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很快，第一科考完了。

        夫妻俩踮着脚等啊等，终于从人群中辨认出自己女儿。

        萧书薇抱着装文具的袋子，低着头慢腾腾往外走，和其他有说有笑的学生形成了鲜明对比。

        看到自己女儿这个样子，云静华有点担心，难道是没考好？

        可是她又不敢多问，只能笑道：“怎么样？考场热不热？”

        萧书薇道：“有一点热吧。还行。”

        萧兴怀是个藏不住话的，他忍不住问道：“考得怎么样？”

        云静华不满地瞥了他一眼，不是说好了不问的吗？给孩子造成心理压力怎么办？！

        萧书薇道：“还可以。”

        云静华松了口气，还可以就行！

        萧书薇又认真道：“就是检查了两遍之后没什么事做，屋子里又有点热，就不小心睡着了一小会儿……”她说着就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过只睡了两分钟而已。”

        夫妻两人听完都惊呆了。

        他们在外面紧张得要命，结果自己女儿竟然如此放松，都在考场上睡着了！

        好在第一科是语文，没什么可检查的，答完了就好了。

        下午考试前，云静华反复嘱咐了萧书薇好几次，不要再睡着了，要是困了就喝口水精神精神。

        旁边的一个学生家长惊讶地看向他们。

        别人家都是嘱咐孩子要放轻松，不要有压力，结果这家人却是嘱咐孩子不要睡着=口=

        于是那个家长打量了一下萧书薇，心道，考场上都能打瞌睡，想必这孩子成绩也不会好到哪儿去吧。

        萧书薇冲父母点头道：“你们放心吧。”

        上午那次纯属意外事件。她昨晚没太睡好，所以上午才会困得打瞌睡。

        中午吃完饭后，她美美地睡了个午觉，所以现在很精神，下午应该不会再睡着了。

        下午要进行数学考试。

        萧书薇的数学成绩不太稳定，所以考试头几天她一直在复习数学，生怕考试的时候发挥失常，临时出现什么问题。

        幸好，这段时间z君帮了她不少忙。

        z君早就把近些年来本省的高考考试题目研究透彻了。他列出了图表，按照知识点可能出现的概率排列，给萧书薇做了一份压题笔记，并且按照出了三套模拟试卷给萧书薇做，让她考前找找感觉。

        果然，数学考试进行得很顺利。

        题目比模拟考试要简单一些，最后一道难题和z君出的模拟试卷中的一道题有些类似，所以萧书薇很顺利地就做完了所有的题目，然后还认真地检查了两遍。

        出了考场后，一直等在门口的父母连忙围上来，问萧书薇考得怎么样。

        萧书薇打了个哈欠，道：“还不错。”

        云静华担心道：“不会又睡着了吧？”

        萧书薇无奈：“没有啊！”她哪有那么容易睡着otz……

        晚上回家后，萧书薇吃完了饭，就被勒令回到房间休息。

        反正也闲着没事，萧书薇干脆从床底下的箱子里拿出一只娃娃素体，又拿出一些布料的边角，决定做做人偶打发时间。

        好久没练习手工了，她多少觉得有些生疏。

        她这次没有事先画草图，而是直接将布料用别针别在素体上，确定好衣服的样式后，用剪刀直接在娃娃身上进行裁剪。她发挥

        做了一会儿手工之后，萧书薇觉得心情平静了许多，对于明天考试的焦虑和不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晚上突然下起了大雨，把昨天的炎热一扫而空。

        本来她可以熬制一点“脑力强化”水果羹，在考试前服用。但是她之前复习的时候就发现了，喝脑力强化效果的水果羹后会有轻微的头疼副作用，而且她也怕在考场上突然有尿意要上厕所，所以不敢吃太多的流质食物。

        好在因为天气凉爽，萧书薇答题的效率也比昨天好了很多，自认为答得还不错，应该没出现什么低级错误。

        最后一科考完离开考场后，萧书薇竟然没觉得特别兴奋。

        反倒是她爸妈兴奋得不行，热烈地讨论晚上去哪儿开庆功宴。

        尤其是萧爸爸，一个劲儿地表示自己要回去补眠，这两天因为太紧张都没睡好觉tot/

        萧书薇也是无语了，她道：“爸，又不是你考试，你这么紧张干嘛？”

        萧兴怀笑道：“能不紧张嘛！比你妈那时候生你都紧张！”

        云静华白了他一眼：“你还敢说呢，当初我生薇薇的时候，你站在产房门口都吓得尿裤子了，人家护士之后跟我说的时候都笑得不行→_→”

