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不等生命

“不用了……”宛青紧紧抓着她说道，“太子妃……”

        暮婵双手沾满血迹，自己胸口亦在流血，整个仿佛成了一血人，她听见宛青在唤自己，可声音是那样微弱，像蒲公英上轻轻一吹，便会飞落的毛絮，她不由将耳朵贴近宛青，颤抖着声音问：“宛青，你，你说，我听着呢……”

        宛青嘴唇轻启，努力说完接下来的一段话，“太子妃……殿下真的很爱你，你能不能，不，不要再做令他伤心的事儿了……你走的这段时间，他好像，好像就疯了一样，好像整个人也跟着你一起走了一样……”

        暮婵控制不住颤抖，不停的落泪，不停的摇头。

        宛青只以为是还爱着温则欲，不肯喜欢殿下一分一毫，不由为他更为心疼，抓住暮婵双手，泣声说道：“我就是一个没人的孤儿，若不是因为殿下怕早已饿死街头，我本以为，我的命是殿下的，可当我看见殿下为你所做的一切时，那一刻我便认定，我的命是你的，你不可以死，不可以受到伤害，否则，殿下会伤心难过，我，我不愿看见殿下难过……”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仿佛这快要燃尽的烛火，可她抓着暮婵的双手却十分有力，还继续说着：“除了垚垚和清淑妃，皇宫里的人都要害他，殿下很可怜的，他为了你，还吃了不可恢复的药……他真的为你，做了很多很多事，你能不能爱他一次……太子妃，我求你了，我以这条命，来换你爱他一次，好不好？”

        暮婵已泣不成声，哽咽着回道：“好……但是，宛青，我不值得你以这条命的代价换，你不能死，该死的人是我，只有我才是孤儿，只有我才是与这里的人没有半点关系……宛青，该死的人是我啊！”

        她才是孤儿啊，她才是啊……

        宛青露出一丝笑容，双手无力的耷拉了下去，那双清澈的双眼终究是慢慢合上，在生命消逝的最后一瞬，还喃喃着什么，随后，便带着前所未有的安详离去了，没有不值得，只有那么一丝丝不舍，是对一个人的不舍。

        她才多少岁呢，虽双手老茧粗厚，但那模样也只有十九二岁，要是在现代，那还是念大学享受青春美好的日子啊。

        暮婵心痛不已，外面疼里面更疼，她甚至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何在，生命是等价的，她从不认为一个太子妃的命就比侍卫的命值钱，就比宛青的命值得，那不过是虚浮的头衔而已，那不是这世间抓不到的一个称谓而已。

        为何值得？凭什么值得？

        突然间，意识像是被抽离，暮婵只看见天地在眼中颠倒，世界开始变得漆黑一片，那些声音，纷纷的离自己远去。

        ……

        城门乱事，导致城门更加不允许人出入，加强了好几层防范。

        而秦岭官府，则是汇集了数名大夫，直到一名大夫长舒一口气，对着穆泽风说道：“启禀太子殿下，娘娘伤口已经止住血了，还好那刀子偏了分毫，刀口也不深，所以并未伤到心脏，不出半日，娘娘便会醒了。”

        穆泽风紧皱的眉头终于一展，招招手让房里的人都退了下去。

        方才那群黑衣人，有一部分是逃犯的人，不知他们是怎么达成合作，竟与温则欲同仇敌忾起来，他们的目的，不是他太子，而是太子妃。

        而暮婵，竟何时惹怒了他们。

        穆泽风思绪很乱，一人守着她，直到夜幕。

        迷迷糊糊间，床上的人儿动了动，嘴里喃喃着什么。

        “我好怕，我好怕，妈妈，我要回家，你带我回家吧，妈妈……你在哪里，你带我回去吧，我不要离开你们了……”

        妈妈是谁？是温则欲的小名？

        自动脑补的穆泽风不由又皱起了眉头，双拳紧握，只目不转睛的盯着床上的人。

        “妈妈！”她惊呼了一声，随即霍然一下睁开了双眼。

        暮婵双眼透露着恐惧，在望着头顶的幔帐片刻后，才后知后觉看向了穆泽风。

        “穆泽风……”她喃喃着，鼻子一下就红了，“你为什么，来的那样迟……宛青死了，她为了救我，死了……”

        她开始呜咽起来，痛苦万分。

        穆泽风本也难过，看她这般也不由湿眼，一边安抚她一边说着宛青后事，“她的尸体，本王已命人火化。”

        只因宛青在一次执行万分凶险任务回来后，斗胆与还是王爷的穆泽风提了一个要求。

        她说：万一哪一天我遇害了，可一定要找到我的尸身，我不想变成孤魂野鬼流浪，也不想被锁在密不见天日的木头里，我想化作风，或者沦为雨，我想与那天地万物间的草木作伴，我想与这世间的小精灵为伍，我只是不想再孤零零的一个人，我也想得到很多很多疼爱，得到很多很多陪伴。

        “穆泽风，我要是跟你回去了，是不是有一天，我也得早早立下遗嘱……”暮婵突然飘来这样一句，倒令穆泽风不知所措起来，他心疼的抓住暮婵双手，万般小心呵护，“婵儿，不许你说这样的胡话。”

        “胡话？”暮婵哭着哭着，便笑了起来，“算是胡话吗，皇宫里万分凶险，到底葬了多少无辜冤魂，你身为太子又岂会不知道，可你却还是要让我回去，要让我回那万分凶恶的地方……”

        来秦岭，不就是为了捉她回去吗，回那个太子府，还是回皇宫里的东宫呢，东宫不才是该居住的地方吗，如今又发生了潇湘院失火的事，谁知道会不会借题发挥让太子等人不如搬进东宫呢。

        而穆泽风，皇后是他的第一大忌不是已经除了吗，所以，他应该也是愿意的吧。

        他们都愿意了，那她一个被捉回去的太子妃还能说什么，也被治罪也是对她最大的宽恕了吧，那这样一来，自己便住进了更为凶险的东宫。

        他穆泽风可以保她一时，但还能一世吗。

        暮婵既失望又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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