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再也回不去了

焦氏真的十分心疼女儿，因为她知晓女儿对宋逐扬的心思。那心思始于最初他们相遇，一点点从单纯变成隐匿的晦涩。

说不出来的晦涩。

虽说她看好宋逐扬，可她却不看好宋逐扬背后的定国公府。那里头有太多腌臜的东西，她担心自己的女儿应付不了。她也曾劝说过女儿，可这感情一旦生了，若单凭三言两语就能了断，那也太虚假了些。

也正是因为真实，她才尤为担心。而果然如她所料，陷进去的女儿已经无法回头，生生拔出来，只会是鲜血淋淋。

为了女儿，她也试图妥协，明里暗里曾给过宋逐扬多次暗示。只是可惜，那孩子的心思根本不在箐阳身上，待终于有一日这孩子感受到了意图，也终于学会了装傻，再来她这里的次数明显见少。

箐阳就在一旁看着，亲眼看着那个喜欢的男孩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回不来。

焦氏重重地叹了口气，安慰的话不知该如何说，只是紧紧地抱住了女儿。

“箐阳，你若想哭，便哭出来。阿娘这里没有其他人，你……别忍着。”焦氏声调艰涩道。

箐阳郡主没有说话，任由自己的母亲抱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在焦氏担心她会憋出伤，松开她忍不住要再劝说时，却听箐阳郡主缓缓开口：“逐扬哥哥找的这位嫂子，看上去很好呢。我替他……高兴。”

“箐阳……”

“阿娘。”箐阳郡主忽然抬起了头，脸上挂着晶莹泪珠，嘴角却是掀着笑，“逐扬哥哥其实什么都知道。”

“什么？”焦氏一愣，旋即内心如针扎般疼，“箐阳你……”

“我知道阿娘是为了我好，什么都不跟我说。但我清楚，逐扬哥哥已经知晓我心意，要不然，他为何再不愿来我们家了呢。”箐阳郡主说着那嘴角的笑泛上苦意，“逐扬哥哥是在避嫌，我知道他这是为了我好。”

只是这种“好”她实在不想要。

焦氏心疼地看着女儿，劝说的话不知该如何开口。她本以为女儿只是懵懵懂懂，却没想到竟是什么都已知晓。果真如此，那这孩子这两年内心该是何等煎熬啊！

想至此，焦氏不由对宋逐扬怒上心头，忍不住咬牙开口：“都是这宋逐扬！没事儿到处留情，他既这般做，倒是负责啊！”

“阿娘。”箐阳郡主扯了扯焦氏，冲其摇摇头，“逐扬哥哥何时处处留情了？你莫要坏他名声。”

“你，你竟然还在替他说话！”焦氏又气又心疼，“反正我不管，我女儿如此伤心，都是他害的！”

“阿娘！”箐阳叹息一声，“别因为我乱了您的分寸。好啦，如今逐扬哥哥既然已经有了未婚妻，那我也便彻底死心了！嗯，接下来要该好好过我自己的小日子啦！”

焦氏深深蹙眉，嘴角蹦成一条线，安慰的话怎么都开不了口。

反倒是箐阳郡主，几番安慰她，让她多少松快了些后，这才退出了房间，回到了自己屋子。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虽已入春，可到了晚上偶尔还是能感受到一丝春寒料峭。

箐阳郡主赶走了所有人，一个人坐在靠窗的榻上，开着窗，仰头看着从树顶上慢慢升起来的月亮。

月光明亮，洒落一片银辉，可惜却照不进箐阳郡主阴云密布的心。

白日对阿娘那般说，不过是为了安慰她。此时只剩下自己，那积压到一个角落的伤心与痛楚便再控制不住，“嘭”地一下在心底炸开，瞬间侵占了她整颗心。

死心了啊！过自己的小日子呀。

可能吗？可能吧。

可眼下却是不成的。因为心里头实在太痛了，痛到她摁住心口都感受到那里依旧在发颤。

那是她情窦初开便藏在心里的梦想啊，为了这梦想，她让自己努力努力再努力，只为能让自己能有朝一日站在其身旁，不至于让他因为她而在外人面前丢了他的脸。为了这梦想，她暗暗发誓，一定要成为这上都最优秀的女郎，让所有与她竞争的人在看到她时都主动退出，都自惭形秽。却没想到，她所有的努力在即将成功之际，被他亲手戳成了泡影。

寇南星，那女孩虽长得娇媚，可她自认不比她差，甚至因为曲阳侯府的背景更具备能与其站在一起的资本。可偏偏，他就是避开了自己，选择了那个从乡下来，对他没有任何帮助的女孩。

她其实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她却又无比清楚地知晓这是为什么。这看似矛盾的不知，实则是她选择了逃避，选择了看不见，选择了做那个一叶障目，充耳不闻的傻子。

她曾想过要一直做这个傻子，如此一来，宋逐扬在她这里依旧是那个对自己各种嘘寒问暖的小哥哥，不见什么未婚妻，不去考虑什么未来，继续无忧无虑地过他们儿时未完的游戏。

天真，美好，令人沉迷不自拔。

然而……

镜子一旦被打破，再无法复原到从前，即便依旧是那个轮廓，可那如蛛网般细密的裂痕，却是真实到赤裸。

再也，回不去了。

宋逐扬有了自己喜欢的女孩。

眼泪不知何时流下，滴滴答答地最终聚成了一条河。她没有擦拭，只是仰了仰头，试图让眼泪流慢一些，却不成想反倒令其变得更加汹涌。

无声的哭泣自心底发出，在黑暗的夜里，就着月亮，散成了带着咸味儿的网。

“哎哟”，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轻呼，不知是哪个丫鬟不小心绊了脚，倒吸冷气的声音自外传了过来。

箐阳郡主终于将目光从月亮上抽离，将心中那道如月亮般明亮的身影留在了上面。

她多情却也理智，她心软却也懂割舍，有些人既然注定不会与自己生出交集，那便乖乖地听从命运。非所有抗争皆是好事，成亲不成反成仇，这种蠢事她断不会做的。

情伤难解，却也非不能解，日子久了，它总有消散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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