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著作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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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公公给姬昭明传过话后,也转交了一份奏折的提要,内容就是从兵部尚书的折子里摘取的关键点。
兵部尚书甚至让自家女儿给姬昭明送了张请帖,是打算撺掇个一场小聚,请来许多武将家擅骑射的女子,去京郊进行一场射艺比赛。
姬昭明正好需要多了解些□□的使用感受,痛快地答应了。
武小姐也试探着给二公主送上了请帖,二公主本来也答应了,但临要出门前一天,却被皇后叫回了宫里。二公主在适婚之龄,最近有不少大臣替子求娶,圣人皇后挑来挑去也有几个能入眼的,圣人找了个考校的由头,打算让二公主自己在侧殿也看看。
“我接了武家小姐的帖子,要和她们一起去鹿儿山跑马比弓箭的。昭明也会去。”
“这可是你自己的大事,你要是去玩儿了,就别怪我们替你做主,到时候可别埋怨。”
“我还小呢,着什么急,大皇兄也还没成亲啊!”
圣人早先就跟皇后说过,皇子们的婚事不急,先学习历练要紧。所以,皇后现在的精力,都是放在二公主的亲事上。反正儿子什么时候娶亲,都能可着全天下最好的女孩挑。但要是不早早挑个好儿郎给女儿,人就怕会被别家定走了,皇后可是打算为女儿挑个俊秀有才的少年郎的。
二公主只好乖乖留在宫里,还在心里给明日会见面的少年们都记了一笔。害她不能出去玩,害得她不能和昭明一起去鹿儿山,都是坏人!父皇要考校他们的文采是吧?自己定要带好纸笔,把他们的错漏都记下来,再到父皇面前挨个儿挑毛病才好,就像先生们做的那样!
四年前的二公主,学业上真的是得过且过,听人引经据典时,顶多觉得耳熟。
但在弘文馆里卷过三年的二公主,就不可同日而语了。尤其是天气暖和后,二公主保持着至少隔日来弘文馆陪姬昭明念书的频率。毕竟她觉得姬昭明之前是陪自己在弘文馆遭罪,现在轮到她陪姬昭明念书到毕业了……
这两年的弘文馆贯通班是什么水平?
新科进士们笑着进来,也未必能自信得笑着出去!
皇子公主们关系都很好,后宫就算有什么争宠的事情,也波及不到小辈这里来。
为什么?因为他们都在上课、做功课、背书啊。跟亲娘都不是日日能见面的,就算总能收到亲娘送的温暖……可是皇后娘娘每次给儿女送点心饮子,也会给其他人一份啊,当然不会有什么隔阂。
至于攀比、嫉妒之类的,根本不存在。有这种想法的人,是真的不了解弘文馆,也是瞧不起弘文馆的先生们。
姬景行在弘文馆里算新人,一进来教学就有了好成果,其他先生们谁心底服气啊?
圣人还让姬景行主持修字典,姬景行的亲闺女还是贯通班里年纪最小的学生,还有记笔记的习惯……姬昭明还天天下课带着笔记去找亲爹帮忙整理……
这意味着什么?
新字书的负责人,会看到他们每天讲课的内容!
文人嘛,骨子里总有些青史留名的志气。谁不想在课堂上说点儿“金句”,然后借姬昭明的口说给新字书的负责人听?姬昭明每天跟姬景行学了多久,先生们都的偷偷做了记录的。要是哪天姬昭明是捏着厚厚一叠纸离开、甚至因为太晚,害的姬景行因为宫门上锁要留下值班,当天的任课老师们能趾高气昂好几天。
弘文馆的学生们卷,是有目共睹的。
弘文馆的先生们表面上云淡风轻,好像下了值就约朋友出去喝酒品茶,其实约得全是文坛数得上号的人物,内卷比学生严重多了。课上那几个时辰,全是背地里整日整日得打磨所得。
先生们自家的藏书阁里,多多少少都添了基本新作的书评、笔记,不为外人所知罢了。
国家最顶尖的教育机构,任职的都是圣人精挑细选的精锐,还这么卷了好几年,教学质量能把国子监落下一大截。
弘文馆的学生,只要撑住了没掉队,一日要有别人三日的苦功,一日更能有别人五倍的收获。
毫不夸张地说,要是让二公主现在去国子监里考试,在同龄人里,拿不到前三,算她发挥失常。拿不到第一,还得是因为国子监的学生里有她先生们的得意子孙,对应的题目是在家里开过小灶的,才能胜过二公主一点。
圣人从前只知道二公主念书下了苦功、进步很大,有大皇子顶着,他没觉得女儿的进步多么夸张。
这次考评年轻人,除了想挑女婿,他也是想熟悉一下新秀,想着会不会发现下一届的状元人选。结果考评结束后,圣人一点儿都没被惊艳到,只觉得中规中矩。
