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再访仲和

姜海晏深思片刻，又道：“不过，此事宜早不宜迟。我们今夜在此住上一宿，明日以分别拜访两位当家为理由，便可前往仲和堂。不然，这份礼一日不送到蒋大当家手中，蒋大当家便一日不知晓你的苦衷、心里自会对你与常大侠产生芥蒂，不免白费了常大侠的一片苦心。而若此事拖延得太久，只怕蒋大当家获悉因由后，又要对石二当家心怀抱怨，均是不妥。”

张焕应承道：“这话不错，主人交给我的事情，我着实是不能办砸了的，不然有何面目去见主人。而若是使得蒋大当家与石二当家产生隔阂，两虎相争，只怕对险马岭的局势不利，也有违我家主人的初衷啊。”

“既是如此，我明日同你走上一遭，看能否将那礼物讨要回来。”

张焕抱拳道：“有劳啦。”

他与姜海晏辞别，各自归房，但二人宽衣上床后，均未立即睡下。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此前姜海晏听到的“咔擦”声再次响起，二人便知道，方才的话果然已被藏在屋顶的人听了去。

此地处在聚贤堂，除了蒋相种，其他二堂的人，又岂会到此？

到了第二日，张焕依照前一夜与姜海晏商量好的说辞，向蒋相种道：“蒋大当家，虽说我二人本是自石二当家那里来的，但当时，只是想请求他引见我们二人，并不算拜会。我不日便会下山，所以想在下山之前，一一拜访石二当家与顾三当家，免得得罪了二位当家……”

蒋相种十分欢喜，笑道：“应该的，你们自去便是。”

二人相视一笑，一同去往仲和堂。

石崇武昨日刚听张焕说到一半，二人便被蒋相种闯进来带去聚贤堂，心里自然忐忑。这时见到二人并肩而来，十分欢喜，连忙请他们进入大堂，又吩咐手下备酒食招待。

张焕走到石崇武身边时，忽然低声道：“屏蔽左右。”

石崇武知道他有要事，理当是接着昨日之事来讲。

这事干系重大，不能让外人得知，于是石崇武将大堂内的土匪都撤了下去，又吩咐自己堂下的心腹，在大堂周边装作喝酒聊天，以免让外人靠近大堂，窃/听消息。

张焕见堂内只剩下他们三人了，忽然一笑，放低声音说道：“石二当家，昨天夜里，是否有人偷偷摸摸到你这边来过？”

石崇武一听，脸色登时变了。

昨夜石崇武自聚贤堂归来，又于寝中独自欣赏那枚鸡卵大的珍珠。

他虽有一身武艺，却是农人出身，几曾见过这等瑰丽的珍宝？一时把玩，爱不释手，正当欣喜万分之际，忽听得窗外有轻微声响。

他堂下的人若无他的吩咐，是断然不会出现在他屋外的。

石崇武听到声响，不免大吃一惊，生怕珍珠有失，连忙同盒子一块收进怀里，随后冲出屋外，果然见得一道黑影越过墙壁。

待他追到墙外，却已不见任何人影。

他甚感纳闷，不知那黑影是什么人，又为何而来。

这时听到张焕提及，不禁问道：“那黑影莫不是你？”

张焕笑道：“我昨夜与姜兄弟住在聚贤堂。那可是蒋大当家的地盘，处处都是他的人，我若是能在不被任何人发觉的情况下从他那里出来，又怎会被你发觉？更何况，我又不用打听你的秘密，何必在夜间过来？”

石崇武点了点头，已是信了他的说辞。

张焕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在这险马岭上，能够偷偷潜到你这里来的，无非两个地方的人。”

石崇武自然知道是那两个地方，只是问道：“那你为何知道昨夜有人到访仲和堂？”

张焕道：“猜的。”

他委实是猜的。

昨夜蒋相种手下的人偷听了他与姜海晏的对话，蒋相种获悉内容后，自然会对石崇武产生怀疑，有很大可能会去仲和堂一探究竟。但蒋相种不会亲自去，那么他派去的人，论身手，势必不如石崇武，被石崇武发现，便会有很大可能。

张焕正是赌了这一点。

石崇武追问道：“你如何猜的？”

张焕微微一笑：“此前，你们二人已因那群行商之事产生分歧，闹过别扭。你心中对他颇有微词，他心中必然也会对你大感不痛快。这是你们二人之间的第一道隔阂。

“其次，你堂下的部众都是各地聚集起来的流民，做起事来，往往随心所欲，很少似官兵那般受到掣肘，更符合土匪的作风。而蒋大当家手下，除了他带上山的本部官兵，还有一批原来便在险马岭上的土匪。那群土匪在前一任大当家手里放纵惯了，现在由蒋大当家管治，自然会感觉束手束脚，极不自在，因而心生异动，更为渴盼到你的仲和堂来。这就等同于，你无意间攫取了蒋大当家的军心。他对你的不满，理当更深一层。

“再有，我们两个外人到访，第一个见的是你，而非不是他蒋大当家。虽则，他多少也会对我们的行径感到不悦，但他一定会认为问题是出在你身上，从而迁怒于你。

“由此看来，他对你心生不满，乃至怀疑，晚间派人过来探探你的情况，也都在意料之中……”

石崇武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若说前两条，是因我与他争夺势力，他猜疑我，我亦是无话可说。可这第三条，问题分明出在你们身上，理当是你们故意为之的罢……”

“看来石二当家也很是聪颖。”

石崇武冷笑道：“马屁且少拍啦。昨日谈话，被大哥打断，我猜得不错的话，你们今日前来，便是为了昨日未说完的事情，也是你们此行的真实目的所在。”

张焕点头道：“正是！”

石崇武道：“我昨日已经说过，常大侠是拿不出那等珍贵之物赠人的，你必然不是他身边的人。既然要打开天窗说亮话，何不先将身份坦诚？”

张焕笑道：“我自可坦诚相待，但须得石二当家莫要吃惊。”

石崇武傲然道：“有什么好吃惊的？只管说来我听。”

张焕神色一正，一字一顿道：“我是蒙古人！”

此话一出，不单是石崇武，便是姜海晏，也已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可张焕说话时，却是正正经经，绝非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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