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终章（下）

申屠仇双目陡然瞠大！

        就在那一句话落下，他心中荒谬地升起了一缕“天地的意识”，那是一种玄奥的感觉，似乎蕴含着某种空间法则，单是一句话，就能要了自己的命！

        明明他的身边没有人，但申屠仇就是感觉脖颈被狠狠地扼住！

        不，不止脖子，还有胸肺，还有四肢，还有全身的骨骼血肉！

        无形的力量桎梏着他，申屠仇的脸上陡然充斥了暴烈的红色，口鼻努力扇嗬，也只能发出破碎的声音。

        “你……你是……谁！到底……”

        “啊——”

        感觉自己已经头脑发晕眼前漆黑，申屠仇使出了全身蕴含的能量，怒吼一声，才终于从那种画地为牢的玄意中挣脱出来。

        “咳咳咳……”

        他警惕地退后几步——在这之前因为扼住脖子的力道消失，他直直垂落地下，还好他的身体素质不错，反应及时弯曲膝盖卸力站直了身体，否则，现在他大概能变成新鲜出炉的身残志坚代表人物。

        感动吗？

        不敢动。

        申屠仇惊疑不定看着天宝的方向，眼中有着滔天惊骇：“你不是她，你不是她！你到底是谁？”

        小姑娘再次“啧”了一声，甩了甩手，似乎有些遗憾刚才未能彻底解决了他。

        芈紫细看间发现天宝的手在微微发抖，可以想见看起来简单的一瞬间，对她的负荷不算轻。

        芈紫担心地看着她。

        天宝敏锐，瞬间转过脑袋，看到是芈紫，好像愣怔了一下，继而对她点了点头算作感谢。

        芈紫缓缓地吐了一口长气，内心有些冰冷。

        申屠仇说的没错，“她”，果然不是天宝……

        蓝陵钰走上前来拥住芈紫，带着暖意的胸膛为她驱散了寒意，他握住芈紫有些凉的双手，对着她做出了一个“别担心”的口型。

        看着蓝陵钰眼中的担心，芈紫勉强对他笑了一下。

        心中担忧，但好像，现在的天宝给了她一种熟悉的感觉，还有些亲切……隐隐中察觉天宝不会有危险，芈紫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到场中，先解决当下困境，再图其他。

        “我不管你们是谁！”申屠仇突然爆喝一声，凶恶的眼睛充斥着鲜血，有些色厉内荏。

        犹如困兽一般，他恶狠狠地说：“我的血魔呢，是你们藏起来了吧，我刚才已经感应到了，它就在这个星球”。

        “你的力量消耗了不少已经维持不住藏它的地方了吧？”申屠仇看向天宝，又有些幸灾乐祸。

        他神经质地笑了：“哈哈哈……等我召唤到它，你们！你们这整个星球，就等着陪葬吧！不让我离开，我便与这个世界同归于尽！”

        听到“血魔”，齐霄瞳孔地震！

        他心中一紧，有些警惕地看着申屠仇的动作，准备一有不对劲的地方他就冲上去，跟他拼了！

        无他，血魔在联邦的名头太大了，是无数人的噩梦。

        申屠仇目视天空，似乎在确定方位，尔后眼睛一亮，燃起显而易见的喜色，他的口中念念叨叨，这次声音很低，没有人听到他在说什么。

        大概是……咒语？

        比如巴啦啦小魔仙之类的。

        芈紫心不在焉地想着。

        天宝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眼中大概还闪过了一丝笑意，但转瞬即逝，近乎错觉。

        芈紫愣了一下。

        蓝陵钰见状警惕地眯眼，还下意识揽了揽怀中自己最爱的姑娘。

        丹朱一脸好奇地看着申屠仇，又不忘转眼给齐霄扔个白眼。

        齐少将心中紧张地八室八厅都快抠出来了，也没精力发现她的动作。

        皇二代的楚修楚泽看了眼正在泡妹（不是）的“玉泠”，见他老神在在，便也放心地好整以暇。

        随着申屠仇的咒语（大概吧）念出，天地陡然变色，狂风乱舞，似乎要重现末日场景，百姓中有些许躁动，不可避免地有些恐慌情绪升起。

        尔后……

        风平浪静。

        无事发生。

        明人不说暗话，那一瞬间都能感受到大风起兮云飞扬，风来之后瞄了一眼，瞬间萎了——大佬太多，我跑错片场了，对不住我这就走。

        溜了溜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申屠仇：？？？

        申屠仇：！！！

        我的血魔呢？

        老夫那么大一个好血魔呢？！

        看他不泄气地尝试了许久，期间恼怒生气跳脚怒骂，众人都从最开始的紧张担忧，慢慢变成了……看表演？

        别说，有点像猴子跳大戏。

        眼看日头不早，芈紫有些意兴阑珊，都有些同情他了，她优雅地打了个呵欠，好心地跟申大猴子搭话：“你是在召唤你的机甲吗？”

