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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那一年的初初相见


“子渊。”心兰心口一堵,快走两步拉住了他的衣袖,又绕到他身前,眼神殷楚,“我有了我们的孩子,难道你一点都不高兴么?”

        慕容子渊眼梢一划,似笑非笑,“高兴,当然高兴。”

        “那你……”心兰咬着唇,“你是在怪我不该告诉书颜?可是,就算我不说,她早晚也是要知道的。”

        “我知道,并没有怪你。”他淡淡地说着,拿开她的手,将她轻拨至一边就要往前走。

        心兰却猛地抱住了他的胳膊。

        “子渊,你知道,我是真心爱你的。”将头靠在他的肩头,她的声音有点小小的哽咽,“在我七岁的时候,在你命人将我抱上马车来到你身边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我这辈子要跟的人。”

        “我不怕去太子府,不怕进宫,因为我知道我的身后有你,你会保护我,对我好。”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随着眼睫的轻颤掉了下来,落在突起的小腹上洇成一朵水花,她抹了抹脸,脸上一片湿凉。

        见慕容子渊沉默地注视着前方未有所表态,她苦涩地说道:“你知道,嫁给你是我一生最大的期盼,我可以不计较名分,但我只希望你能象以前那样对我,而不是现在这般冷若冰霜。”

        慕容子渊只是静默不语,连身子都没有动一下,就在她的心急剧下坠之时,他将她推了开来。

        “这些年你为我做了不少,因此,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我都能够答应你。但是……”他顿了一下,唇弧微冷,“有句话我还是要告诉你,我爱的人只有阿颜一个,以前对你的,不过是出于怜惜。”

        “我不信。”心兰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大叫道,“你原本明明是爱我的,你都说过会让我做你的妃子。”

        慕容子渊眉目一凌,“让你做妃子就一定是爱?我作出的承诺自然不会变,允过你的东西定然会给你,但你要摆正你的位置,不是你的东西,也不要去抢,明白么?”

        烛火微晃,洛怀安一惊,抬头间,书案前已多了一个人。

        “六爷。”大惊之下手中狼毫已跌落,他回过神,连忙绕过书案上前行礼。

        昏黄的烛光映照在慕容子渊丰神俊雅的面容上,他极为优雅地轻拂衣袖,唇角微勾,“太傅请起。”

        “谢六爷。”洛怀安直起身,压下心中惊异,恭敬地问道,“不知六爷深夜造访有何要事?”

        慕容子渊双后负于身后,并未立即回答,蕴着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睨了他许久,轻轻念道:“洛怀安,前朝旧臣,礼部尚书,太傅,对前朝旧主极为效忠,在昭和之变之前曾秘密进宫。”

        洛怀安猛然抬头,又极快地低下头去,但脸上一闪而逝的震惊却已落入慕容子渊眼里。

        “六爷,老臣原是前朝旧臣一事本就众所周知,幸蒙皇恩浩荡,老臣才得以位居原职,老臣对皇上感激涕零,早已一心效忠皇上,望六爷明察。”洛怀安一掀衣摆便跪倒在地。

        “太傅,你这是做什么。”慕容子渊略倾下身将他扶起,淡淡笑道,“我今日来,只是想跟太傅证实一件事,还望太傅能据实以告。”

        洛怀安一脸肃容,“六爷请说。”

        慕容子渊沉吟了一下,半是玩笑地说道:“近日来有个问题一直萦绕于心,想请太傅以示一二。依你看,当今六皇子,或是前朝驸马,哪一个称呼更适合我?”

        洛怀安身子一震,脸色猛然大变。

        他苦心隐瞒了十八年的秘密,难道在今日真的大白于天下?

        这十八年来,他战战兢兢,苦心孤诣,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只为能将这秘密永久封存下去,可如今……

        “老臣不明白六爷的意思。”他拱着手,深深地弯下了腰。

        “不明白?”慕容子渊一笑,“我既然能问出这句话,便是有十成的把握,来问你,不过是想作最后一步证实而已。”

        他蓦然沉下脸,冷声道:“洛怀安,这天底下还有谁的脚底能有北斗七星痣?还有谁的身上能有前朝皇帝的兵符?还有谁能长有一双与前朝小公主一模一样的眼睛?”