把人都打发走,圣人进入内室,和妻女围坐在一起,圣人主动说:“这几个年轻人好像被夸得过了,有些稚嫩了。”
皇后觉得人都不错,但丈夫挑女婿的眼光高,她当然高兴。主动指着二公主奋笔疾书写的那一沓点评,跟丈夫分享趣事:“不怪圣上眼光高,瞧瞧咱们女儿,像个小先生,挑了好些的错漏呢。”
“哦?嘉和写了这么多,给朕看看。”
拿到手,第一眼看的是字。圣人满意得点头,嘉和的字长进了很多,从字上瞧得出来,最近也没有太松懈,是有坚持写的。
再看内容,圣人刚才心中的那些不如意,也都被抚慰到了。女儿的基础扎实,思路也好,这才是该有的答案嘛。
把那几个人从心中的名单里都剔掉,圣人后来还找机会把推荐人叫来,阴阳怪气了一通。
这些青年才子,至少也是国子监里的优等生。推荐人自己也考评过的,刚被圣人挤兑,还有些不服气。
“圣上息怒,那些孩子们到底是少年人,念书统共才十几年,难免有些稚嫩。”
圣人就等着这句呢,这回可轮到他显摆了。拿着二公主做的那些记录,好好了炫耀了一回自家女儿。
这就是你们口中的青年才俊、明日状元?就这、就这?朕的女儿都比他们答得好!你看这道题,他竟然记错了出处,那边化用的句子也不合适。明明某几个典故都可用,竟然一个都说不出来,明摆着基础不扎实。
朕可不是要求高,这些,朕的女儿都会!朕举得例子,就是二公主答的,二公主可是刚及笄,不算欺负人吧?
推荐人哑口无言。
人比人,真的能比死人啊……难道真的是自己自负了?世家闭塞太久,以至于夜郎自大了?
推荐人回去后,那几个少年家、推荐人家、姻亲家的少年郎们,都迎来了一波十分严苛的考核,然后就是加课。
有两个人还自觉在御前答得挺好,回家后高调了几日,听说推荐人上门拜访,还美滋滋地招待,等着听好消息。结果……迎来了扣三个月零花钱、卷铺盖搬去国子监里加功课的好消息。
意气风发的少年们哪里肯服气,但又不能找去圣人面前评理,也摸不进弘文馆的门,更没法找弘文馆学子们的麻烦。找二公主的茬就更不敢了,只能委委屈屈得去书院里住,难兄难弟们抱成一团,互相鼓励、吹捧。
小孩子受不住打击,大人们可不傻。托关系、用人情,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弘文馆的馆主请了出来。
让孩子们都在隔壁等着听话,大人们和馆主举杯换盏,气氛正好时,就自然得拿出自家孩子的功课,请馆主点评。
馆主就猜他们有目的,这会儿明了了,当然是很愿意的。当老师的,对有向学之心的学生,总是很友善鼓励的。只是,细看文章后,馆主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有对比才有差距,这些文章,就算馆主用宽容的态度看,也只能说有一点可取之处,却是太稚嫩了。当然,面子是还要给的,馆主捡好听的说了两句,没有多言。
外面的小子们还挺满意,觉得馆主很欣赏他们,酒桌上的人精家长们就没这么乐观了。
说得太客气了,就说明人家压根没看上。
大人们开始下功夫轮班劝酒,就为了把馆主灌醉,好套几句真话。外面那些可都是家族里看重的子孙,在馆主眼里就差那么多?弘文馆现在到底是什么水平,都是十多岁的少年人,差哪儿了?弘文馆里还能个个都是王侍郎不成!
馆主笑得意味深长,不是鸿门宴,可以放心喝。显摆一下自家学生们的优秀,他还是很乐意的。平时自持稳重不好夸他们,这回被灌了酒,让人套出几句真话没关系的。他跟在江南书院的好友通信,总是不好意思多夸,这回非得借酒说个痛快不可。
室内室外,两桌席面,很快就只有馆主一个人笑呵呵的了。
弘文馆并不全是王侍郎,但也没比年轻时候的王侍郎差多少。听到馆主说,就连八周岁的姬昭明都已经能熟背四书五经,且熟知典故、能做妙篇时,他们都觉得馆主是喝醉了。
可是,馆主有个新习惯,就是会把学生近期作业中的好句,摘抄记录下来。攒上一些,好在上课时专门评点。为了时刻琢磨怎么讲评,馆主随身携带着小本子。
所以,里外两桌人,就麻木得听馆主上了一堂“好文、好句”的赏析课。
大人们最后是假笑着把醉倒的馆主送上马车的,然后默默把自家的孩子领回了家。
差距不小,大人们放弃挣扎了。自家孩子只要跟同期考科举的人比就行了。皇家的教育太顶尖,比不起。
不过他们也更想争取让自家孩子尚公主了。这样的教育质量,尚公主就是直接给家里私塾的水平提升一大截,在座的家事都不差,都有长远目光,谁能不馋弘文馆的学生名额?
