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章

顾衍感到十分疲倦，本只是打算小歇片刻的，但没成想闭上眼不多时就沉沉睡了过去。布鲁斯看着他的睡颜，半天舍不得惊扰，到了地方也不愿叫醒他，索性让秘书取消了接下来的行程。

        在他看来凯旋庆功什么的，都是相当形式化的东西。

        打了胜仗的将士们，有他没他都一样能玩得尽兴......指不定少了他这个平日让人感到严谨压抑的长官在，他们还能玩得更欢畅放松些。

        于是——

        布鲁斯就这样待在悬浮车里，看顾衍睡觉几乎看了一整天。

        也不觉得乏味。

        顾衍一觉醒来，已是傍晚七点多了，他也没多问布鲁斯为何没有叫醒他去出席活动之类的话，就径直跟着布鲁斯走进了一家仅对贵族开放的餐厅vip室，靠窗的座位坐下。

        他知道也相信现在的布鲁斯处理得来这类的事。

        此时，顾衍的肚子已经很饿了。

        “你......”布鲁斯接过服务机器人递过的菜单，正打算问顾衍爱吃些什么，但话还没问出口，他就已下意识报出了成串顾衍爱吃的菜来，仿若这些东西早已镌刻进了他的灵魂深处：“水晶虾仁，水馒头，鱼香肉丝......”

        顾衍微微怔了下。

        有些意想不到，但却什么都没说。

        菜很快上齐，两人一个没有记忆仅凭着潜意识行事，一个难以适应现在的对方......皆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和对方相处，只好都默默的拿起筷子开始吃菜。

        顾衍十分喜欢中餐，而布鲁斯却是喜欢西餐的——

        因此，吃的并不多.....有一口没一口的，拿起绝大部分时间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顾衍。

        见对方吃的差不多了，布鲁斯才开始试图搭讪，有一搭没一搭的想逗顾衍说话：“你怎么不说话呢？我想听你说说话......”

        “.....殿下想听我说什么？”顾衍夹起一筷子甜菜，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布鲁斯的心情很不错：“随便什么都好，只要你说......”

        过去从未觉得过，现在布鲁斯才发觉顾衍就连声音都特别好听，只恨不能听他多说两句......再多说两句。

        顾衍缓慢的放下筷子：“那我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就是他们过去相处十年婚姻的常态，人心都是肉做的，相处十年未必没有感情，只是聚在一处时，他们之间实在是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顾衍不知道和他说什么。

        “你身上的味道和你的信息素结合起来很好闻.....很香.....”布鲁斯只好绞尽脑汁的开始思索各种和omega搭讪的方法，将脸凑近顾衍，低声问道：“用得什么牌子香水？”

        顾衍对他如此不具新意的搭讪方式感到十分无语。

        不自在的微微偏开了头，辩解道：“......我其实并没有用香水。”

        “体香？”布鲁斯舔了舔嘴唇，不假思索。

        顾衍被他雷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我想这大概是沐浴露的味道。”

        布鲁斯极其专注地看着他：“什么沐浴露？”

        “就家里用的那种。”顾衍不像大部分的omega那样会无时无刻悉心关注着自己所使用的各种沐浴露，服装的品牌，并且有特定使用某种产品的习惯......所以......

        对于这样omega的问题。

        他还真有些回答不上来。

        索性，布鲁斯也并不纠结这个问题，很快抓住了顾衍话里的另一个词语，喃喃重复硬是将这场对话进行了下去：“家？这真是一个美好的字眼，我很喜欢......”

        他和顾衍组合在一起。

        如是，有了一个家。

        “也许吧。”顾衍眼波微动。

        布鲁斯看着他，忽然失神惊艳道：“你有一双很美的眼睛.....”

        “......谢谢。”

        顾衍心不在焉的同他进行着这场根本没有任何侧重点，纯粹为了说话而说话的对话......有一搭没一搭的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应着他的话......

        大脑一片空白。

        布鲁斯脑海里转过了诸多念头，他是个极度骄傲的人，但却并不自负，自认为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去世界，但却从不看轻任何一个人，包括omega......对于顾衍这个由顾老帅一手抚养长大的指定顾家继承人，他从来都是捉摸不透的，也并不因为顾衍和自己结了婚，就觉得自己可以掌控，揣摩透对方的......他甚至感觉不到对方对于自己有多喜欢。

        而他，却该死的喜欢着他。

        搁在往日除却和那些政客们场面打交道时的必要——

        布鲁斯私底下是很不愿意去动脑筋花心思揣测另一个人的想法的，那会让他感觉很累，但现在对于一个他根本琢磨不透的顾衍，他却甘之如饴极其愿意花心思去揣摩对方的心思讨他开心......哪怕对方的态度一直游移。

        只要自己能够看着他，也会觉得开心。

        布鲁斯想他大约是在一天时间里，体味到了从前从未体味过的爱上一个人和爱一个人得不到回应各自是什么滋味，这感觉让他无从割舍，只能认命接受。

        失神的望着顾衍领口露出一小截的精致锁骨，布鲁斯忽然幽幽说道：“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六天前在军舰上进行脑部激光手术发生意外，从而导致失忆的事......”

