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再临青楼

张焕说这话时，十分认真，脸上殊无半分玩笑之意。

姜海晏不禁大喜，急忙道：“贾政经他在哪？他养的那个姜家寨之人，又是何人？”

张焕颇有些欲言又止，最终仍是说了出来：“那万香楼背后的主人，便是贾政经。只不过，贾政经不出头，有事尽都吩咐下面的人去做，以给外人一种万香楼另有主人的假象。至于他养的那个姜家寨人究竟是何人，我却不知。只知道当年他从德安收来一批孩童，有的四下卖了，有的女童，却又自己养起来，调教她们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话虽只说了一半，姜海晏已知贾政经养女童的目的何在了。

他心中颇觉沉重，但好在总算是打听到了一点有用的消息。顿了顿，他又问道：“这贾政经近些年来销声匿迹，你又是如何打听到他的踪迹的？更是连姜家寨还有人被他养着都打听出来了。”

张焕微微一笑：“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些消息，原非绝密，只要银子给得到位了，不难打听。”

姜海晏一愣，点了点头。

张焕见他已将药喝完，便起身叮嘱道：“好啦，待你伤好之后，我随你一块去，不论是用钱还是用力，或都能助你一臂之力。”

姜海晏点头一笑，目送张焕离去。

不过一个转瞬，姜海晏脑海里已经冒出太多思绪。

——贾政经便是万香楼的主人，那他养的人，势必就在万香楼内。

他昨日便曾去过万香楼，也见过一些万香楼的人。

红叶……

一想到这个女子，姜海晏忽然一震——自己相貌平平，又无显赫身份，更不曾对红叶流露任何情愫，何以红叶会为了他去得罪李学鹏那样一个贵公子？

难道仅仅是因为李学鹏是在无理取闹？

还是说，红叶便是姜家寨的人？

姜海晏想到此处，努力在脑海中回忆起了红叶的面容，但他却无法与姜家寨的女童们联系起来——时隔十年，何况事发之时，姜海晏尚是一个孩童，如今他根本记不起那些女童的面容，甚至是一些人的名字。

况且，人长大，相貌亦是会变的。

即便姜海晏曾在万香楼中说出过自己的名字，那已是在他与李学鹏都了一架之后，红叶真若是姜家寨的人，也绝不可能在他说出名字前便认出他的身份，从而不会为了他去忤逆李学鹏了。

千丝万缕交织在一起，姜海晏捉摸不透，不禁只感头痛无比，暂且搁下这事不想。

却在这时，他忽然看到了张焕适才带给他的剑。

剑是上官芷借他的，但剑镡上，却还挂着一条稻穗。

红色的稻穗。

恍惚间，那些理不清的头绪，姜海晏似找到了一个绳头，所有问题都抽丝剥茧般想通了。

他只觉浑身血液涌入脑内，一时血脉喷张，激愤无比。握着剑的手，越握越紧，最终一把掀开被子，穿好衣服，悄悄推开了房门。

他在李府虽然经过一场恶斗，好在伤势不算重，无非是伍烈的毒掌对他影响颇深。

眼下他中的毒已被张焕的药解了，对付几个普通人，理当无碍。

避开张焕与鹤祝，姜海晏便偷偷溜出客栈，再度来到万香楼前。

虽然郢州城内，繁华已远不如大宋管辖时期，但万香楼这等烟柳之地，到了晚间，倒仍旧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远比姜海晏昨日酉时到此要热闹得多。

姜海晏毫不犹豫，径自跨了进去。

昨日那老鸨正在堂内招呼，一见姜海晏，眉头一皱，很快又舒展开来，迎着笑道：“哎呦，是姜公子啊，今个儿又来啦！”

姜海晏面无表情，轻轻“嗯”了一声，问道：“红叶姑娘呢？”

老鸨似未听到姜海晏的话，又放低声音问道：“昨日那李公子在你手吃了大亏，后来他没来寻你麻烦？”

姜海晏反问她：“李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竟不知？”

老鸨脸色一僵，尬笑道：“哎呦，知道，知道。难不成，你跟李家昨夜发生的事情，有干系？”

姜海晏也不答她，只问：“老妈妈是想试探我，还是想从我这里打探消息？”

老鸨已知不好从姜海晏身上问话，道：“瞧你说的，咱们做生意的，打听那些东西做什么，做谁生意还不是做？不过是好奇一下罢了。”

“有些事，少知道些为好。”姜海晏说着，已有几分不耐烦，又问道：“红叶姑娘呢？”

“我这万香楼，有好多姑娘，可会照顾人啦。”老鸨忽又将话题转移，看向一旁的立着的红艳女子，招呼道：“香儿，你过来……”

姜海晏已知红叶有异，蹙眉问道：“她在接客？”

老鸨颇有眼色，见姜海晏不悦，忙道：“没有，没有，她今日……不能接客。”

“为何？”

“她……她身子有些不舒服，歇息两日。”老鸨说着，连忙将那香儿往姜海晏怀里推去，说道：“这香儿可是红人，红叶可比她不过……”

话未说完，姜海晏已往后退了一步，使得那香儿扑了个空。

香儿还要迎上去，姜海晏又退开一步：“红叶在哪？我去看她一眼即可。”

老鸨只在尴尬的香儿耳边说了几句话，后者轻轻哼了一声，也不敢抱怨，向着门外去了。

劝走香儿，老鸨又道：“我都说了，红叶她身子不舒服，今日不见客。你若真是钟情于她，何妨再过两日，等她身子好了再来。如此，对你对她都好。”

姜海晏却道：“我不必她服侍，只是想见她一面。”

老鸨见姜海晏执意要见，也有了几分冷意：“我说小哥，咱们虽然是做这种生意的，但毕竟是自家的女儿，该疼惜，还是得疼惜的。她身子不舒服，委实不能见你。”

话已说到这份上，姜海晏已知言语已说不动对方了。

他暗中计较片刻，随即说道：“那也罢了，我还有事，要见你家老板一面。”

老鸨的态度忽强硬了不少：“我便是这里的老板！”

姜海晏冷笑着摇了摇头：“你不是。这里的老板是个男的，姓贾，还要我报出他的名么？”

一见姜海晏是有备而来，老鸨亦怕触怒了姜海晏，犹豫许久，只得说道：“那你且等上片刻，待我去问上一句……”

说着，急忙往后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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