这才发现,叶攸宁已然睡着了。
喻隐舟压低了声音,道:“有话去外间说。”
师彦赶紧点点头,捂着嘴的嘴巴到了营帐的外间。
喻隐舟将叶攸宁放好,给他仔细盖上被子,将叶攸宁并没有被吵醒,这才放心的来到外间。
喻隐舟凉丝丝的瞪了一眼师彦,道:“都多大的人了,做事毛毛躁躁,成何体统?”
“是……”师彦老实的挨骂,乖乖点头。
“何事?”喻隐舟道。
师彦连忙道:“启禀君上,是雒师的大行令前来探看太子。”
“大行令……”喻隐舟眯起眼目。
这个时辰,大行令怕不是来探看太子攸宁的,而是来找喻隐舟的。
师彦道:“在燕饮大帐之时,大行令是头一个站在君上与太子这面的,要不要让大行令进来说话?”
喻隐舟沉思了一番,的确,如今公孙无疾、王子云霆和宋公子源被扣押,周天子病重一直还未醒来,表面上看是喻隐舟占尽了天时地利,但还需要人和。
雒师的朝廷党派,三分之一都是公孙无疾的叶氏一党,若想制衡公孙无疾的势力,就必须借用其他势力。
雒师的朝廷,天官大冢宰之下,分为司徒、司理、司农、司马、司行与大谏。
司行便是掌管外交,沟通四夷,联络诸侯的官员。大行令乃是司行署的最高掌官。若是能拉拢大行令,不仅可以制约雒师朝廷,还能制衡各地诸侯,一石二鸟,何乐不为?
喻隐舟道:“既然大行令主动前来示好,请他进来罢。”
师彦称是。
“喻公!喻公!”大行令走进来,一个猛子直接拜下来。
喻隐舟挂上一脸亲和的微笑:“大司行何必如此大礼?咱们都是为臣子的,不必如此。”
“要得要得!”大行令谦恭至极:“喻公乃是天子亲封的侯爵,下臣只是区区一介臣子,在喻公这等豪杰面前,实在惭愧啊!”
大行令客套了一番,眼眸转动,终于说到了点子上,道:“这个……不知——喻公打算如何处置叛贼云霆?”
王子云霆,在大行令的口中,变成了叛贼云霆。
喻隐舟了然的一笑,大行令之所以站队在自己这面,又迫不及待的示好,其实也是有不得已的缘由的。
王子云霆出使北狄,便是大行令极力主张,这次出使,使团全军覆没,唯二活着回来的,柳羡之失去了尊严,王子云霆失去了一条腿。
倘或这次事变,王子云霆被豁免,那么遭罪的必然是大行令,大行令与这次出使失败,脱不得半点子干系!
因此大行令如此着急的来找喻隐舟示好,其实也是为了自己个儿。
喻隐舟道:“大行令……如此着急?”
“不不不,”大行令摇手:“不急不急!一切都听从喻公的处置!下臣不急……只是怕夜长梦多。”
喻隐舟笑了一声,不置可否,转变了话题,道:“大行令常年在洛师走动……”
他看了一眼内间的方向,道:“可知太子与长王子,干系如何,可有亲厚?”
“干系……?”大行令险些被喻隐舟问懵了。
他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笑得十足顽味,这才道:“喻公您常年在封地,可能有所不知,这长王子啊……他的母亲上不得台面,本是已故叶夫人的婢子,那婢子……趁着叶夫人害病,爬了天子的寝榻!”
这事儿其实喻隐舟知晓,这样津津乐道的王室绯闻,喻隐舟怎么可能错过呢?
用大白话说,王子云霆的母亲,是太子攸宁母亲的婢子,叶夫人嫁入雒师之后,因着水土不服常常害病,因而无法侍奉天子。
这一来二去的,没成想倒是给了婢子机会,让婢子与天子搞到了一起。
婢子美貌体贴,十足的善解人意,完全没有宗族贵女的骄纵,简直是一朵无微不至的解语花儿,深得天子的喜爱。
尤其那婢子身子骨儿还好,不似叶夫人,三天两头的害病,没多久,婢子便有喜了。
婢子诞下了周天子的长子,也因此荣升成为少叶姬。
大行令调侃道:“叶夫人,那可是叶国的宗族贵女,能给少叶姬好脸子看?”
