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夜登崖壁

姜海晏听后，便已略知张焕的打算，只是不知道他具体要如何行事，遂又问道：“那我们又该如何去做？”

张焕解说道：“这四股势力，如今由三个人掌管，分别是十年前叛逃上山的蒋相种、聚拢一批流民后上山的石崇武、以及德安知府投诚蒙古后，率部上山的偏将顾盼。

“这三人当中，由于蒋相种占山的年岁最久，数年前，更是一举吞并了前一任大当家的势力，故此他如今是险马岭的大当家，部下匪众最多；

“其次是石崇武，上山时间次于蒋相种，为二当家，当时统帅有一百多流民上山。他的势力，原本是三大当家中最差的，只因前几日顾盼自安陆回山途中遭遇蒙古兵的伏击，吃了败仗，折损惨重，如今他便成了险马岭上的第二大势力了。

“顾盼，则是老三，手下的人皆是他原在安陆任职时的部下。他此前去往安陆劫狱，带去了手下大部分的人手。在大败之后，如今手下的人数，大约只有半百左右了。”

姜海晏先始在胡远之处听得，蒋相种尚是险马岭二当家。这时听到蒋相种竟吞并前一任大当家、自己主宰了险马岭，不禁大感震惊，久久不可置信。

呆了半晌，他才开口问道：“你……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

张焕冷笑道：“我虽说是初次出门行走江湖，武艺不见得多高明，脑子却是好使的。你口口声声说与这群恶匪有血海深仇，却毫无筹划，盲目到此，若非遇着我们，还真不知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姜海晏心中，不免又对张焕多了几分敬佩，汗颜道：“知己知彼，着实是上策。倒是我毫无筹划，此行着实莽撞啦。”

张焕继续道：“这些讯息，原非什么秘事，远近居民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了解，派人稍稍打听，就能摸索出来。

“如今蒋相种坐大，对外来的石崇武与顾盼，大有提防之意。

“但前一任大当家手下的恶匪，原本就喜欢干打家劫舍的勾当，行事更无分寸，不计后果，与蒋相种的本部人马，往往不合，时有摩擦；更兼蒋相种是杀人夺位，只是迫于蒋相种的淫威，这一部分土匪才敢怒不敢言而已。

“自石崇武带的流民上山后，他们这一部分土匪，便与石崇武手下那些不讲礼法的流民更合得来一些，时常亲近，关系颇为密切……”

姜海晏道：“你的意思是，挑拨蒋相种与石崇武之间的关系？”

张焕点头道：“不错。石崇武无法无天，做事多凭喜好，深得一部分土匪的心，蒋相种看在眼里，对他早已有了戒心。此番，土匪们已有两次栽在我们手上，只需要上门挑衅，石崇武那急性子，必定是按捺不住的。而蒋相种要以大局为重，必不会允他再派人下山，如此一来，双方势必大起争执。即便石崇武忍耐一时，嫌隙已会倍增……”

攻心为上，姜海晏暗自称赞张焕的手段。

张焕吩咐自己的人手道：“你们分作三批，处理掉这些尸首后，轮流上门叫骂，骂到晚上为止。但有一点，若他们按捺不住，切记不可与他们正面交锋！”

众人听从吩咐，纷纷去了。

姜海晏问道：“那我们呢？”

张焕笑了笑，道：“如今他们刚刚得罪了蒙古人，即便内部意见不合，石崇武反叛出去的可能性，仍旧不大。但他手下的流民，以及前一任大当家手下的土匪，皆是一群见利忘义之辈。我们要做的，就是要煽风点火，用利益引诱石崇武以及他的部下，促使他们与蒋相种反目！”

张焕面目清秀，此时说出这席阴狠的话来，虽是妙计，却也让姜海晏略感心惊。

他愣了半晌，忽见张焕与于金铭、鹤祝都直盯着自己，不禁问道：“怎么啦？”

张焕问道：“你的意思如何？”

鹤祝插嘴道：“我料定这小子胆怯，不敢去！”

姜海晏幡然醒悟：“你的意思是，你要上山？”

张焕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姜海晏好奇道：“山上的土匪们遭了两次挫败，此时虽不敢下山，但定是严阵以待、防守周密的，你如何能够上山？”

张焕已是准备周全：“险马岭西南边，有一处悬崖，不算甚高，倒是可以一试。只是眼下白昼，他们防守森严，即便我们上得去，一旦被发现，石崇武为了不让蒋相种起疑，必定不会留我们多话的，所以，须得晚上才能上去。”

张焕的计策，一环套一环，说不上多么严密，却也都到了要点，着实可行。

姜海晏想得自己即将大仇得报，也便不管是否光明磊落，当即应承下来。

四人商量妥当，折回破庙，一直休息到了入夜。

张焕派去辱骂土匪的下属已尽数回来，回报了山上的事情。

他们一行人堵在门口肆意辱骂，只说土匪们是胆小鬼、缩头乌龟，骂得那帮土匪直咬牙。

怎奈此前近五十人下山，竟无一人回山，蒋相种情知这帮叫骂的行商有异，果然吩咐，所有人不许离开山门，违令即斩。

一帮愤懑的土匪没得奈何，由得张焕的下属自午时骂到了天黑。

上门辱骂，不过只是一道配菜而已，成功与否，须得看能否劝动石崇武。

待入夜以后，天上悬有半轮明月，倒算敞亮。

张焕早已备好了绳索器物，带着姜海晏、于金铭与鹤祝，一行四人，再度动身。

按照计划，他们抵达张焕白日所说的那处崖壁。

借助柔和月光，姜海晏瞧得清楚，这处崖壁的脚下，呈一个陡坡状。

寻常人，自然爬不上去，但四人均有武艺在身，这个陡坡却不算问题。

陡坡之后，则耸立着一面高达廿余丈的直壁。

只怕得腾云驾雾的神仙才能上去。

姜海晏正感怀疑，张焕三人未经交流，已经开始攀爬陡坡。

姜海晏只得跟了上去。

爬到陡坡与直壁衔接处，姜海晏只见那直壁分外光滑，根本没有可供攀援或是落脚的场所，忍不住问道：“这要怎么爬上去？”

张焕微微一笑，却不答话。

只见一旁的于金铭取出来一张弓弩，搭上一支弩箭，弩箭末端绑上了一根细长的绳索。

姜海晏不禁寻思，终然那根绳索纤细，只怕稍微一长，弩箭不堪其重，也是飞不上去的。

于金铭却不假思索，觑准一个处所，径自将弩箭射了出去。

原来，于金铭根本就未曾想过要将弩箭直射崖顶，不过将弩箭射出去了两丈有余、三丈不到的距离，直插在石壁上的缝隙里。

鹤祝上前轻轻扯了扯绳索，便要往上爬。

姜海晏骇然阻止道：“你这般试不出绳索牢不牢靠，还是莫要逞强为好！”

哪知鹤祝只是一声冷笑，轻轻一跃，已缘着绳索爬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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