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它已经不干净了

象是为了印证杜芸雯所说的话一般，随着当空一声似要摧毁天地的惊雷乍响，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爷，我好怕。”杜芸雯似乎受了惊吓，将头埋入男人的胸膛。

        “好，我们进去。”他拍了拍她的背，转向便往里走，刚走得两步，似想起什么，回头说道，“林启，程然，送她回去。”

        门被轻轻关上，相拥的身影消失在闭合的门缝之间，林启掩好门，轻声道：“颜主子，我们送你回去罢。”

        她木然地看着被她砍坏而残破不全的门，他竟然与她多说一句话都不愿了。

        这就是男人，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心中气苦，她突然就冲着那门喊了起来：“慕容子渊，别以为少了你，别人就活不下去。你以为你是什么，比你好的男人多了去了。”

        喉咙里象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她努力压抑了几次才能再次开口，思绪已有些混乱，自己都不清楚在说什么。

        “我要去找慕容子修，去找苏合，上悦君楼找男人，随便哪个，找谁都好，都比你强。”

        喊完了，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她呆呆地转身，看着如瀑的雨水，怔怔不知所以然。

        程然见她满脸的泪，有些慌神，想替她擦拭，那手伸到半空中又缩了回来，着急道：“颜主子，你别哭，我们先送你回去可好？”

        “回去？”书颜低语了一声，“好，回去。”

        缓缓步下了台阶，豆大的雨点便劈头盖脸地砸在头上，打得脸生疼。

        “还不快去取把伞来！”林启朝一脸看好戏的夏儿冷了脸。

        夏儿不情不愿地去了，书颜却象是被惊醒了一般，回身道：“你们谁也别跟着我。”

        外面的天很黑，很大，沿途照明的灯笼因经不住这般风雨肆虐而多数熄了火，只留下零星几盏还在风雨中顽强地存活着。

        她胡乱地走着，只觉得眼前白蒙蒙一片辨不清方向，而如倾的雨水早已将她从头到脚淋透。

        脚底象是被什么割破，**辣的疼，她没有去管，未走得几步，却又象是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整个身子便摔倒在地上。

        “颜主子。”一直默默跟在身后的林启与程然再也顾不得许多，冲上来扶她。

        她怔住，对着两张关切的脸看了半晌，轻轻地笑了起来，“不是叫你们别跟着么？好，不把我的话当回事是吧，我记得王府里头有座莲花池，我一直想知道那水到底有多深，如果你们还想跟着，我现在就去试试。”

        “别，颜主子，你千万别。”程然一听便急了。

        “好，那你们现在就给我走。”她轻轻地说着，待了片刻未见他们动，骤然厉了声，“走！”

        书颜双手撑地挣扎着站了起来，脚踝却是一阵钻心的疼痛，身子一歪又倒了下去。

        她咬紧了牙关，勉力又试了几次，除了将全身弄得都是泥浆之外，一切依旧是徒劳。

        身子冻得发抖，大雨打得她睁不开眼睛，她索性坐在地上，任自己哭了出来，这样的雨夜，就算哭得再大声，也没人能听见，正好用来发泄。

        她仰起头任雨水击打在脸上，泪水混着雨水肆意漫流，她苦笑道：“书颜，你就是个笨蛋，傻瓜，猪，会喜欢上这样一个男人。”

        身子蓦然一暖，后背已紧贴上一个怀抱，耳边是淡淡的声音，“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猪么？”

        是错觉么？她自嘲一笑。

        在这狂风骤雨的天，他在她面前搂着另一个女人进了房间，缠绵温存尚且不及，又怎可能出现在这里。

        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声音是她见过的所有男子之中最为好听的，在这孤寂落寞的雨夜，出现这样的幻觉倒不失为一种慰藉。

        可是这怀抱的味道却是如此熟悉，这种紧密相贴的感觉又是如此真实，将她几乎冻僵的身子熨贴得暖和了许多。

        她一时间有些贪恋这个暖热的怀抱，神志却在同时清醒了过来。

        看向身后之人，那双熟悉的眼眸好似一潭深不见底的黑泽，象是要将她整个吸了进去。

        她猛地一把推开他，跌跌撞撞地站起身，狠狠地抹了把脸，憎恶地看着他，“滚！不要拿你抱过杜芸雯的身体来抱我。”

        “不抱着你，难道看着你冻死么？”男人霍地站了起来，薄唇紧抿，眼底尽是阴沉。

        他似乎出来得很急，披在身上的外袍未来得及系上腰带，垂下的发丝不停地往下淌着水，里面的衣服尽数贴在身上，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天际蓦然一道闪电划过，亮如白昼，正好映照出他眼底的眸光。

        她竟然在那里看到一抹心疼。

        心疼，她很想笑。

        这种虚伪的感情她不需要。

        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她冷然道：“不用你管，我是死是活都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男人冷笑，漆黑如墨的凤眸晦暗如夜，“莫非与我五哥有关？还是说与那苏合，或是悦君楼里的哪个男人有关，嗯？”

