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仁心医者

小玲的爷爷也是被打成右派过来改造的人，他原本是被发配到山下的一个熟苗们住的寨子里的，他这一批一共过来三个人，一个是他本人，首都某医院的副院长，内科技术权威，另外一个是人类学专家沈拓，还有一个是一位重要部门的副部长，副部长和沈拓被安排的地方不太远，这位副院长老人，被发配的地方稍微远一些，距离沈拓所住之处，足足有三天的路程。

        他们已经来此地有两个多月了，比沈拓他们来得早一些，家里两个子女，都被打死了，只剩下个孙女，今年才17岁，他舍不得孙女一个人呆在北京，就要求孙女跟着一起来乌蒙山。

        老人姓张，是国内著名的内科权威，非但在西医方面有着非比寻常的学术地位，对中医的研究与实践也是颇有建树，到了当地，也不闲着，他主动要求到各处走走，一只药箱，能救回多少性命？当地干部虽然要执行对右派的改造，但是也深知当地的医疗水平之落后，尤其是在深山里的生苗或者是其他少数民族聚居地，就同意了让他每个月一定要回到住地接受教育，其他时间，可以在各处走动，帮助当地群众治病救人。

        老人已经68岁了，尽管身体还是很不错，但是对深山里的生活，还是不太适应，好在自己就是良医，一时间还能继续保持身体健康。他到此处，已经是他来到山区的第四站了，这里的情况让他感到很焦急，当地人的生活还保持在原始的状态，政府派来的人，每次来说话，和他们基本上也沟通不起来，部落首领很吓人，他不说话，周围就会站一群手持长矛的战士，盯着来人看，他们那些所谓的宣传新生活，对方基本上也听不懂，这次也是，带着张副院长和他孙女一起过来，呆了没几分钟，就把人丢下，自己匆忙离开了，反倒是张副院长，把自己带来的药箱举起来，和头领说了好一会儿话，首领明白了他的身份，非常欢迎，关键在于，张副院长当即就给头领的小儿子治了腹胀，第三天，小孩就痊愈了，整个部落为此大摆筵席，其实就是拿出来他们自己珍藏的食物和酒，热热闹闹的唱歌跳舞，答谢张副院长。头领还专门让人给他们盖了一间新屋，让他们住在里面，部落里需要医治的人不少，有一位妇女，还是整个部落里头一个享受到首都来的大医生给她接生，那孩子生下来，部落里又是一个晚上的欢庆。

        什么手破了，骨折了，腹泻，毒疮，张副院长治好了不少人，那部落首领感动万分，让部落里最有文化的一位长老给张副院长画了一幅画像，寨子里两个会做石匠活的人连夜凿出来一个石像，纪念这位送医上门的天使般的老人。

        所以，当小玲阻拦那些部落人带走孙小勇时，也能很顺利。

        孙小勇大致一听就明白了，就算他今天没有被蛇毒弄死，到了那些部落人手里，说不定现在已经是一锅汤了。

        他含着眼泪对张副院长说：“老爷爷，多谢你今天救了我的命。”

        张副院长哈哈一笑，说：“年轻人哪，没事儿，我看你印堂饱满，未来还有很大的前途啊，我救了你，说不定还能造福一方呢。”

        住到第三天，孙小勇完全康复了，当然，此刻他手上任何武器都没有了，衣服都是穿的寨子里年轻男人的衣服，原本他想着能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也很好，但是偏偏不行，因为老人一早就对他说：“年轻人哪，我要离开这里了，当地的同志要求我每个月必须要回到住地去接受他们的教育，否则会有麻烦，你怎么办？是跟着我走，我回去两三天，就继续外出行医，你还能帮帮我。”

        如果，当时孙小勇答应了跟着张副院长走，或许他的命运就此发生巨大的变化，跟着张副院长行医，还能学到不少医术，以后做个治病救人的名医。但是他不能，因为他最怕的就是出山，尤其是还要遇到所谓的政府干部。外面县城里，自己现在必定已是通缉犯了，出去不是找死吗？

        小玲见他犹豫，就说：“小勇哥，你就跟我们走吧，我爷爷年纪大了，在深山里走路也不方便，你在的话，还能帮帮我们。”

        孙小勇看着明眸皓齿的小玲，一阵心动，他好几次张了嘴，但是没敢说出口。

        张副院长看出他有很重的心事，就对小玲说：“好吧，小玲，我们自己走吧，你小勇哥可能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小勇啊，你如果想来找我的话，就到山下的腊肉丁子寨去找我，从这里要翻过后面那座山，在山的那一边，离山脚还有一段路，就是了。”他随手一指，山就在眼前，但是如果要过去的话，没有三天是走不到的，这里的山已经比外面高大了不少，而且山形也陡峭起来，不似外面的那些山，还有着比较缓的坡。

        孙小勇忍住眼泪，和张副院长、小玲告别了。他看着小玲远去的背影，心里着实难过，好像是一次生离死别一样，比他离开县城时的心理还要难受百倍。

        张副院长一走，他就把剩下的食物带在身上，向那些部落人要了个袋子，往身上一扎，东西往袋子里一放，屋子里有一把留给张副院长防身的刀，很锋利，他把刀子也带上了，继续往前走去。

        此刻，他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这次是死里逃生，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也不知那后福到底在哪里。另一方面，这次被素昧平生的张副院长爷孙救了命，在一起呆了三天，他的心似乎有了牵挂，他走着走着，就会想起小玲那动听的笑声。小玲的样子，和这里的姑娘很不同，听说他们是从北京来的，到底是首都啊，和山区的人就是不同，看上去就是舒服。

        走到半山腰，山势突然险要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走错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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