        申屠仇猩红的眼死死盯着她，喉咙嗬嗬地直喘粗气。

        芈紫不负所望，给了他一个——嗯，不怎么美妙的答案：“哦是这样，当初我就见过它了，尝试了一下，好像我的精神力等级是要比它高那么一点，就顺便帮它改了个设定”。

        “如果给你带来了困扰，我感到万分抱歉”。

        芈紫脸上一点抱歉的影子都看不出来，悠悠地补充道：“它现在……应该还在深度休眠吧，不等我召唤，它能睡到天荒地老的”。

        芈紫有些恶劣地红唇微启，朝他露出一抹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你敢！你怎么敢！”申屠仇目眦尽裂，几欲发狂。

        就快被气到心梗，他的脸上青筋凸起，沟沟壑壑，让人不忍直视。

        “哦还有个事”，芈紫罕见地扬起简直可以称作“灿烂”的笑容，申屠仇捂着有些喘不上气的胸口，直觉有些不妙。

        他不想听，但他没有办法。

        芈紫却看着他，半晌没有动作。

        众人也被吊起了好奇心，都禁不住看向芈紫，八卦之魂燃燃升起。

        然后，渐渐地，他们发现——

        芈紫的眼睛变了。

        从黑色，到浅黑，继而，像是在浅淡的水墨画上晕染了一点什么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亮……最后，变成了一点紫芒，迅速充盈到整个瞳仁，落满了细碎的星子。

        魅惑，幽暗。

        芈紫的眼睛，竟然是紫色的！

        那里，氤氲着一个世界……

        “咳！”

        直到一声淡淡的清咳响起，众人才回过神来，继而大汗淋漓。

        他们竟然不知，几时沉浸在那片紫色的汪洋之中！

        如果不是当头一棒的惊醒，他们会永远沉沦也说不定。

        蓝陵钰有些不悦，他紧了紧手臂环住芈紫，心中委屈：真想把紫紫藏起来。

        众人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一个俊逸无双，一个魅惑天成，极亮的瞳眸，蓝色与紫色交相辉映，竟让人心中长叹一声，合该如此。

        紫阙蓝。

        蓝阙紫。

        恰似两道半圆拼合，从此圆满。

        佳偶天成。

        人群看着那一对璧人，璧人之一蓝陵钰目光专注看着芈紫，而芈紫的眼里此时只有申屠仇。

        她漫不经心地抬眸，便是潋滟忽现。

        芈紫静静看着申屠仇：“或许这样你会更熟悉一点？”

        申屠仇心中有些发凉，在乍然看到紫色的时候他总觉得有念头一闪而过，但细想着实想不起来，也摸不着。

        那种感觉抓心挠腮。

        而且他隐隐有种感觉，那个答案，并不很美妙……

        不等他纠结完，芈紫已经淡笑开口：“或许你听说过，芈元帅有个基因序列混乱的病秧子女儿，天生眼睛就与常人有异……”

        随着她的话音，申屠仇的眼睛越睁越大——没错！

        死对头芈景天有个女儿，因为患有基因病眼睛从出生就是紫色！

        “你是……芈景天的……女儿……”

        申屠仇感觉自己身体不对劲，像是气力正在耗尽，生命不断流失，他的眼前阵阵发黑，耳朵轰鸣几乎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但只是几乎。

        因为他还是听到了那个意料中的答案——“是啊”。

        是啊？

        是什么？

        是了，是芈景天的女儿。

        他跟芈景天斗了一辈子，武力上机甲血魔加成算是他胜之不武。权势上芈景天是人人敬仰的大英雄，而自己是个跳梁小丑的反派。

        他唯一能够嘲笑芈景天的，竟只有他的女儿是个拖后腿的病秧子这一点。

        但现在，这个病秧子，她竟然是精神力连自己都忌惮的天才z，还能将自己逼至如斯地步！

        在星际联邦，自己被她爹压着打。

        来到这异时空，还以为自己是最厉害的人物，没想到，到头来还被他女儿打！

        可恶，可恶！

        申屠仇只觉得五感似乎都被剥夺，他的世界一片黑暗寂静，嘴中还能感觉有黏腻的铁锈味，他发疯似地喉咙发出“嗬嗬”的不甘愤怒，那口气却怎么都喘不上来。

        到最后，那根冥冥中的稻草终于压到了骆驼身上，他的世界轰然倒塌。

        而在外界眼中，申屠仇摇摇晃晃，像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他抓着自己的喉管，疯狂打转挣扎，最后竟然一口老血吐出，突然倒地，半晌没有动静。