少叶姬爬床成功,诞下长子,气得叶夫人又是大病一场,更是与少叶姬结下了梁子。
叶夫人骄纵跋扈,王子云霆涨长到三岁,还未能上族谱,缘由无他,但凡天子想要让王子云霆上族谱,叶夫人总是会大闹一场,天翻地覆,整个雒师都不得安宁。
后来叶夫人怀了孕,也诞下了男婴,周天子立刻册封嫡子为太子储君,如此一来,叶夫人才松了口,勉强让王子云霆,登上了族谱。
大行令道:“喻公您说说看,叶夫人与少叶姬这样的干系,他们的儿子,干系能好得了不成?”
因着母亲的缘故,太子攸宁和王子云霆自小走动便很少很少。
王子云霆还未长大的时候,少叶姬失去了天子的宠爱,突然病死,宫中传闻,便是叶夫人下的手。
失去了母亲庇护的王子云霆,在宫中更是如履薄冰,没少被宫人欺负。
大行令笑道:“不是臣背地里说嘴,臣也算是雒师的老人儿了,当年还曾见过,太子带着一把子内官寺人,殴打长王子呢!”
“殴打?”喻隐舟若有所思的重复。
倘或太子攸宁与王子云霆的干系真的如同大行令所说,如此恶劣,那为何叶攸宁三分两次的舍命相救?
无论是在燕饮大帐,还是在牢营之中。
叶攸宁关心王子云霆,不像是假的。
大行令见喻隐舟沉思,也不好打扰,便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
喻隐舟回过神来,笑道:“大行令,孤常年在喻国封地,并不经常往来雒师行走,这朝廷之中的事情,还是大行令懂得更深一些,往后里还需要大行令,多多照应呢。”
“诶!哪里的话!”大行令谦恭的作揖:“喻公言重了!言重了!臣也就这么一点子能耐,若是喻公有甚么问题,只管来找臣,臣定然知无不言!”
大行令一连串拍马屁,表忠心,又迟疑的道:“喻公……这王子云霆若是留下来,夜长梦多啊!还请喻公早做打算!”
喻隐舟哪里能不知“夜长梦多”这四个字,这不是么,叶攸宁刚刚睡下,便梦到了王子云霆,口口声声唤着哥哥呢,的确是梦多。
但他答应了叶攸宁,不杀王子云霆。
喻隐舟蹙眉道:“不急,太子与长王子,手足情深,向孤求情,宽宥长王子的性命,孤已然答允了太子。”
“手、手……”大行令瞠目结舌:“手足情深?”
大行令方才给喻隐舟讲了许多关于叶夫人和少叶姬的恩怨情仇,哪里看得出来太子与长王子手足情深了?
“可、可是……”大行令尴尬的笑着,道:“可是……长王子有公孙无疾的庇护,虽公孙无疾如今也在狱中,但他的党羽遍布整个朝廷,实在不好对付,唯恐他们还会垂死挣扎,喻公,唯有长王子不在人世,才能根除后患,一劳永逸,喻公才能高枕无忧啊!臣也是为了喻公着急,万万没有私心!”
叶攸宁睡得并不安稳。
起初做了噩梦,好不容易噩梦平息了一些,感觉有一股眷恋的嗓音,一直在安抚自己。
长久以来,一直都是叶攸宁安抚旁人,毕竟叶攸宁便是为了抚慰而生的npc,从未有人安抚过叶攸宁。
痛苦渐渐消失,那温柔的嗓音,轻轻的拍哄,仿佛一记止疼药,令叶攸宁周身舒缓,完全的放松下来。
只是那记止疼药,很快便消失了。
叶攸宁不安的蹙了蹙眉,慢慢睁开眼目,四周十足昏暗,还是夜里头。
叶攸宁揉了揉眼睛,撑着酸软的身子下了榻,隐约听到外间似乎有人在说话,便循着声音走了出去……
“喻公!”大行令的嗓音恳切:“臣没有任何私心,还不是一心一意为了喻公着想么?如今雒师的情势,刻不容缓,除掉王子云霆,乃是第一要务,喻公绝不能心软啊!”
