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折返而回

“我答应。”

        谢潇没有犹豫多久，便自划破手指，将太子所说之事全部写在了披风上，给于太子瞧过一眼过后，才盖了盖手指印，随后便交于一手下吩咐他把披风交于宛林。

        待手下拿着血书离开后，他才转过身说道：“我谢潇做事，你自当放心，我等取你性命也并非我一人执意如此，太子应知道在朝堂之中服你之人并不多，经过左丞相一事虽办的干净利落，却也招来诸多口舌非议，你应知道，这样下去即便你坐上皇帝之位也根本不可能管理好煜朝，甚至还会引起朝中内部争斗。”

        穆泽风何尝不知道现在这个处境，太子这个位置他便一直坐的艰难，从一开始便一直遭受非议，这便更加奠定了以后，他做的每一件事，走的每一个脚印，皆是步步加错，件件引议。

        父皇虽将这个位子传给了他，可若朝臣不依，众人不服，那便是举步维艰，寸步难行，那样做着，又有何意义。

        谢潇见他低头沉思，心中突生了一丝异样，只是突然觉得此时的太子殿下，好似没了往日里的剑拔弩张，阴狠毒辣。

        不，只是一时的错觉而已，太子还是太子，现在能做出灭掉左氏一人不留，来日便会轮到自己头上，也不只他一人，林将军，秦韵，乃至所有武将又有哪一人真心服他？朝中又有谁真的祈盼他作为新帝？

        所以这条命，他应该给，给的其所，给的当然。

        “太子殿下，动手吧。”谢潇催促道，说完身子却不自觉往旁轻轻一侧，似乎是不想看见他自裁的场面。

        穆泽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拿着手里的刀剑便抵在了脖子处，他缓缓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却是婵儿的一颦一笑，她的方言，她的舞姿，她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一幕幕在眼前回放，一幕幕正在重现。

        婵儿还是像个孩子一样，不谙世事，不懂宫中运势，那样心性淳朴之人，是否能接住自己给她这样的一个大礼？他突然想象不到那样的场景，但若不这样做，那先前便对婵儿有深深敌意的人，只会在自己死后想尽办法折磨她，为了她自己，更是为了暮府，她只得牢牢的接住。

        婵儿，你莫怪我好不好？我能做的，已然超乎了我的极限了。

        终究这条命，是留不得了，也好，也罢，他陪母妃去，陪宛青去。

        谢潇见他决绝，心中不免有了一丝动容，想了想又道：“太子且放心吧，我们还是煜朝人，不会做出伤害煜朝之事，而新帝只要明事理懂是非，能够担当此任服众，我等自然也是全心全意效劳，不敢有半点差池，你且……安心去吧。”

        说罢，十几人都不免背对而立，留于他一人持剑当中，寒风呼啸，且莫不是在诉说此情此景的无奈与怅然。

        他终究没有太过犹豫，这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可就在他马上要用力的时候，突然胸口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随后手中的刀剑便被谁夺了过去，只听见那人声嘶力竭喊道：“狗太子！你不是说好一起回去的吗？你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你居然骗我！你骗我干什么啊！”

        原来是暮婵，她本可安然回去，可却还是折返而回，只因心底那人叫她那样不放心，回去的时候竟好几次撞到树干，或被自己绊倒，如此几次过后，她才终于顺着自己的心意仓皇而回，却不曾料到，看到的竟是他即将自裁的场景。

        一直以来，她便极少参与宫中争斗，或是自己压根不懂，或是有人故意将她置身事外，即便他们想把她卷进来，也一直有人默默的替她善前善后，努力让自己不见一丝血腥。

        所以，这便也造成了，自己从未了解过穆泽风，她所看到的知道的都是他愿意表露出来的，只要他不说，或者有意满之，按照自己那个性格也极少去刨根问底，打探详情。

        可是，她不知道不代表没有预感，不代表猜不到他想要做什么。刚才与那群人展开殊死搏斗，其实她也感知到了他有些力不从心，到了最后，他提出交换条件时，不过就是想一命换一命罢了。可笑自己竟一时相信了，相信他会安全回来见她，怎么可能呢，那群人就是来要他的命啊！怎么会放过他呢！

        “狗太子，我不要一命换一命，我要两个人一起活……”暮婵泣不成声，发髻因一路跑来而散乱肩后，眼睛更是哭的睫毛都沾在了一起糊了视线，“我承认，我最开始讨厌死你了，我恨不得去死也不要做你的太子妃，可后来我终于明白了，被一个人全心全意的爱着，是许多人求也求不来的事儿，而若那人也爱着他，更是世间概率极小的可能性，我把这次，权当做一场梦幻的旅程，既然来了，那么我便全心全意的去体会，而不是费尽心思的逃跑。”

        她擦了擦眼睛，将眼泪揩在了他肩上，哽咽道：“是你让我接纳了自己，是你让我真正做回了暮婵，去体验她的一生，既然我的确是暮婵还是你的太子妃，那么我便要遵从自己的内心，可是我跟你还有好多事没做，你怎么能自己先走了呢……”

        是啊，还有好多事没做啊，她计划了很多，计划着两人能去这煜朝玩遍山山水水，看繁花似锦，漫山遍野；看长河落日，看旭阳东升；看春去东来，看四时时节。

        她还想要一个孩子，和穆泽风的孩子，无论男孩女孩，皆都随孩子自己的心愿成长，喜欢跳舞暮婵便教跳舞，喜欢武功穆泽风便教武功，不盼着孩子最后能成为人中龙凤，只愿健康快乐，平安顺遂便足矣。

        她还找来许多养身子的补药，整天摸着平坦的小腹发着呆，就是希望那儿什么时候能孕育出一个小生命来，她甚至有时后悔，在刚来的时候喝了太多伤身的药，以至于本就体弱的身子，变的更加脆弱，不易受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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