        萧书薇有点惊讶，原来她爸还有这样的黑历史？

        萧兴怀凑近萧书薇耳边小声道：“别看你妈瞅着淡定，其实她昨晚也没怎么睡好觉，大半夜爬起来好几回，去你卧室偷偷看你睡着了没有。”

        萧书薇其实也看出来了，自己老妈的黑眼圈比平时明显了许多，看起来有点憔悴。

        于是她亲密地挽住自己老妈的胳膊，笑道：“走吧，咱们吃好吃的去！我想吃烧烤了……”

        晚上，一家三口果然去美美地吃了一顿烤肉。

        *

        三天后，萧书薇跟陆嘉的姐姐商量好了，打算周末就去诺颜公司的工作室参观一下。

        中午吃过饭，陆佳就开车来接萧书薇了。

        陆佳穿着亮黄色的丝质连衣裙，留着清爽的短发，打扮得很有时尚感。她长得和陆嘉很像，而且性格也有点像陆嘉，一路上都在跟萧书薇滔滔不绝地讲公司里的事。

        萧书薇听得津津有味。

        很快，诺颜公司的大楼就到了。公司和萧书薇想象中的有些不同，从外表来看就是一栋普通的写字楼，进去之后才发现其实另有乾坤。

        一层是接待中心和会议室，二层是服装成品展示区，再往上就是办公区、制作区等等。陆佳带着萧书薇直接去了办公区，并且带着她稍微参观了一下办公区的布置。

        大多数职员都在忙着，有的聚在人体模型前面讨论着什么，有的坐在办公桌边埋头做事，所以几乎没人注意到萧书薇的存在。就算注意到了，他们也不会多看一眼，因为萧书薇长得就像个学生，他们还以为是哪个职工家的孩子来玩的。

        这时，一个波浪卷发，穿着枚红色连体裤的年轻女孩把手里的一个活页夹递给陆佳：“陆姐，这是我刚刚做出来的下个季度的产品主题策划书，您过目一下。”

        陆佳点点头，接了过去。

        萧书薇也跟着探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上面画的几个服装设计图。图画得很漂亮，萧书薇立刻被吸引住了。

        那个年轻女孩瞥了一眼萧书薇。她之前就注意到了萧书薇，以为是陆姐亲戚家的孩子，所以并没有多注意她。

        年轻女孩忐忑不安地对陆佳说：“怎么样？”

        她叫钟雪恬，是上个月刚招来的实习生。

        虽然她只是实习生，但是也可以像这样上交自己的企划方案。公司这样做的初衷是为了集思广益，提高大家的创作热情。

        方案上交后，设计总监会给出修改意见，然后进一步判断是否采用。若是方案有幸被采用，提出方案的人不仅有金钱奖励，在公司里的地位也会得到大幅度的提升。

        因为经验不足，钟雪恬做的策划书已经被陆佳打回来两次了，这让她觉得很不甘心，所以她并没有放弃，而是再次上交了她的第三个企划方案。

        陆佳看了之后没说什么，而是把策划书递给萧书薇，道：“给你看看。”

        钟雪恬有些惊讶，扭头打量了一下萧书薇。难道这女孩不是陆姐的亲戚，而是来应聘的？

        这样一想，钟雪恬看向萧书薇的目光中便多了一丝防备。她还是个没转正的实习生，还有五个月才过实习期。实习期很关键，再加上她天性自负，一心想在公司中展现才华，崭露头角，盖过所有新进员工的风头，所以自然会下意识地排斥萧书薇这样的新人。

        萧书薇拿起策划书看了看。

        钟雪恬的新方案是为诺颜旗下即将推出的新品牌“漫语轻风”策划新款秋装系列。

        看她的企划书，“漫语轻风”主要面向的消费群体的是14至17岁左右的少女，所以钟雪恬将主题定为“青春的色彩”，以粉色、黄色、孔雀蓝等靓丽的色彩为主要色系，面料采用真丝、雪纺等等，款式大多是裙装。她还在企划案的最后附上了自己的画的设计草图。

        陆佳道：“看完之后有什么想法尽管说，不要怕。”

        萧书薇沉思了片刻，表情认真道：“我没什么想法，就是有个小小的意见。”

        “说吧。”陆佳鼓励道。

        “如果是只是针对中学女生的话，这些衣服的设计和颜色好像有点太大胆了。因为据我所知，现在中学生都喜欢穿朴素低调的休闲服，配运动鞋或帆布鞋，搭配起来比较容易，也很适合平时上学穿，可是这些衣服只有搭配单鞋或者高跟鞋才好看，不太适合一般的高中生……”

