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顾鑫的往事

工具人方实初来得飞快，顾鑫被押上警车。在宋念的帮助下，魏磊与父母告了别，被方实初接走。他将在零组亲自证实顾鑫的罪行，之后会由专门的人员送他往生。
  魏阿姨已经恢复了平静，大家一起帮忙收拾了魏磊的房间，宋念在一地的杂物中发现了一个相框。相框外的玻璃已经被摔碎，但是里面的照片依旧完整。
  照片里是两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小男孩。高一些的孩子一只手圈着矮一些那个的脖子，两个男孩手里都举着一支棒球拍，对着镜头笑得无拘无束。
  魏何许也看见了，他重重叹了口气，“造孽啊，如果当年我们夫妻俩没有烂好心就好了。”
  三十八年前，新婚的魏何许和魏阿姨搬进了花园小区。对门住着一对爷孙俩，听说这家人的儿子在任务中牺牲了，儿媳妇抛下刚出生的孩子跑了，只剩年迈的爷爷带着孙子生活。
  这个刚出生的孩子就是顾鑫。
  魏何许夫妻当时正打算要小孩，对顾鑫的遭遇十分同情，他们见年迈的顾爷爷一个人照顾不好顾鑫，便时常去对门帮忙。
  冲奶粉、换尿布、读绘本，年轻的夫妇对这些做得得心应手。顾鑫也聪明伶俐，十分讨人喜欢。
  魏何许夫妇甚至为了顾鑫一再推迟自己要孩子的日程，他们担心一旦自己的孩子出生，便会没有时间照顾顾鑫。
  这一照顾就照顾了7年。
  7年后，顾鑫上小学，魏何许夫妇终于能放心要自己的孩子。魏磊也就是在那一年出生的。
  顾鑫从小就早熟懂事，对魏家这个弟弟照顾有加，魏何许夫妇只觉得自己这一善举得到了回报，儿子魏磊能多一个哥哥照顾，等以后他们老去，两个孩子也能相互照应。
  真是想想都觉得欣慰。
  没想到这一切只是表面的平静，二十多年后的一个夏天，一个南方来的噩耗打破了魏何许夫妻自以为是的幸福。
  那一年，魏磊大学毕业，跟着早就步入社会的顾鑫倒卖药材。他们需要去南方的药民手中收集药材，然后运到北方贩卖。
  顾鑫肯吃苦，能开货车，两人运一趟的利润能抵过魏何许一年的工资。魏阿姨担心他们跑长途太危险，但是魏何许觉得男孩子就该出去闯荡，十分支持两个孩子的事业。
  那一天，两人开着货车行驶在崎岖的盘山公路上，山里已经下了一天一夜的大暴雨，明明是大中午，四周却黑得像夜晚。小货车的雨刷器一刻不停地运作着，但丝毫刷不干净挡风玻璃上的雨柱。
  魏磊拍了拍完全没有信号的手机，担忧的对驾驶座上的顾鑫说道：“鑫哥，咱们要不要停车休息一晚再走？这天气太吓人了。”
  顾鑫眯着眼睛仔细辨别着黑暗中的道路，说道：“来不及了，这场雨已经严重拖延了我们的速度。再不走快点，这批货就要延期了。”
  魏磊还想劝：“我看路上的泥水太多了，万一陷进去车子就开不了了。”
  顾鑫坚持道：“不走不行，这一片的山开发的太过了，一旦遇到暴雨很容易滑坡。如果我们遇上滑坡就死定了，所以还是要趁早开出这片区域。小磊，你帮我看着点四周环境，小心落石。”
  说话间，一道雪白的闪电将天空撕成两半，随即惊雷在头顶响起，同时盘山公路上方传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哗啦声。一根参天古木被雷击中，竟整根断裂开来摔了下来，正朝着两人所在的货车倒下来。
  魏磊抓着车顶扶手，大喊：“鑫哥小心，有棵树掉下来了！”
  顾鑫也看见了，他猛打方向盘：“我靠、靠、靠！”
  货车调转方向，竟朝着山路外侧冲去。这盘山公路修建在山体，一侧是山壁，另一侧是万丈悬崖，悬崖边没有围栏。顾鑫情急之下只顾得躲避断木，竟将货车开进了悬崖一侧！
  在两人的惊呼声中，货车一头栽进了黑漆漆的山崖。
  两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接着在剧烈的碰撞声中失去了意识。
  顾鑫是在魏磊的痛苦呼喊声中醒来的，车子翻倒在山沟里，他头朝下被安全带死死禁锢在驾驶座上。挡风玻璃上全是血，外面依然大雨如注，车内滴滴答答漏着小雨。
  顾鑫拼尽全力从破碎的车窗中爬出来，去查看魏磊的情况，一看之下心凉了半截。
  魏磊的车座已经完全被挤压变形，他被车子挤在中间丝毫不能动弹，挡风玻璃上的血全是从魏磊的伤口里流出来的。
  魏磊脸色惨白，嘴唇起皮，也不知道人清醒没有，只知道闭着眼睛呼喊：“疼啊，我好疼啊！鑫哥救我！”
  顾鑫试着搬动车子，又试着撬动车门，但是顾鑫这一侧的车子损坏严重，仅凭他一双手完全无法将魏磊挪出来。两人的手机早就进水用不了了，就算能用，这里也没有信号。
  最后顾鑫只从车里找出来两瓶矿泉水和一包饼干，他小心翼翼地将矿泉水小口小口的滴落在魏磊的嘴唇上。
  魏磊闭着眼睛贪婪地舔着清水。
  顾鑫守在魏磊旁边守了一天一夜，大雨丝毫没有停歇，山沟里的小溪被雨水搅成泥水，泥水不断壮大，逐渐朝着两人所在的地方涌来。
  魏磊已经没有力气叫喊了，他只能用气音呼唤顾鑫：“鑫哥，给我水、给我水。”
  顾鑫将瓶子里最后几口水喂给魏磊，终于下定决心，“小磊，我们不能这样死等着救援。这里太偏僻了，十天半个月都不见得有人会路过。”
  魏磊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他用力睁开眼睛，用眼神祈求顾鑫：不要丢下我。
  顾鑫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下达了最后的审判，“哥要走了。”
  魏磊剧烈挣扎起来，“鑫哥，别抛下我！别放弃我！我还有救。”
  顾鑫沉默着开始收拾东西，他将仅剩的一点饼干塞进背包，又将一条毯子塞进去，然后背上背包。
  魏磊苦苦哀求：“鑫哥，看在我爸妈一直照顾你的份上，别放弃我！我还有救。对了，我知道怎么办了，你把我的腿砍下来，这样我就能从车里出去！”
  “鑫哥，我真的不想死啊！”
  顾鑫沉默着蹲下身，开始系紧鞋带，仿佛在无声地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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