喻隐舟皱着眉头,沙哑的道:“孤说过了,已然答允了太子,不会杀长王子。”
“可、可……”大行令还要再劝说。
喻隐舟话锋一转,唇角挑起一抹冷酷的笑意,道:“别着急……天子病重,也就这几日了,孤还要利用太子,等太子顺理成章即位,木已成舟之后,孤再想个法子,令王子云霆悄无声息的……死去。”
“太、太子!!”师彦一直站在旁边守卫,眼看着内间有一片白色的衣角,好似是内袍的衣角,登时神情一凛,那不是太子么?
太子怎么起身了?
喻隐舟是背对着内间的,因着在说话,并没有主意里面有人在走动,加之叶攸宁身子羸弱,脚步很轻,若不是师彦正对着内间,一时也没有发现。
师彦赶紧大喊,出声提醒:“太子您您您……你醒了啊!”
大行令吓得一个哆嗦,自己撺掇喻隐舟杀死长王子的话,岂不是全都被太子听去了?
大行令拱手道:“喻公,时辰不早了,臣先告退……”
说罢,一溜烟儿离开。
师彦目光晃动,没来由得也有些心虚,垂头道:“卑将也告退了!”
一时间整个太子营帐之中,只剩下叶攸宁与喻隐舟二人。
心虚仿佛会传染,喻隐舟的心窍陡然跳得很快,莫名的心慌心虚,他活了两辈子,还从未如此过。
“咳……”喻隐舟走过去,开口道:“怎么起身了?不是在歇息么?”
叶攸宁面容十足平静,看不出任何端倪,道:“忽然便醒了,兴许是有些冷。”
喻隐舟试探的道:“太子方才……都听见了?”
“听见?”叶攸宁却扬起脸来,迷茫的眨了眨眼目,道:“听见甚么?”
喻隐舟心中升起一股侥幸,再次试探:“你没听见?孤方才与大行令的谈话?”
叶攸宁摇摇头,打了一个哈欠,道:“攸宁才醒过来,并未听到……君上是有甚么事儿么?”
“没有。”喻隐舟一口否认,稍微松了口气,道:“夜间寒凉,快进被子。”
喻隐舟一把将叶攸宁打横抱起来,叶攸宁的身子轻飘飘的,并不沉重,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顺从的靠入自己怀中的温度。
又乖,又软,和平日里一样。
喻隐舟将叶攸宁放在软榻上,给他盖好锦被,道:“太子方才……当真甚么也没听见?”
叶攸宁眨了眨眼目,歪头道:“君上觉得,攸宁合该听到甚么?”
“没甚么。”喻隐舟微笑:“夜深了,太子身子羸弱,不该熬夜,快睡罢。”
“嗯。”叶攸宁点点头,顺从的闭上双眼。
喻隐舟在旁边一直坐着,过了许久许久,这才站起身来,退出了太子营帐。
扑簌——
是帐帘子放下来的声音。
一片漆黑之中,本该熟睡中的叶攸宁,突然睁开了双目,眼中尽是清明之色。
叶攸宁翻了个身,面色凝重。
第二日清晨,师彦跟着乐镛来送汤药。
师彦反复观察着叶攸宁的面色,迟疑道:“太子……您……您——”
乐镛看了他一眼,道:“师将军今日很是古怪。”
“古怪?!”师彦惊了一跳:“甚么古怪!哪里古怪?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乐镛挑眉:“更加古怪了。”
师彦横了乐镛一眼,道:“别捣乱!”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支支吾吾道:“太子您……昨夜睡得好么?”
