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苏祈其实没觉得错在自己，他又看一眼桌上金黄酥脆的炸鸡：“不该惹你生气，不该和你斗嘴，不该踹门。”

        褚游“嗯”了一声，转身又去厨房。

        这就是原谅了？

        苏祈松了一口气，又拿了块炸鸡，美滋滋甩着恐龙尾巴，跟在褚游背后，又突然想起来茶几上那个包装袋：“红薯可能凉了。”

        褚游没说话，滑开了厨房那扇门。

        苏祈好奇的跟上去。

        褚游打开蒸锅，里头是热好的一只红薯。

        注意到苏祈的目光，他淡定的说：“学着随便热了一下。”

        苏祈鼻音很重：“游哥好厉害。”

        褚游对他的夸奖习以为常。

        紧接着，苏祈问：“我那条裤子——”

        褚游眉心一跳。

        那根银针和黑线现在还在他笔筒里躺着。

        苏祈不提起，褚游早忘到九霄云外了。

        他咳了一下，镇定道：“还在李凡那里，我明天问问李凡。”

        炸鸡吃到一半，苏祈突然一抬头：“游哥，你也应该说对不起。”

        褚游干脆利落一点不犹豫：“为什么？”

        “你也错了。”苏祈顿了两秒，觉得再说下去又会吵起来：“那你把照片也复原回来。”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褚游有些无奈：“那张糊了。”

        苏祈感冒了，吸一下鼻子，又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好。”

        苏祈继续说：“其实我之前也是有原因的。”

        “我没想抽的，只是最近心情不好，不是都说这个消愁，我一时好奇，想找你要那个玩玩……但是要完我就后悔了。”

        他赶紧找补：“我真的是好奇，纯好奇，我发誓！”

        还真被林一开猜着了。

        褚游没说话。

        “我还骗他说要举报他。”苏祈继续反省：“是他先惹我的，还给我取绰号。”

        “什么绰号？”

        苏祈有些不好意思：“小可怜小卷毛，我还偷听到他叫我小绿茶。”

        他弯起眼睛，其实有点好奇：“小绿茶是什么意思啊？”

        褚游深深看他一眼，意外觉得这三个绰号都很贴切，苏祈完全属于天赋异禀，绿茶而不自知。

        他笑一下，避而不谈，转移话题：“作业给你批完了，在书房。”

        “今天还能讲题吗？”

        “吃完再说吧。”

        “那先去把照片复原了。”

        褚游不太理解他对这张照片的执念，不过自己答应在先，还是把照片给恢复了。

        和昨天一样，褚游讲完直接让苏祈做题，空隙时间他则用来记班级手册。

        苏祈一翻试卷，褚游今天把公式都提前写在草稿纸上了。

        草稿纸最侧边，写着漂亮张扬的黑色字体，从上往下，诚诚恳恳的标准八百字道歉信，洋洋洒洒从摔坏瓷器小狗之后的心路历程还原整个事件，合情合理，条理清晰，态度真挚的认错。

        苏祈捂住草稿纸，嘴角不受控制往上翘，突然一点气都没有了。

        他没忍住，又重新打开草稿纸看了一遍。

        确实是褚游的字，也是褚游写的对不起。

        苏祈抬起头。

        对面宽敞的书桌上，褚游端正坐着，脊背挺拔，鼻梁高耸，手机横着不知道在干什么，侧脸曲线都带着一丝不近人情的冰冷，没有表情的时候，垂眼看人的时候，都让人无端心里发憷。

        苏祈悄悄探个头。

        褚游飞快将手机按在桌面上，平静地抬眼看他。

        苏祈：“……装模做样。”

        褚游：“？”

        苏祈：“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在吃鸡。”

        褚游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淡声道“没有。”

        苏祈：“那你翻过来给我看看。”

        褚游平静地指着书桌：“作业写完了？”

        苏祈在两者之间斟酌了一下，气汹汹地回到桌子上。

        写了两笔，他脑子里灵光一闪：“你昨天心情不好，是不是吃鸡输了？”

        褚游忍了又忍：“……写题！”

        苏祈现在一点儿也不怕他，哦一声低头继续写。

        “游哥。”

        苏祈单薄的肩膀靠在书桌横木上，湛蓝眼瞳在灯下流转着点点星光。

        他语气轻快，没有提草稿纸，转而有点记仇的说：“要记得写有人匿名举报林一开给同学取绰号。”

        -小狮子：我误会他了。

        -小狮子：他是最好最好的干哥哥。

        -小狮子：我现在最崇拜的人就是他。

        褚游面无表情的点开，勾了勾唇，又迅速抿下去。

        -不开心大王：知道就好。

        -小狮子：装逼和坑人的时候除外。

        褚游冷笑一声：“苏祈，你再玩手机，今天晚上加一张试卷。”

        “……”

        苏祈牙齿咬的咔咔响。

        早上总结的时候，苏祈竖着耳朵，几乎是全神贯注的生怕错过每一个名字。

        可听到最后也没有林一开。

        他隔着两排同学对窗户边笑的狐狸一样的林一开幽幽叹了口气。

        李韩轩碰他一下：“你和班长认识吗？”

        “哈？”

        “你们每天早上好像都是一起来的。”

        苏祈想了一下：“我们住一个小区。”

        刚说完，褚游从讲台念完总结下来，当着全班人面绕远把一张试卷拍在苏祈桌上，又绕了一个过道回自己座位。

        试卷一侧写着苏祈的名字，应该是昨天晚上讲题的时候不小心给弄混的。

        李韩轩没多想，嘿嘿笑两下：“看来你们关系还不错嘛。”