        布鲁斯相当清楚顾家的势力和情报系统的厉害。

        “殿下想说什么？”顾衍面上不动声色。

        神思却骤然从混沌中惊醒了过来，一颗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心思千回百转的开始质疑布鲁斯是否已经查出了点什么，此前和自己生拉硬扯那么多，全都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方便试探套话......不能怪他想得太多，只是。

        面对现在的布鲁斯，顾衍就是情不自禁的感觉对方对自己的态度不纯粹。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想说的是，虽然我现在失去了属于我们的那一部分的记忆，但你不要担心......尽管你看上去并不怎么担心的样子......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们的生活以后不会发生任何改变。”他还是一样爱着他，布鲁斯郑重承诺道。

        顾衍的手心捏出一把冷汗：“我们的生活当然不会有任何改变。”

        “你知道就好，我就是想让你知道。”让自己的o的职责。

        顿了会儿，布鲁斯继而又道：“我知道这段记忆应该对我们彼此都很重要，它记录我如何对你产生感情的整个过程，因为我的大意，不慎遗失了这段记忆，对你，我也感到十分愧疚......但生活是要朝前看的，我还记得我爱着你，我想这就足够了。”

        顾衍垂眸：“殿下言重了。”

        “未来，我或许能找回这段记忆，或许不能......”布鲁斯不打算跟他客套，继续下去，深情告白：“但不管怎么样，生活都是要继续下去的，就算想不起来.....我相信未来也会有更多更美好的记忆，来为我们填补上这段空白。”

        顾衍缄默：“......”

        恍若未闻陷入了深思。

        顾衍实质上是个极其多疑而又谨慎的人，他在许多人面前得以放松甚至能够谈笑得宜，全然是因为那些人的心思他一眼就可以看穿......完全不需要去揣摩而已。但全盛的时期的布鲁斯，于他而言却是不然，他琢磨不透布鲁斯的心思。

        也无法从气势上压倒他.....对方甚至一度曾让他感觉到极大的威胁感。

        因此，顾衍在全盛时期的布鲁斯面前总是提着十二分的警惕......将对方棋逢对手的视为自己后半生极具挑战的最大盟友.....及对手的。

        经此一役，恰值顾家刚刚处理掉介入这次事件的敏感时期，分不清布鲁斯说出这么一番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的顾衍，当即警醒了起来再不敢有丝毫大意的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布鲁斯。

        对方随便说出一句话顾衍都要在脑海里过上好几遍。

        确定对方不是另有所指，才肯罢休。

        ******

        两人回到皇太子府邸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知道顾衍睡了整个白天，现在根本不困的布鲁斯很开心一进门就自觉的去洗了个澡。

        然后，他在包着浴巾走出来，打开衣柜打算换睡衣的瞬间——

        脸裂了。

        谁能告诉他这是什么鬼，这满满一衣柜的什么小奶牛，毛茸茸睡衣，小黄鸭......诸如此类的幼稚衣服到底是哪来的，我天......居然还有女仆装......关上衣柜确定了下，嗯，这的确是他的衣柜没错，嗯，衣服的尺寸也的确是他的没错......

        但这些东西完完全全不符合他的审美啊。

        难道他失去记忆的这十余年记忆......他其实是被外星人穿越了吗？心头飞驰过十万头草泥马，布鲁斯崩着一张高冷面瘫脸看着自己的衣柜，心情十分复杂。

        “殿下怎么了？”看他半天没动静，顾衍当即走了过来。

        看到这满满一衣柜因为自己恶趣味而被买下强迫布鲁斯穿上的衣物，表情也微妙的变了下，僵持在了当场，做好了现在的布鲁斯要怒不可遏丢弃它们的准备......

        早知道这样，他就提前收拾好布鲁斯房间了。

        好歹留下来——

        也是个曾经美好过的回忆纪念。

        “......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布鲁斯不敢置信这是自己会穿的衣服。

        顾衍简明扼要的回答道：“......睡衣。”

        “......你买的？”布鲁斯踌躇了下，一点也不觉得以顾衍的审美会喜欢这个，他还是去相信自己被外星人穿越了吧。没成想，顾衍却回答：“.....是。”

        布鲁斯有点惊讶：“喜欢这样的衣服？”

        顾衍缄默不语。

        拒绝留给对方嘲笑自己审美的机会，但其姿态摆得俨然已与默认无异。稍稍顿了下，无声接过布鲁斯手中捏着的一件睡衣，顾衍轻声说道：“殿下不喜欢的话，我明天可以让家务机器人去处理掉的......”

        “宝贝儿，我喜不喜欢根本一点都不重要，你喜欢就好。”布鲁斯抢回睡衣道：“你喜欢的话，完全不用处理掉......我可以穿给你看，完全没有压力的。”

        顾衍：“......”

        他现在怀疑布鲁斯被穿了。

        布鲁斯接过卡通睡衣，当着顾衍的面，毫无压力的就解开浴巾果断的换上了，顺便还借此机会当着顾衍的面露了下自己的大叽叽，秀了下身材。

        他觉得顾衍这种外表看上去非常高大上.....私底下却有着喜欢这么幼稚东西的癖好。

        非常的反差萌，而他作为对方的alpha，有必要支持，纵容，包容自己omega的各种癖好，从而让对方感到身心愉悦，这才是一个合格alpha该干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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