叶攸宁挑眉:“师将军便是要问这个?”
师彦使劲点头:“是啊 ,对、对啊!不然呢……不然要问甚么呢?哈哈、哈、哈哈哈——”
师彦的笑声被叶攸宁打断,叶攸宁语气淡淡的道:“孤还以为,师将军与君上一样,想问问孤,昨夜都听到了甚么?”
师彦:“……”
师彦一愣,面色艰涩起来。
“那……”师彦嗖了嗖嗓子,道:“太子都听到了甚么?”
叶攸宁露出一抹笑意,道:“师将军,你怎么了?如此紧张,孤不是说了么,甚么也没听见。”
师彦狠狠送出一口气,干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叶攸宁歪头:“好甚么?师将军与君上之间,可是有甚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哪有!”师彦道:“卑将可是光明磊落,坦荡荡的!君上他也……也——”
师彦说不下去了。
喻隐舟光明磊落?坦荡荡?这些辞藻仿佛不适合喻国的一国之君。
可以说——毫、不、相、干!
“哎呦喂!”师彦一拍脑袋:“时辰不早了,卑将还要去了练兵,太子,卑将告退了!”
说罢,一溜烟儿跑了。
师彦跑出太子营帐,喻隐舟已经等得不耐烦,抱臂蹙眉,冷冷的道:“去了那么久,试探得如何?”
师彦挠了挠后脑勺,道:“太子好似、可能、应该……当真甚么也没听见。”
喻隐舟蹙眉:“好似?”
师彦:“……”
喻隐舟沉声:“可能?”
师彦:“……”
喻隐舟冷笑“:应该?”
师彦:“……”
喻隐舟道:“去了那般久,便带着这些不确定回来?孤让你去试探太子,不是让太子试探你,太子可看出甚么端倪?”
师彦抠着自己的盔甲,道:“应该……没看出来。”
“又是应该。”喻隐舟好没气的道:“滚去练你的兵。”
“是君上!”师彦逃跑似的离开。
喻隐舟微微叹出一口气,眼神深沉的看向太子营帐……
叶攸宁饮了汤药,一个人在营帐中也是无趣儿,便叫来了宋子婴和柳羡之解闷。
三个人在营帐中,先是谈了一会子有的没的,随便拉扯闲话。
很快……
柳羡之压低声音,道:“太子寻我等前来,可是有甚么事情吩咐?”
宋子婴迷茫,道:“太子原是有事情找我们?”
叶攸宁一笑,道:“柳书吏果然敏锐。”
柳羡之苦笑一声,道:“如今太宰府都倒台了,哪里还有甚么书吏?太子对小臣有救命之恩,若是小臣有甚么可以帮助太子的,纵使粉身碎骨,也不会推辞。”
宋子婴也道:“是啊,太子若有吩咐,子婴亦不会推辞。”
叶攸宁道:“多谢你们,那孤便直说了……”
叶攸宁看了看左右,有些子戒备,道:“劳烦你们帮孤查一查,雒师的大行令。”
“大司行?”柳羡之蹙眉。
叶攸宁点点头,道:“柳书吏你原本在大行署供职,合该最是了解大行令的为人。”
“哼,”柳羡之冷笑一声,道:“大行令,还谈甚么为人?”
“太子有所不知,”柳羡之又道:“大行令本事不大,但十足会溜须拍马,公孙无疾还掌权之时,大行令对公孙无疾那是一个马首是瞻,言听计从,如今眼看着公孙无疾倒台,他倒是头一个蹦出来,拥护喻公了。”
柳羡之落得终身残疾,本不怪罪大行令的决策失误,可他侥幸逃生之后,大行令非但没有抚恤,甚至将所有的罪责,全都推到柳羡之的头上,实在令人心寒。
宋子婴也道:“我听说……长王子遭难,便是因着大行令决策失误,恐怕大行令是想要对长王子下狠手,若是长王子好过,指不定哪天便会与他算账。”
“他可是来……”宋子婴追问:“撺掇喻公了?”