        她只是说出了自己最真实的看法，可是却引起了钟雪恬的强烈不满。

        钟雪恬立刻反驳道：“十几岁的女孩子都喜欢这样漂亮的裙子。只要裙子的长短符合学校要求，这些衣服都能穿着去上学的。就算学校不让穿，平时周末也可以穿啊……”她越说声音越小，一副没了底气的样子。

        陆佳蹙眉道：“这就是你忽略的地方了。萧书薇说得没错，你的企划很有，但是顾客的定位错了，漫语轻风系列真正的消费群体并不是学生，而是学生家长。”

        她说着，就指了指其中一页，“按照你的设计方案，这些衣服成本都不会低，按照我们公司的时装定价，这些裙子的价位至少在四百以上，所以学生只靠自己肯定是消费不起的，只能由家长出资购买。你认为会有多少学生家长愿意花几百块为孩子买这样的衣服？”

        钟雪恬愣了一下，赶紧试图辩解：“现在大城市中产阶级越来越多了，好多十六七岁的女孩都喜欢穿有设计感的名牌时装，跟以前不一样了！”

        “那是你的凭空猜测罢了，你做过市场调研了吗？”

        “……没有。”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们公司很少出这样色彩太过靓丽的产品系列。上次开会的时候我也讲过了，‘漫语轻风’也会秉承咱们公司的一贯风格，以朴素、大方、舒适为主。你这个企划方案完全不合格，还是拿回去吧。”

        陆佳的语气很温和，但是却隐约带着一丝质问的严厉。

        钟雪恬其实有些不服气，她心道，色彩靓丽一点才好卖啊！反正是要创立新品牌，干嘛非要那么拘泥于原来的风格？

        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噢，我知道了，那我拿回去修改一下好了。”

        钟雪恬刚转过身，就听见身后的萧书薇小声道：“她设计的那几条裙子其实挺好看的……

        钟雪恬心中不忿，心道，她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来应聘的，凭什么对她的方案指手画脚→_→

        看着钟雪恬的背影，陆佳叹了口气。

        钟雪恬其实是托关系进来的新人，才华是有的，可惜太过自负，到现在连自己公司最基本品牌形象，和主要消费群体的消费习惯都没有摸透，一味只顾着显示自己的创意和创作理念。

        其实陆佳早就看她不满意了，可惜实习生人事变动并不是陆佳说得算的，更何况钟雪恬背后的关系很硬。

        之后，陆佳又带萧书薇去参观了制作样衣的楼层和服装展示的楼层。

        参观完了之后，陆佳问了问萧书薇感想。

        萧书薇想都没想就回答道：“挺好的。”

        陆佳看了看萧书薇，笑道：“说实话。”

        萧书薇沉默了一下，“……就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有趣。”

        她想象中的诺颜公司是个非常热闹而活跃的地方，就像电影中和真人秀演的那样，聚集了一大群对时尚充满了激情的年轻人。而实际上这里的气氛却有点沉闷，大多数人都在低头忙着干自己的事，看起来和一般的白领公司没什么区别。

        实际上，很久以前诺颜也是个充满活力的企业，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所以这也是陆佳想要离开诺颜公司，自己创立工作室的原因。

        她当初和钟雪恬有点像，总是急于证明和显示自己的才华，可惜后来被慢慢地磨光了棱角。现在她已经很难找回当初刚开始进入这个行业时的热忱和激情了。

        去年，陆佳也参加了丝柏杯设计比赛，结果铩羽而归，连个普通的奖项都没获得。

        在比赛上的失败，终于才让陆佳开始认真考虑离开诺颜，创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天地。

        陆佳苦笑道：“其实我也这么觉得。”她看向萧书薇：“这样吧，等以后我的作室建成了，你再来参观一下，看看和你想象中的一样不一样。”

        萧书薇点点头，同意了：“如果考上了南渊大学，我就去。”

        两个星期后，高考成绩终于出来了。

        查分数的时候，萧家爸妈就站在她身边，看起来比她本人还紧张。被他们两人跟盯着贼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萧书薇也不禁有点发慌，还不小心按错了准考证号。

        “你们俩快别看我了，搞得我也紧张了。”萧书薇假嗔道。

        “好好，我们不看，你先查，查完了告诉我们。”萧兴怀道，然后就拉着自己老婆转过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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