        三句气势咄咄逼人的问话,一步步将洛怀安心中的壁垒打破,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眼睛紧紧闭起。

        皇上,皇后,洛怀安终究是有负重托。

        一只有力的手轻轻地托起了他,他缓缓抬起头,看着对面那个气度非凡的男子。

        面对这样一个沉静冷毅得好似对任何事都了然于胸的男子,他明白,他的任何隐瞒都是徒劳。

        “太傅,阿颜脚上长有七星痣的事已有人知道了,虽然已被我灭口,但我不敢保证消息未有泄露,只有你跟我说实话,我才能更好地保护阿颜,你可明白?”

        洛怀安紧闭着嘴唇,事关重大,他不知道该不该信任慕容子渊。

        “太傅,如今你能信的人只有我,别无选择。”慕容子渊看出他心中顾虑,沉声道,“你该知道,如果阿颜的真实身份被人得知,她会处于怎样一个境地。”

        这些话洛怀安又岂能不明白,否则这些年他也不会费尽心机将书颜雪藏在西院,造成倍受冷落的假象,不过也是为了不让她与外面过多接触,减少被人认出的危险。

        经过激烈的衡量之后,他突然直直地盯着慕容子渊,语带凌厉地说道:“六爷,要老臣告诉你真相也不是不可,但你必须发下重誓不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并发誓保护好颜儿。”

        “好。”慕容子渊毫不迟疑地竖手起誓,“我慕容子渊今日在此发誓,定不将阿颜的身份告诉任何人,也会拼尽全力保护好阿颜的性命,如违此誓,如同此帛。”

        言罢,一把抽出软剑向旁边的帷幕斩下,那帷幕瞬间分为两段。

        洛怀安双目含泪,突然重重地跪了下去,将额头磕在地面上。

        这个身份如此尊贵的男子,愿意对他一介臣子发下如此重誓,没有一丝犹豫,他终于可以放心地将公主托付了。

        无人看到洛府外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辆马车徐徐启动。

        晃动的鹤嘴铜灯摇曳出长短不一的光影,薄薄地打在倚靠着小榻的慕容子渊身上,映出他绝美的面容。

        阿颜,你果真是当初那个小倾颜。

        当洛怀安郑重地告诉他,三女洛书颜就是被他父亲慕容昊覆灭的前朝帝后的幺女――墨倾颜之时,即便这个事实他早就认定,即便他做足了心理准备,依旧在原地静默了许久。

        他一直以为,当初那个才刚满月不久的小女孩已随她父母西去,未料竟被洛怀安抱出了宫,在洛府西院长大成人,并成了他的女人。

        他该不该认为,这是老天对他的眷顾。

        那一年,他六岁,随母亲进宫看望即将临盆的皇后。

        适逢皇后生产,由于母亲与皇后一向交好,便带着他在偏殿守候着,守了一夜。他年幼,早就在殿内的床上睡着,后来被他母亲叫醒。

        他母亲一向处事沉稳,不惊不躁,然而当时,他在母亲脸上看到了从未有过的急虑之色。

        皇后骨盆窄小,又是初胎,过了一夜竟未将胎儿产下,而此时已后继无力,时间一久,必将母子不保。

        皇帝忧心如焚,大发雷霆,要将所有太医与接生嬷嬷拉出去斩首,却谁也无法做到大人孩子皆保。

        是他的母亲,这个聪慧的女子,向皇帝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皇后体弱,凭她自己的力气已不可能产下胎儿,唯有借助外力,而任何外力都有可能会伤到胎儿的头部,只有用极小极柔软又有一定力道的东西将胎儿从母体内慢慢外往托出,才能对母子的伤害降到最低。

        而他的手,成了最好的工具。

        没有丝毫害怕,他镇定地清洗了双手,在接生嬷嬷的传授下将手伸进了明黄被褥下,顺着皇后的产道缓缓而入,在接触到软中带硬的胎儿头顶之时,他的心中突然就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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