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互明心意

良久，他都一直未说话，只是那样看着自己，仿佛想要从她那双眼里找到什么答案。

        眼里又哪有什么答案呢，所有的答案不是都说出口了吗？

        你到底懂，还是不懂？

        她该说的，都说完了，此刻也默默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打破这份沉寂。冬风吹起两人的衣诀，飘飘扬扬，亦如他们的心，不知是何方向。

        接下来的穆泽风会怎么做呢，是否会愤然离她而去，后悔曾经所做的一切，后悔没能早日认清自己，甚至后悔以命相护。

        他时间本已不多，在这个时候将真相告知于他亦是一种残忍，可暮婵到底也不愿他从头到尾，都不知爱的是何人罢了。

        “对不起……”她双膝一软，倾倒在雪地上，眼中两行清泪顿时落下，伴随着她无尽的歉意：“是我对不起你，辜负你所做的一切，我再无什么可报答，唯有，陪你一起走那条黄泉路……唯愿，下辈子你能如愿以偿，爱人爱己，都是如此轻易。我唯愿，能以这条性命补偿我所有的亏欠，愿你下辈子，能活的恣意洒脱，无拘无束，父母康健，儿女双全。”

        暮婵紧紧闭上双眸，脑海里全是与他的回忆，那么深刻，那么铭心，让她如何也无法忘记。不管他爱的到底是谁，自己终究陷了进去，无法自拔。

        或许她在这里的一切，也是时候结束了，在这里的一个长梦，是时候要醒了。

        那段话过后，便又是长长的沉默。

        空中不知何时在飘雪，在金色曼光中落下纷纷扰扰的雪花，它们随着风飘飘扬扬，无拘无束，落在枝头上，落在她冰冷的指尖上。

        “下雪了。”暮婵喃喃着，忽的抬起头来，却是看不到一人踪影。

        他走了。

        他走的悄无声息，一句话也没有留下，是带着所有的失望走的，还是怀着一腔愤恨走的。

        暮婵不知道究竟，但却是知道，他对自己已失望透顶了吧。

        不怪他，也不怪自己，更不该怪这命运。冥冥之中，或多或少，似是注定。

        天运使然，每一个不知对错的选择，便是最好的选择。她为了自保选择隐瞒这是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而穆泽风无声离开，这对他们自己，也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罢了。

        外边的雪开始飘大，暮婵僵硬的从地上爬起来，哆哆嗦嗦进了屋，才发现屋里竟也是空荡荡的。

        难道他跑出去了？没有进屋？

        可是，可是他身体这么虚弱，眼下更是只剩两天寿命，又怎能禁得起这天寒地冻，刺骨寒风。

        暮婵来不及多想，披了件披风便出门寻人。可四周天地皆是白茫茫一片，远远望去除了山头秃枝，竟寻不到其余异物。

        “穆泽风！穆泽风！”她开始漫无目的的大喊，一边走一边唤着他的名字。

        周围一片孤寂，仿佛能把渺小的她一口吞噬，或是永远消失在这片苍茫中。

        越来越多的不安涌上心头，暮婵开始手足无措，心慌意乱，脚步更是慌乱无措，不成步伐。踏过一个又一个的脚印几乎都快重叠，稀软的白雪下又不知藏了多少崎岖坑洼，没走多久，她便被绊倒几次。

        又一次摔倒之后，暮婵一只脚被卡在石头缝里，无论怎么弄也拔不出来，失败几次后便有些气急败坏，偏偏在这焦急万分时刻，自己被卡在石头缝里，老天爷偏偏什么也不如她的愿。

        什么也不如她的愿……是啊，偏偏什么也不如她的愿。每当在自己满怀欣喜之时，总要整一点幺蛾子出来打破她的计划，摧毁她的美好的幻想。

        为何自己的人生不能凭借自己做主，非要被这命运给推着走，到头来什么都没了，事业没了，爱人也没了。

        穆泽风，你到底去哪儿了，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连一声再见也不跟我说，你是恨了我吗，厌极了我吗。若真是厌我，那你倒是骂我啊，怪我啊，为何一句指责都没有，就那样毅然决然的走了？你当真无一句话都不愿对我说吗？

        可是你知不知道，就算我不是太子妃，我骗了你，可是我的心意却是越来越深，至此未曾变过。

        你对原主痴心一片，那我对你，又何尝不是用情至深。

        眼睛已经哭过很多次了，涩涩的，胀胀的，就算此刻再伤心不已，却愣是掉不下眼泪了，她只觉得心异常难受，难受到想把它整个挖出来看看，到底是哪儿破了口子这么疼。

        雪花渐渐堆积在暮婵披散的青丝上，如雪一样白的衣服，仿佛与这儿融为了一体，远远望去，竟分辨不出。

        明明很冷，可身体却累了，累到她再也睁不开双眸，意识随着那些雪花一样沉寂，落下……思绪飘远，陷入在梦里的最深处。

        而彼时，远远的山头有一人，他安静的看着远处发生的一切，看着她寻自己焦急的模样，看着她一次次的绊倒到最终无力的挣扎。

        方才的五味杂陈好像顷刻间没了，眼前的她是她，亦是太子妃暮婵，她说的是真是假那又如何，近一年的陪伴是真，爱他的心意不也是真吗？

        那为何要去纠结她是谁？

        纵使之前属意的，也许并非现在的暮婵，可后来爱上并为之付出自己所有一切的，不都是眼前的这个人吗？

        那么自己到底在回避什么，在逃避什么呢？

        穆泽风忽的恍然大悟，只懊恼着刚才的行为。彼时的雪花越下越大，他迎着满身风雪，奔向暮婵。

        是我该说对不起，我不该怀疑我对你的情意，不管是如何开始的，可我们的情意，却是在你是眼前的这个你的时候，无声无息，悄然至深的。

        你说你瞒了我，但又有谁知，岂不是我自己在瞒自己。

        纵使这一切到了此刻才清楚明了，可在此之前的无数次讶异中，那一瞬间闪过的猜测，仿佛无一不是在暗示着今日。

        暮婵，我爱的，从来都是只是太子妃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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