光靠孩子自己努力,想要尚公主是难。但竞争对手也没多强,家族努力推一推,还是有机会的。
世家打公主的主意,馆主回家则是打起了姬昭明的主意。
馆主知道姬昭明有两份笔记,记了先生上课内容的、会捧着来问问题的,是一本,还有一份是她们几个学生自己私下整理的,都捂得严实,没给他们看过。显摆过学生之后,馆主也对姬昭明她们整理的笔记有了些兴趣,自家大孙子今年十二了,也快要开始正式学内容了啊……
被馆主找上,姬昭明并没有一口答应。
“馆主,这些笔记内容,主要都是先生们上课的内容,至于另一份,是我们几个人一起整理的,我得先回去征得所有人的同意,才能借给馆主。我三叔想跟我借去印,我都没答应的。”
姬昭明已经在贯通班把完整的四书五经学过两轮了,弘文馆也教六艺,但姬昭明不用全都学精,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闷头背书的。经义的学科思维导图,也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
要说贯通班里谁学得好,姬昭明肯定排不上号,但要说谁那里的学习资料最全、最完备详尽?除姬昭明外,再无第二人。
馆主不能强抢,只能答应:“好吧,那就拜托昭明县主帮忙了。”
姬昭明自然要去问上一大圈。要给馆主看,那别人也会想看,姬昭明干脆拟了一份授权书,挨个去找先生和小伙伴们了。
“昭明觉得,既然馆主会感兴趣,先生们也可能会感兴趣,那不如问问大家的意见,都同意的话,就整理好印刷出来,人人有份。而且,‘理越辩越明’,我想争取到先生的授权,把笔记印制售卖,既能造福部分无缘亲听先生高见的学生,也可能引发更多的讨论,说不定能有更多的新思路,一起丰富对经义的解读呢?”
先生们还有几人表示要考虑一下,学习小组就都很大方了,听姬昭明说完,就痛快地签了字。
“昭明你确定,等到印成了书,作者一栏里,会有我们的名字?”
“肯定有啊,这是我们一起参与整理的嘛,图是大家一起画的,当然都有功劳了!不过我们先说好喽,作者的排序不分先后,按照声韵排,不凭身份品级排。”
“善!”
等拿到了所有人的授权书,姬昭明才把自己的积累都贡献了出来,请先生们帮忙一起查验校对后,才能拿去印刷。即便分了组同时开工,也一直忙到十一月底,才全部完成。
姬昭明只贡献了底稿,就当甩手掌柜,继续去研究□□了。她在保密工坊里写写画画算“力”、“功”与“能”,弘文馆里在整理“内容”、“主旨”与“引申”……
先生们也终于看到了学习小组偷藏的背书秘法——学科思维导图。
看得先生们连连称妙。
“怪不得昭明县主小小年纪背书快,此法甚妙。她都能愿意传出思维图,我们也不好意思藏私了。”
正好最近刚讲过一轮经典,先生们干脆暂停了课程安排,就着这份笔记,从不同角度又复习了一遍经义。等到最终完稿,众人都觉得自己好像已把书本烂熟于心了,成稿的字字句句,都是集体讨论过的结果。
笔记当然要分册印制。原文要有,注释要有,解读、拓展更是要有,有争议的、多家解读不同的,也都没有落下。这群人的阅读积累量,就是一座藏书阁,所以最终成品的厚度,也远超预期……
思维导图更是用蜡纸专门开版,印在好大一张纸上,做了超大的信封作为收纳包装。
放在地上全都摞起来,有一米多高。姬昭明作为八岁的小女孩,虽然不矮,但也只有一米三,站在书后面,脑袋尖都露不出来。
二公主当即就看乐了,指着她笑:“这书里有昭明一份功劳,昭明从此可称‘著作等身’了罢!”