        下一秒，一张便签横渡过道，漂洋过海被人传递过来。

        李韩轩瞥一眼，“三明治，茶叶蛋，辣条。”

        最后那个辣条明显是被其他人再加上去的，即使特意写潦草了，也没有前面字来的洒脱大气。

        苏祈收好保存到一个厚实的本子里，偏头过来问他：“小卖部在哪里？”

        李韩轩说：“这谁啊？叫你去买东西你就去买？”

        “是褚游的。”苏祈露出一点笑来。

        四中小卖部在地下一层，食堂下面，得走楼梯下去，苏祈找了很久才看到。

        早上没来得及买早饭，他没有吃早饭的习惯，所以只带了褚游的那份。

        至于辣条，便签上有这个要求吗？

        反正他是没看到。

        赶在老师进班前，苏祈把衣兜的东西摆在褚游桌子上，跑的太急，还呼哧呼哧喘着气。

        褚游眼一抬，收下来。

        苏祈回座位时才发现，课桌上不知道是谁送的食堂的蛋炒饭。

        他听了好几次寄宿的同学说这个好吃，还有走读的同学请人帮忙带的，昨天晚上还在家里和褚游说也想尝尝来着。

        褚游当时在帮他看数学，闻言反手就拿笔头敲他一下，力道不重，褚游恨铁不成钢：“你脑子里除了吃还有什么？”

        苏祈实在没忍住，趁着上课老师背过去板书时飞快打开往嘴里扒拉一口。

        蛋炒饭颜色很深，粒粒分明，每一粒都渗满了酱料的汁水，火腿玉米粒和鸡蛋作为辅料分布其间，还加了葱和豆豉，香的冒泡。

        苏祈低头打开手机给褚游发了个比心的表情包：“谢谢游哥。”

        下课时他打开手机再看，一条冰冷的消息立在他的置顶。

        “上课吃零食玩手机？”

        苏祈发了个爆哭的表情过去：“不是这样的，你听我狡辩！”

        褚游：“。”

        苏祈收起手机，又想起来好像最近很少和不开心大王聊天了。

        他拍了张照片过去。

        -小狮子：今天的早饭是我说的那个干哥哥给买的！

        -不开心大王：这么喜欢吃炒饭？

        -小狮子：炒饭无敌旋转好吃。

        -不开心大王：嗯。

        褚游叫住前桌的李凡：“你之前请的谁帮你带食堂早饭？”

        李凡：“一个隔壁班的朋友，一份早饭一元的跑腿，怎么了？”

        褚游看着桌上的试卷，语气寻常：“让他帮我带一个礼拜炒饭。”

        李凡一懵：“你不是嫌食堂的太油腻了吗？”

        褚游面不改色：“换换口味。”

        课后，李勇眯着眼过来敲门，叫苏祈去办公室了解一下他转来之后的适应情况。

        李凡眼看着人出去，立刻转过身跟褚游说：“查出他表哥叫什么了。”

        褚游一抬下巴，示意他说下去。

        李凡：“他表哥叫刘风远，就是和苏祈一个班的，事儿也是他表哥亲口说的。”

        “刘风远？”褚游说，“听名字是个好人。”

        “弥勒佛不是上次打架回家路上把腿给摔骨折了，在医院养着吗？我就托他去找了一下。”

        李凡说：“这个刘风远就是谣言里面，被苏祈尾随的男生。”

        褚游问他：“帅吗？”

        “呃，这个不好说。”李凡嘿嘿笑一下：“白，瘦，没你帅。”

        褚游满意地点头，又听李凡说：“不过说不定苏祈就喜欢那样儿呢。”

        褚游顿一下，陷入思考。

        李凡刚要开口，余光瞥见教室前门，又赶紧闭上。

        只见苏祈从办公室出来，垂头丧气的，手里还拿着上课时听写的语文作业本。

        林一开瞧见了：“弟弟这是怎么了？”

        苏祈气的瞪他：“谁是你弟弟。”

        瞪完，又耷拉着脑袋走到褚游面前：“老师说要我找你过关。”

        李凡好心提醒：“语文生词错了抄三遍就好，不用重听。”

        苏祈把作业本塞进褚游抽屉，谁也没理就走了。

        林一开伸手进去刚要拿，又被苏祈一个扭头看见。

        苏祈凶巴巴拍开他的手：“你干什么？我要举报你。”

        林一开淡定道：“我是语文课代表，现在不看，你待会儿还是得给我登分。”

        苏祈嘴硬：“那就到时候再说。”

        褚游拿起本子翻两页，随口说：“最近好像挺流行白幼瘦审美的。”

        李凡两只眉毛扬起来，看向苏祈：“好像是。”

        苏祈说：“还好吧，这种东西因人而异。”

        褚游：“那你不喜欢这样儿的？”

        “我怎么知道啊，”苏祈莫名其妙：“我又没谈过。”

        褚游在桌子底下踹李凡。

        李凡秒懂：“我举个例子。”

        他指着班上一个白净的男生，又指了指褚游：“这两个，哪个帅？”

        苏祈来回看两眼。

        褚游淡定地看他的作业本，页面空白。

        苏祈懂了，奇怪的胜负欲。

        他毫不犹豫：“游哥天下第一帅。”

        褚游眉头一挑，又压下来，瞥他一眼，平静地说：“你们两聊天，关我什么事？”

        苏祈乐了：“戏精。”

        “……”

        褚游勾起的一点嘴角又被压下去，不高兴地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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