        她怔了怔，随即咬牙道：“没错，就算与任何一个男人有关，也与你慕容子渊无关。”

        雨水模糊了视线，看不清对面男人的眉眼，她也没有去擦。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但她依旧昂着头，倔强地笑着。

        只有这样狠绝的话，才能泄去心头的愤恨，可是为何心还是那么痛。

        “好一个与我无关。”男人眼眸沉暗如炙，一步步朝她迈了过来，“今日我便要叫你看看，你到底与我有没有关。”

        书颜强忍着脚踝的疼痛，慢慢地往后退着，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哭着说道：“你到底想怎样，你要在绮霞阁抱着软玉温香，我成全你，可是你现在又跑出来招惹我做什么？这到底算什么？”

        男人的脚步一滞，眸底闪过一丝痛意，陡然三两步走了过来，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你放开我……放开我！”她使劲地推他，象发了疯般捶他。

        他没有放手，任她在他身上发泄着，眸光沉静地注视着前方，静静不发一言。

        她的身体冷得象块冰，脸色苍白如纸，那低低的呜咽就象只受伤的小兽，无助，却又不肯妥协。

        一瞬间，他不知道今晚临时做出的决定对不对，即便一切都是为了她曾经所受的羞辱，即便那天他在见到她绝望空洞的眼神之后，便告诉自己要为她雪耻这一切，但今晚她所面对的，对她来说，依旧残酷了些。

        她见他一动也不动，猛地拿头去顶他的胸口，不能她自己一个人痛，她也要让他尝尝心痛的滋味。

        他未防她会有此一着，一个踉跄不稳，身子往后倒去，背部重重砸在地上，眉心霎时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他的手却依旧护着她，未让她受伤分毫。

        她双手胡乱地抓着地，只想从他怀中挣脱，他却死死抱住，将她的头摁在怀中，自己仰躺在泥地里，任雨水泼溅在他脸上。

        从宫中出来之时，影卫向他禀报说发现了茹妃的踪迹，并说杜芸雯似乎与她接了头，但茹妃精于谋算，即便身手高超如影卫，依旧让茹妃顺利脱身。

        他亲自去了杜芸雯与茹妃碰头的地方，未想心思缜密至斯的他都未能查出半点蛛丝马迹，最后，他只能将目标锁定在杜芸雯身上。

        因情况紧急，他担心茹妃狡兔三窟失去抓捕她的最好时机，因此没能来得及对她事先说明，只能将事情做得尽量隐密期望她不会发现，未想她还是得知了他在绮霞阁过夜的消息。

        他有他处理事情的方法，事实上，他并不可能与杜芸雯真的发生关系，但出于攻心之略，他必须将戏演得够真。

        就差那么一点，他便可以从杜芸雯口中套出茹妃的行踪，然而，他满脑子里全是她最后伤心决绝的话，以及她受伤的眼神与强自倔强的小脸。

        她不许林启与程然跟着，他在里面听得一清二楚，彼时竟是从未有过的心疼，之后，他的计划再也实施不下去，再之后，他随便拿了件衣服披在身上便踹门而出，将身后不停叫唤的杜芸雯丢在房内。

        他赤足站在雨水里，情急之下竟连鞋子都没有穿，狂风夹裹着雨珠抽打在他脸上，他什么都没有想，只是施展了轻功在雨中焦虑地搜寻着她的身影，直至遇见了被她赶了回来的林启与程然。

        看着孤单瘦削的她坐在地上哭，狂暴的风雨毫不留情地侵袭着她，他的心猛地揪了起来，在听到她说自己是笨蛋傻瓜猪之时，他想笑，却没笑出来，然后便听到了她说喜欢他。

        他再也抑制不住满得几乎要溢出来的情绪，上前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那种充实的拥有，让他再也不想放开。

        “慕容子渊，你混蛋……”许是累了，她低低地趴在他身上哭着，放弃了挣扎，“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明明说好的会去找我……”

        “你这个骗子……我以后再也不相信你了……”

        “以后映墨阁你也不要再来……每天晚上我都会把房门锁上……你别想再进来……”

        他心中又是一疼，双手捧起她的头便狠狠地吻了下去。

        是的，他说过，他会去找她，会去她那里过夜，叫她不要锁门，偏偏他自己却失了约。

        她一时呆愣住，任他将她所有的委屈不满吞咽下去，在感觉到他的手覆上了她胸前的柔软之时，她突然惊得僵住了身子。

        惊怔了片刻，她用尽全力去推搡他的手，他的脸，一想到他刚刚还跟杜芸雯在房间里巫山**，她的身体就只剩下本能的抗拒。

        “不要碰我，去找你的杜芸雯。”她拼了力地推开他的手，奋力从他身上爬了起来，一腐一拐地转身，只想离他越远越好。

        一双强健有力的手臂却将她拦腰抱起，将她的脸朝着胸膛的位置，并将身上的衣袍掀了过来盖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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