众人都被逗笑了,纷纷赞同,都说这词好。
这份弘文馆出版的经义解读,在上市之前,就先传出了“著作等身”的趣闻。
那些还在努力争取想要尚公主的人家,则是准备好了金银,等着把书先搬回家里了。怪不得弘文阁教学厉害,只是一份课堂笔记,整理出来就能等身,自家孩子输的不冤。
书够厚,成本也低不了,在书上印了名字的人,姬昭明做主,每人都送了一套。还自掏腰包,给大家包了厚重的红封做稿费。
等到售卖时,可散卖可成套卖。成套不给打折,但是可以留下地址,送货上门。毕竟,如果不这样做,书坊门口大概要挤满了力工和马车,才能让买家们把书搬回去。
书是爱民印刷坊承印的,售卖当然主要由姬景昇的书坊负责,也有几位先生家里有书坊,跟姬昭明谈好了价格,也分些货去。他们内部这些人,如果还想多买,也一律按照批发拿货价,算是内部福利。
为了这些书,爱民印刷坊大半年没接外面的单子。第一版,姬昭明打算印一千份。
饶是姬昭明财大气粗,也嫌成本有些高,就让刘掌柜帮忙开了预售,先交三成定金,出货时优先送货。还送一份蒙童识字书,识字书是当初忽悠姬景昇画的,结合字义,把字扭曲变形成各种图案,是给蒙童启蒙用的,销量一直很好。
其实客户们根本不在乎送什么赠品,他们怕的是不能第一时间抢到书。
著作等身的形容早就传出去了,都知道这套书的内容多,谁知道印过一次以后,下次再版要多久?就算马上再印,错过半年,说不定就错过了一届科举!
所以,刘掌柜一开门,就被老客户们用银子堵了门。
“刘掌柜,我是来交定金的!我主家各房加起来,有十多位读书的公子,你可不能再搞限购了啊!定价多少,你说了我绝不还价,但必须让我主家公子们人人都有。”
刘掌柜隔壁的朱掌柜也来凑热闹:“老刘,凭咱俩的关系,我必须定二十本支持你!”
其他人不乐意了:“去去去,你要不要脸!你主家四代单穿,唯一的小少爷还是个奶娃娃,离启蒙都早着呢,你来抢什么!”
朱掌柜底气十足得喊回去:“我家小少爷还小,但是我家老爷公子都极向学,夫人们的娘家也都是诗书传家,自然都要有的。我出得起预订的钱,关你们什么事!”
“说得好像谁出不起一样,我主家也要定二十套!”
“我主家定十套。”
“五套。”
“八套。”
刘掌柜头上的汗都下来了:“诸位,诸位,这书以后定然还会再印的,不用现在买这么多。说不定过几年再版,内容还会有调整呢?”
朱掌柜带头反对:“老刘你这话说得没良心啊,你家县主之前印的那些书,现在才再版了几本?之前说今年肯定要再版的,又因为新出的经义解读推迟了,我可不信你那套。赶紧把我的钱收了,给我主家记上二十套!”
这事儿真不怪刘掌柜,主家一直出新书,他有什么办法。去爱民印刷坊的路,他走的比回家都熟,但那边都已经两班倒得赶工了,他也没招儿啊。
“各位兄弟,不是我不想做生意,但是,我家县主第一版是打算印一千本的,还得去掉预留的部分……你们这十本二十本得要,那后面的兄弟们,就,唉……”
他这么一说,排在前面的人更着急交定金了,后面的人也在往前挤。刘掌柜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巴,心想:我可真是昏了头。
等到终于收完钱,书坊都快要歇业了,刘掌柜可算缓了口气,拿出算盘,照着订单扒拉。
加起来,订出去七百多本了。
怪不得哪怕用金银做定金,都把柜台和后面的小库房堆满了。但这只是第一波,明后天肯定还会有相熟的散客来找……这,一千本恐怕还不够预订的人分。刘掌柜摇摇头,让人整理好定金,亲自锁了库房,就拿着统计订单去找主家了。
姬昭明没想到经义解读能卖的这么好,毕竟数量摆在那里,就算活字印刷压低了成本,纸、墨加起来的成本也是极高的。这些套书的最终定价,可是以金计价的,怎么会有人十套二十套得买啊?
姬景行难得见到女儿不精明的一面,笑着提醒她:“洛阳的世家不算多,但这可是洛阳,外面那些世家总有姻亲旧故在此,怎么可能不来买呢?世家的财力,来自数代积累,不可小觑。明儿这几年攒下的身家,都能不眨眼得买上几套,更论世家乎?若不是明儿送了爹爹一套,爹爹也是要厚着脸皮来同明儿借钱买一套的。”
姬昭明虚心求教:“还请父亲帮明儿算算,那第一批印上多少才合适?”
姬景行沉思片刻,在桌上敲了两下:“若是收的定金足够周转,可以先印一万。”
“一万?”姬昭明瞪大眼睛。
“明儿可知我朝的官员有多少?至少有一万五。明儿先印一万本,说不定也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售空。这两年南方造纸技艺有提升,未来可能再降些成本,纸质也会更好,到时候怕是还得加印呢。”
姬昭明有些精神恍惚得点点头。
一版就是一万本,工期不知道要拖出去多久了。等到都卖出去,利润就能够自己吃十年。
刘掌柜听说了一版数量加了个零,开门时那叫一个满面红光。每日笑呵呵得数着金银,完全没想过等送货的时候会是什么恐怖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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