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故意激她

待他说完了好一会儿，暮婵才终于从梦境中脱离出来，记忆像加载文件一样慢慢填入脑海，从刚来煜朝的惜命坚持要去古昭回家，到现在万念俱灰纵身从三楼窗口一跃而下……

        从前那么怕疼，甚至吃药还怕苦的自己，为何到了今天这种地步。

        为何……

        待暮婵自己一个人沉思了片刻，消化着体内郁结，才有微微偏头看向了旁边那个人，那个失踪了许久的温则欲。

        “好久不见啊，温老板。”她缓缓启唇说道，还是用着以前那个称呼。

        在这个时候见到他，之前心里的恨意似乎并不强烈。之前是有多强烈呢，强到恨不得把他抓起来，要活生生揪掉他一只耳朵才好，或者是用砖头扇他耳光，打的血肉模糊都不能停下，亦或是倒挂吊起来不给任何吃食，而且要挂在凌迟台上，任由他被众人唾弃谩骂。

        这一个个，都是曾经存在过脑海里的想法啊，她曾经在心底里暗暗想着，只要穆泽风抓住了他，那么就把这三个法子扔给他自己挑一个。

        到时候得多么畅快啊，那得多解仇啊！叫他欺骗自己那么久，还想掳她当人质呢……

        暮婵忽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中就逐渐湿润，换作几日前的自己，应该还是会那样做的吧。

        可现在……她什么也不是了，心底也不想报仇给自己解恨了，只愿快快脱离这里，这片苦海。

        温则欲见着她的异样，倒有几丝兴致，走近问道：“太子妃好兴致，到现在都还笑的出来呢，是不是被太子狠心抛弃，伤心欲绝之下只求一死，但如今何其幸运竟捡回一条命来，是在感谢老天爷的眷顾吗？”

        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眼底那看不明的笑意，突变成了苍白无力，茫然和无措。是该感谢老天爷的眷顾吗，可是这老天爷究竟是眷顾，还是不肯放过她，要她在人心复杂，权势滔天的煜朝夹缝中活着。

        活着又有什么好的呢，这不是比死更难受吗。

        例如此时此刻的她。

        暮婵突然好累，额头也烧的厉害，身体很疲倦很疲倦，好像徒步跑了很久很久，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她不愿再去辩驳什么，争什么一时嘴快，只闭着眼淡淡回道：“你爱说什么便是什么，该死就死，能活便活，我不该强求，不该逆转，或许顺其自然，乃是上上的良策……”

        温则欲听着，竟有一瞬间的失神，她一向自诩乐观豁达，在莫音阁时便是如此。她从来都是不服输，遇到什么困难从来都是迎难而上，碰见不公允之事，也从来都是要据理力争到底，一分一寸掰扯清楚才作罢。

        她身上有一股旁人都没有的冲劲，还有那朝气蓬勃的能量，旁人在她身边都不自觉心情变得舒畅，好似世间并没有什么事值得烦忧。

        尽管在后来，她知道了他并非是温则欲，而是敌国派来的奸细，但是从来从来，她眼底的那股冲劲并未消失过，反而会随着身边的诸多磨难，而变得愈加强烈。

        如今，如今却是消失了，消失的一干二净。

        曾一片干净澄澈的碧湖，现在只是一滩浑浊不清的死水。

        “暮婵，你变了。”他下意识的有些感叹。

        她听着，却是恍然一笑，“难道还要我像以前那样吗，被人骗，被人伤，被人瞒在鼓里像个傻子一样，还曾满心欢许，现在想来，不过都是痴人说梦，自讨苦吃罢了！”

        温则欲不知她与太子究竟发生了何事，但稍稍一推测也明白他们现在，定是隔着一条深深的鸿沟。

        她在这边被伤的心灰意冷，而他在那边却浑然不知……又或许是有意为之。

        “所以你便以一死来了结吗。”温则欲伸手替她擦了擦眼角泪痕，语气柔了下来，变成了以前莫音阁阁主的语调。

        “你死了，可他却一个信儿都不知道，还与你一模一样的女人缠绵悱恻，那个女人享受着原本属于你的一切，你不去夺过来，反而还想默不作声的了结自己。暮婵啊暮婵，你可真是宽容大度，为他们铺垫了一条好路啊，自己还把你自己这个绊脚石给解决了。”

        他说完，又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咬牙切齿道：“换作以前的你，定不会这般轻饶了他们！定是想尽办法也要让太子知道真相，你会是如今这么窝囊吗！一个人躲在相隔百里的秦川了结残生，我告诉你暮婵，我的确是古昭一个失败的十四皇子奸细，但又如何！不到最后，那怕再给我一丝机会我也会牢牢抓住不放，而你……”

        暮婵被捏的生疼，可却抵不过他，只听见他情绪更甚道：“你明明还有那么多机会！甚至你身边的奴才都还在劝你回京，还不惜不顾他朋友的安危也要劝说你回京，而你却窝囊的连勇气都没有，甚至还昏迷个三天三夜都不敢醒来面对这一切！你这个太子妃，当的是真失败！”

        失败……暮婵在心底嘲笑着自己，她本就不是什么太子妃，为什么人人都要以太子妃的标准去衡量她。

        那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太子妃应该是这样的，所以你也该是这样的；太子妃不应该做这些，所以你也不应该做这些。

        可他们不是口口声声称自己为太子妃，却为何处处以以往的标准标尺来框固着她！

        这都是什么破道理，什么狗血鸡汤，她一个字也不像听！

        “你滚！”

        暮婵发出歇斯底里的一吼，脸蛋也为此微微涨红，她眼中满满的只是愤怒不甘，她讨厌别人的说教，讨厌他们站在高高的山峰来指责自己！

        温则欲面色一震，渐渐松开了手中的力道。

        眼下必须让她回京，赶在太子封帝大典上之。得让她彻底从太子的身上死了心，那才好与他合作办事。

        这是自己的放手一搏，也是他与穆萧元对煜朝和太子的最后一击。

        而对抗这两样东西，都必须要有太子妃暮婵的重要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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