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萝卜乱飞

“你分析的很对，基本就是这样。”欧志宏肯定王枫的推理，然后开始回忆道。

        “当年我爱人在家一待就是两年，病情也是时好时坏，总不见稳定，我教书的那点工资微薄，还经常拖欠，所以家里十分拮据。又赶上国企改制，女儿下岗，女婿单位的效益也不好，唉，一家人都活得艰难。

        月芝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便偷偷跑到外面去捡垃圾卖钱，我知道后，很难过，也很担心她的安全……

        这些小纸片你说的没错，在家里日常要做的事，纸片就贴在卧室和客厅的墙上。需要外出，或者临时想到的事，就贴在门上，这一部分纸片，事后月芝就丢掉了，因为留着的话她的记忆就乱了，分不清是做完还是没做。

        有一次就是因为忘记丢掉纸条，结果刚买过一桶油，看见‘买油’的纸条后，第二天又去买了一桶油回来。因为当时家里很拮据，每一分钱都是可着花的，月芝懊恼地直流眼泪，第三天一早就提着油退了回去，为此，还跟人家吵了起来。

        都是我无能，没有本事，让自己的妻子跟着委屈受穷，生病了也得不到好的治疗，只能在家吃药静养。可是，月芝从来没有抱怨过，反而觉得是自己拖累了我。”

        往事如烟，历历在目。

        “在你爱人出事的当天，这张写着‘卖废品’的小纸片就贴在门上是吗？”虽然已经猜到，王枫还是问道。

        “是的”欧志宏点头说道“警察来了之后，注意到家里的那些小纸片，问过家里的情况之后，也怀疑是月芝卖废品的时候，引狼入室，罪犯临时起意。可是很快就发现不简单，因为他们没有检测到那畜生留下的一丝痕迹。

        后来我看了刑侦方面的书籍，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要知道，那个畜生侮辱了月芝，可是竟然没有留下，毛发，皮屑，……任何生物检材。光这一点就不是一般的罪犯能做到的。

        我的一个在市局的学生告诉我，一般这样的罪犯都不会只犯一个案子，在之前或者之后会重复犯下多起相似案子。这些年，我看过许多刑侦方面的书，也算是半个理论家，知道他说的没错。

        可是那个畜生就像是突然从地缝里蹦出来的一样，害了月芝之后，又钻了回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警察说，那畜生是伪装成收废品的人，才骗取的月芝的信任，这些年我也是一直这样想的，从来没有怀疑过。

        直到前些天，我开始想，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那畜生的一点蛛丝马迹，会不会是思路有问题？于是我就试着假设，那畜生不是陌生人，不是为财色，就是我们认识的人，为了报复我们，为了误导视听，使了个障眼法……

        顺着这个思路，我就想，当年警察之所以将思路放在‘废品’这条线上，关键是因为贴在门口上的纸片。这个时候我还没有想到，答案就在纸片上，只是觉得，那个纸片只能说明，月芝在那天打算卖废品，但这不是百分之百的事。

        当我仔细看纸片上的字时，突然就明白了，月芝写这个纸条的时候，胳膊上的伤才刚刚好，那是半年多以前的事情了！

        当时我的猜测和你分析的一样，于是我就跑到公安局，把这个发现告诉他们。可他们却说，仅凭这个不足以重启案件调查，因为没有证据表明凶手就一定是假扮成收废品的小贩行凶的，这张纸片说明不了什么。我知道他们说的是实情，可是我不甘心啊！

        他们那有个姑娘心眼好，悄悄告诉我说，可以到你这里来试试。

        不是拜托你查案，我也付不起这个钱。这些天，我筛选出了一些怀疑对象，有三个人是我最怀疑的，我想拜托你的是，去跟踪这三个人一段时间，看看那个畜生是不是他们中的一个。

        举头三尺有神明，逃得过天网恢恢，也逃不过自己的良心。我就不信，做了这么大的恶，他们就不感到亏心。如果这次又错了，我也就死心了……”

        兰溪掐着王枫的胳膊，央求着说道“快点答应啊，老爷爷这么可怜。”

        “我会尽力的”王枫沉吟一声道。

        他早在心里打定主意，要帮眼前这位老先生出一把力，不然，良心难安。

        从王月芝的字上就可以看出，她是一个极自尊自爱的人，可是老天不公，偏要将她从三尺讲台赶到大街上去，剥夺走她的自尊。

        作为一名老师，她曾经优雅地，被人尊重地活着，无法想象，当她第一次在大街上弯腰去捡地上的垃圾时，是怎样的一种心境，她的眼睛里是否噙着泪水？

        命运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悲惨，还要让她屈辱地死去……

        但是王枫心里也没有底，他当过警察，知道当年警方肯定不会将视线放在‘外人’身上，肯定将欧志宏家的亲朋好友，同事，邻居，等等这些熟人也仔细筛了一遍。

        可是，警方却一直没有找到凶手，原因不外乎两个，一是，凶手近在眼前，但是隐藏的极深，这样的话，还有些希望。二就是远在天边，这样的话，王枫也就无能为力了。

        希望吧，尽人事，听天命。

        “等抓到了凶手，我一定要把他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大卸八块！”

        厨房里，兰溪将萝卜剁得乱飞。

        不怪兰溪气愤难平，那个凶手实在凶残变态。

        凶手在施暴的时候，还将他们夫妻的结婚照从客厅拿到卧室，就放在床头，这他妈的是人干出来的事吗！

        让一个丈夫看到妻子下身赤裸，衣裤被扒到脚踝，上身衣物被掀到胸部上面，裸露着，脸上饱含的屈辱和泪水，死不瞑目，这是多大的血海深仇啊！

        “我的大小姐，你悠着点，这都是钱买的。”

        王枫拿着盆，将碎萝卜块从地上一路捡到灶台，一脸肉疼道。

        “你还好意思说，什么‘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就是你给我加的菜？一个大萝卜！”兰溪抓一把案上的萝卜，气冲冲地质问道。

        “吃萝卜好，清热解毒，美容养颜，在古代可是宫廷贡品，只有皇帝家才能吃，知道不。”王枫忽悠道，欺负兰溪这个豪门千金不识五谷，不通历史。

        “还皇家贡品，哪个皇家贡品就值五毛钱一个？你说呀，你说呀！”

        结果，王枫不说还好，一说，兰溪更来气了，手里的萝卜都快杵到他的鼻梁上去了，追着质问道。

        王枫一边往后退，一边纳闷，这个她是怎么知道的，不科学啊！不过，转念一想，便了然了，一定是王姐告诉她的。

        “好了，别闹了，赶紧做饭吧，下午还有正事呢”王枫说着，又解释道“我也不是有意的，到菜市场门口才发现忘带钱包了，要不是在地上捡了五毛钱，今天中午连萝卜都没得吃。不过，也先别委屈，晚上的时候给你补上，绝对是大餐，我以人格保证。”

        哼

        兰溪继续剁萝卜，刀下剁的萝卜，心中剁的是王枫。

        看兰溪要吃人的表情，王枫死盯着她手里的刀，一只脚在门外，准备随时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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