        ？？？

        以防有诈，众人呆立了片刻。

        天清，风静。

        直到有离得近胆子大的人走上前去，小心试了试，那人艰难咽了咽口水，颤抖着声音说道：“死，死了……”

        申屠仇死了。

        气死了。

        大概是这样没错……

        芈紫看着天宝，若有所思。

        她的话并没有那么大功力，虽然她悄悄加入了精神力的引导。

        所以，应该还是这个突然出现的“天宝”之前的铺垫作用吧。

        似乎注意到她在看，“天宝”回眸，朝她弯眼一笑，径直走了过来。

        到了近前，“她”无视突然警觉紧张的蓝陵钰，只看着芈紫，翕动了一下嘴唇，像是要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也只是向她点了点头，然后，安然闭上了眼睛。

        芈紫：？？？

        猛然！她察觉到什么，闪电般伸出手，接住了软软就要倒地的天宝！

        她双眼睁大，刚才一瞬间，就在天宝小小的身体里，有道深刻进灵魂的波动出现一刹那，又瞬间消失，然后便是真正的天宝回归的波动……

        芈紫的心中惊起滔天骇浪。

        是它吗？！

        手被摇了摇，芈紫回过神来，天宝正在看着她。

        小姑娘眼睛里盈着泪水，看着满目疮痍的大地：“紫紫，我做过好多坏事……”

        她刚才应该是一直有记忆的。

        人类幼崽哭到打嗝。

        芈紫心疼不已，抱着她小小软软的身体：“这不怪你，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还好，没有造成无法挽救的伤害。

        也还好，一切都能够重新开始。

        芈紫看着眼前焦黑的大地，和热火朝天正在收拾残局的官兵百姓。有绿色的枝芽顽强地迎风生长着，可以想见，再到春回大地时，这里，也会重新焕发生机吧。

        她感受着身后紧贴的身体上源源不断传来的暖意。

        也还好，他一直都在。

        ……

        天启大陆纪实：东临楚皇之争，以四皇子楚修登位告终。

        新皇以雷霆手段，整合西凉，南离与北牧，从此一统大陆，再无四国，唯有天启。

        纷争不再，绵续千年。

        曾经西凉王滕齐霄不知所踪，丹朱卸下南离圣女一职，楚泽自请深入辽阔北牧腹地发展经济，国师玉泠卸任，与其妻芈紫游历江湖救死扶伤，楚渊继承为新国师，为大陆发展预测出无数先机。

        曾经的危机与伤害尽数退去，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大同。

        ……

        初春的天气还有些凉意。

        一处偏僻无人的山坳，齐霄正满眼放光地看着眼前的大家伙，跃跃欲试。

        芈紫也有些怀念地看着“血魔”，亲自发出了重启程序。

        没有罪恶主人的指挥，重新醒来的血魔像是初生的幼兽一般，安静站立。

        芈紫把指挥官设定成齐霄，还是问了他一句：“决定了？此去路途遥远，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能不能真的到达联邦还未可知”。

        闻言齐霄激动的情绪才一收，颇有几分曾经的沉稳气势，还有着热血与激情：“嗯，联邦需要血魔，我一定能带它回去的，况且……我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

        帅不过三秒，他又自以为小声地嘀咕一句：“反正也没人爱我……”

        眼睛不着痕迹瞥了眼一旁的蓝陵钰，有些酸。

        于是成功换来对方的一顿毒打。

        齐霄：……就敏现在不酸了有些疼疼疼啊——

        丹朱在一旁嘲笑了一句：“活该，嘻嘻嘻”。

        齐霄委委屈屈。

        他大兄弟有了媳妇就忘了兄弟，唉，沧桑点烟。

        眼看天色不早，他也就打算启程了。

        告别之后，齐霄还是顶着他大兄弟的死亡眼神，最后沉默抱了芈紫一下。

        此去一别，此生，大概无缘再见了。

        ……

        随着一声轰鸣，哪怕是蓝陵钰，眼睛里也隐隐有了湿意。

        “走吧”。

        他环住芈紫，往来路走去。

        两人在前，身后跟着叽叽喳喳的丹朱。

        一如多年以前。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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