叶攸宁点点头,眯眼道:“正如宋公子所料。”
昨日夜里,巧了,叶攸宁将喻隐舟说要利用自己,然后杀死王子云霆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叶攸宁道:“孤虽为太子,但如今身在情势之内,难免行动不便,还请二位助力。”
宋子婴和柳羡之拱手道:“请太子放心。”
柳羡之的话向来不多,立刻起身去打听。
宋子婴稍微有些迟疑,道:“太子……喻公也会、会杀了宋子源么?”
宋公子源参与谋反,支持王子云霆即位,如今也被扣押在圄犴中。
宋子婴喃喃的道:“子婴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日……”
叶攸宁老老实实的呆在秋祭猎苑的营帐之中,哪里也没有去,这一日十足的安分。
周天子还未醒来,一切的大小事务全都落在了喻隐舟的肩头,喻隐舟处理了公务,寻了个空隙,来到太子营帐探望叶攸宁。
“太子。”喻隐舟走进去,道:“今日乐镛可来请脉了?”
叶攸宁看着喻隐舟,面色如常,很是温顺乖巧的模样,道:“多谢君上挂心,已然请过脉了。”
“身子如何?”喻隐舟追问。
叶攸宁对答如流:“好一些了,只是时不时还有些子眩晕。”
喻隐舟面色关心的道:“还是要多歇息。”
“太子,君上。”柳羡之从帐外入内,恭敬的道:“大行令求见。”
喻隐舟蹙眉:“大行令来做甚么?”
柳羡之回答道:“大行令说是来探看太子的病情。”
叶攸宁挑眉,道:“大行令如此关心孤的身子,既然已经到了帐外,若不请进来,倒是孤这个做太子的,礼数不周全了。”
于是道:“请他入内罢。”
“是,太子。”
大行令很快入内,道:“拜见太子!拜见喻公!太子……身子可好些了?”
喻隐舟目光阴沉的盯着大行令,昨日因着大行令突然前来,叶攸宁险些听到了不该听的说辞。
大行令笑容殷勤,道:“太子,喻公,下臣这次前来,其实是来为二位分忧的。”
“过来。”大行令招了招手,道:“还不拜见太子与喻公?”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寺人,从大行令身后走了出来,面皮白皙,容貌娇嫩,身量也小巧,那纤细的模样,与叶攸宁有得一比。
寺人怯生生作礼道:“小臣子情,拜见太子,拜见喻公——”
他的眼神飘向喻隐舟,故意拉长了声音,尾音软绵绵的,羞怯不甚。
子是姓,这寺人没有氏族,看来是一个身份地位之人。
大行令笑眯眯的道:“喻公如今代替天子,需要处理诸多政务,繁忙不堪,而太子身子羸弱,身边是离不开人的,这子情啊,是个知冷知热,温柔又体贴的,让他跟在太子身边侍奉,定能妥妥帖帖,也好叫喻公安心啊!”
大行令转而对喻隐舟低声道:“喻公请放心,这情儿是下臣一手调教出来的,乖巧听话,最是懂得喻公的心思,平日里喻公若是不得空,便让情儿跟随着太子,也好做喻公的眼目,时时刻刻看着太子,若太子再生出偏袒王子云霆的心思,喻公也能第一个知晓,不是么?”
喻隐舟本立时便要拒绝的,这么一个面皮白皙,看起来妖里妖气的寺人,放在叶攸宁身边,喻隐舟多少有些子不放心。
然,他听到了大行令的后半句。
叶攸宁的身边,都是对他忠心耿耿之人,倘或叶攸宁当真跑去牢营私会王子云霆,说不定无人会告知自己,如果多了这么一个眼线,兴许好使一些。
喻隐舟上下打量着子情,道:“大行令有心了,便把子情留下来,侍奉太子也好。”
叶攸宁挑了挑眉,子情……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不正是书中插足主角感情,陷害太子攸宁偷人,多次爬主角攻床的第一大炮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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